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巴掌快要落到许冠之头上,却见他嗖地一下就到了十步开外,明月拍向他的手掌落了空。“哎,你别跑!”明月恼怒地喊道,“快过来,让我打一下!”许冠之笑着系好衣服说:“好了明月,别闹了。这么晚,该歇息了。”恒昊也不想看到他们俩在他面前嬉笑打闹,便附和道:“是啊,明月,明天还要赶路呢,快歇息吧。”明月本来还想过去打许冠之的,可恒昊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闹,只得瞪了许冠之一眼,乖乖地躺下。不过,躺下后,她还是对许冠之挥了挥拳头,以表示她的愤怒。许冠之对她微微一笑,闭上了双眼。第二天一早,天色大亮,恒昊和许冠之都已洗漱完毕,明月还不愿意起来。她嫌天光刺眼,用袖子遮住眼睛继续睡,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恒昊过来,轻轻碰了一下明月的手臂说:“明月,起来吧,天都亮了。”明月没有回答,想让恒昊以为她还没有醒。恒昊知道她还没有睡饱,就不再叫她,打算先去烤肉。许冠之收拾好后,见明月还躺着,以为她不舒服,过来蹲在她身边问候。“明月,你怎么了?”他边问边观察明月的脸色。可她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像生病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此时还没有清醒?正想着,明月说话了:“讨厌,别吵!”许冠之呵呵一笑,转头看看正在烤肉的恒昊说:“明月,你要是再不起来,肉可就被我们吃光了!”一听说有肉吃,明月立刻睁开双眼问道:“哪呢?”“这儿呢!”恒昊听见明月和许冠之的对话,不由好笑,大声喊道,“快起来吧,不然我们全吃了,不给你留!”明月立刻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后喜滋滋地坐到火堆旁。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勾得她口水直流,还没把肉吃到嘴里就开始吧嗒嘴了。“嗯,啧啧啧。”明月一边吧嗒嘴,一边接过恒昊递来的烤肉。许冠之去包袱里取出一壶酒,问他们要不要喝。明月是女子,酒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但恒昊一见就伸手要,说有肉无酒不欢,还怨他昨晚怎么不拿出来。许冠之说他忘记了,而且因为他本来就打算下水,喝了酒不好。恒昊也不在意,与他一人一口地喝起来。吃饱喝足,三人灭火上路,朝清随县进发。恒昊和明月都没有去过,许冠之去过一两次,就自告奋勇说他可以带路。恒昊虽未去过,却对这个县很是熟悉。因为这是京城治下最繁华的县,每年上缴的贡赋也是京城所有郡县中最多的。而且,历年来的科考,状元也多出自清随县。最高的官竟然做到丞相,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但明月却对此一无所知,她只关心什么时候到无底崖,能不能顺利找到金龙鱼。听着恒昊与许冠之谈论清随县的风土人情,以及各种辉煌,她觉得十分无趣,都快打瞌睡了。不过,听到一句话时,明月的耳朵顿时刷地竖直了。恒昊说:“想当年,清随县还葬过两位王爷,葬仪隆重,传为佳话。那两位王爷本非皇亲,只因战功赫赫,才被先皇赐予王位。因而,按祖制不可入皇陵。选来选去,他们皆看中清随县这块风水宝地,便请先皇恩准,死后葬于此处。”许冠之点头说:“这事,我也听说过。先皇海