第30章 表白

杜子常答应着去叫，恒昊夹起一块菜，已经到嘴边了，却又突感无味，放回碗里。不一会儿，杜子常带着倩玻尔过来，还没禀报，她就嚷嚷开了。“表哥，你的这些侍卫太不懂事了！”她气呼呼地说，“他们居然不认得我，不许我来见你！”恒昊见她这么粗鲁，脸色有些不好看。杜子常见没自己事，急忙告退，以免不小心挨骂。倩玻尔说完，见这满桌的菜肴，立即坐下，惊喜地说：“表哥，是不是你知道我要来，特地给我准备的？”说完用手抓起一块凉菜就吃。“放肆！”恒昊怒道，“你虽是朕的表妹，却也不能如此没规矩！怎么，你做了西郑国的公主，竟没学会长幼尊卑，礼义廉耻么？”倩玻尔吓了一跳，连忙离座跪下，按照礼节拜道：“臣妹，西郑国倩玻尔，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恒昊其实并不是想要她每次都如此，遵照这些繁琐的礼节来拜见他。但她总是这样大咧，不分长幼，也不经他许可就自己坐下来用手抓东西吃，实在太没教养了！别看她生得美丽，血统也高贵，与当今皇上是亲戚，还做了公主，可若总是这般没大没小，不懂礼节，与那山野村姑，懵懂孩童又有何两样？何况有的山野村姑，懵懂孩童还十分懂礼数，不会如此粗野。倩玻尔这样，只会让人看不起，将她比作那粗鄙的莽人。恒昊今天教训她，不过是想让她知道，不管她是不是公主，该有的礼节必须得有！“嗯，平身吧，坐下说话。”见倩玻尔行礼，恒昊淡淡地说，“子常，给倩玻尔公主添副碗筷。”“是！”杜子常答应着去了，倩玻尔不安地道谢，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偷眼看看恒昊，见他眉头轻蹙，眼神忧郁，面带愠色，不敢再像刚才那般大咧了。沉默片刻，倩玻尔才小心翼翼地说：“皇上，臣妹这次来，是有事情……”她还没说完，杜子常就送上碗筷，她只好把话吞下。等他走开，她却不敢说了。万一恒昊今天刚好心情不好，对她说的话不当回事，那她这么大老远跑来，岂不是白忙乎？恒昊继续吃饭，不紧不慢，细细品尝。见倩玻尔半天没动静，他奇怪地问她怎么不说了。“哦，我，我怕你生气。”倩玻尔看了恒昊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万一惹怒皇上，把我给咔嚓了，那我到哪去喊冤哪。”恒昊一听，心里果真来了气。她自己说有事情要说，现在又扭扭捏捏地装模作样，真是欠揍！他不耐烦地说：“倩玻尔，于公，你是藩属国的公主，朕是天朝的皇帝。你来见朕，必有要事，不说，便是欺君。于私，你是朕的表妹，朕长，你幼，你说有事情却不说，这是戏弄朕。说吧，公事还是私事？”既然他这么说，倩玻尔也不好不说了。她清了清嗓子说：“回皇上的话，臣妹，是特地来看你的。”恒昊笑道：“难得你这么有心，朕心甚慰。”但倩玻尔要的不是他心慰，她要的是他喜欢她，立她为后！可她也知道，这样的话不能直接对恒昊说出，因为他爱的是明月，若这样说，或许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她必须拐弯抹角，巧言暗示。要知道，虽然有太后撑腰，要想得皇上疼爱，不做个徒有虚名的皇后，仍须在恒昊身上下功夫。“皇上，臣妹记得小时候，你偷偷去学游泳，表伯父知道后很生气，还是我替你挡的呢！”倩玻尔特意提起小时候的事情，一是为了缓和气氛，二是为了提醒恒昊，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样的情义，他到哪也赖不掉！恒昊当然记得，和气地说：“是啊，你可是从小都不像女孩，朕还没学会，你倒是熟练得很。”倩玻尔一挥袖子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娘亲可是游泳高手，女中豪杰！我要是学不会她的一两样本事，都不好意思说是她女儿。”恒昊点头称是，她又黯然神伤道：“只可惜，娘亲得了病，去世几年了。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了却娘亲的心愿啊。”说到这里，她放下筷子，一手支腮，看着帷幔发呆。恒昊劝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来，快吃吧，今天的菜不错。”倩玻尔懒洋洋地说：“我没胃口，不想吃了。”恒昊也不问她怎么回事，说：“那，朕自己吃了。”说完果真自顾自吃起来。倩玻尔气得瞪眼，恒昊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可是看他大口大口地吃，好像很饿的样子，她又释然了。可能他真是太忙了，居然饿成这个样子。她赶紧把自己看着好看，好吃的菜端到恒昊面前，用自己的筷子扒到他的盘子里。“来，你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倩玻尔一边扒一边说，“人家说啊，多吃好看的菜，人也会变得更漂亮呢。”恒昊眨眨眼，不相信地问：“不是吧，还有这说法？”倩玻尔一本正经地说：“那是！你看我，能长这么漂亮，都是因为我家有好多好厨子！”恒昊点点头，心想，可能真有道理。明月能长那么美，性情又那么迷人，那么温婉，一定是因为在南疆长期食用花朵和其他各种美味清淡的食物。“皇上，你，你觉得我怎么样？”直到恒昊盘子里堆得像小山一样，倩玻尔才停手，期待地问。恒昊不知道她问的什么，还以为说这菜好不好吃，便连连点头说好。倩玻尔很高兴，又说：“太后伯娘说，希望我能和你，嗯，嗯……”她支支吾吾，不好意思明说，希望恒昊能懂，然后主动问她是否愿意进宫为后。那样，她就可以假装羞涩地答应，以后就能在这宫里傲然视物，做这皇宫的女主人。之后，她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享尽荣华富贵。除了皇上和皇太后，整个天下数她最大，那该多荣耀，多令人羡慕啊！恒昊心里有事，对她的话并不十分认真听，见她支支吾吾，以为有事求他，便要她明说。倩玻尔不知道他是在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撅着嘴说：“皇上，倩玻尔从小就很崇拜你，喜欢跟你在一起。难道，这些你从来都没有发现吗？”恒昊吃了一惊，他还真的没有发现。再说，他一直只当倩玻尔是妹妹，并未想过收入后宫。现在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为了说这个？“倩玻尔，你是在说笑么？”恒昊疑惑地问，“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一听恒昊居然把她的表白当作玩笑，倩玻尔的眼睛立刻就湿了。她撇撇嘴，难过地说：“皇上，从我记事起，就开始喜欢你了！你怎么能不知道？”“呃，这个嘛。呵呵，朕还真不知道。”恒昊尴尬地笑了笑，“倩玻尔，你是朕的表妹，朕一直把你当小妹妹，不曾有过别的想法。”倩玻尔又惊又急，又悲又怒：“什么，你只把我当妹妹？”恒昊点点头，认真地说：“是的，倩玻尔，朕知道你是个聪明美丽的姑娘，也很活泼。而且，太后也很喜欢你，一向对你，十分疼爱。只不过……”倩玻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问：“不过什么？”一阵风吹过，凉亭里十分怡人。恒昊见倩玻尔要哭，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可是，他对这个表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虽不厌恶，却也不想与她做夫妻。就算是寻常百姓，也会想要娶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这倩玻尔性情乖张，又好仗权弄人，说话也没个轻重，实在不宜为妃。更何况她想要做的是皇后，太后也曾经在恒昊面前流露过这个意思，只是他装傻，没有明确拒绝而已。此刻见她要哭，恒昊心知自己的拒绝伤了她的心，可他又不想违心说喜欢她，以免她借此更加狂妄。这件事情若不及早收口，只怕以后更难处置。于是，他认真地说：“只不过，太后喜欢，不代表朕也喜欢。在朕心里，你一直只是朕的表妹，别无他意。”听完这话，倩玻尔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不相信地看着恒昊，哭着说：“怎么，难道在你心里，我连一个南疆来的野丫头都不如吗？我可是西郑国的公主，你的表妹啊！”恒昊本不想发火，但见她把明月说成野丫头，还自认为尊贵无比，将明月比得好似山野之人，无家无世，他就忍不住了。“倩玻尔！那明月也是公主，而且她的祖辈在南疆做了几百年的王。可你呢？如果不是先皇赐封，你根本就没资格做公主！你要是再敢说她的坏话，朕必不饶你！下去吧。”说完，他愤愤地瞪了倩玻尔一眼，转身走到一边，看着水面上的睡莲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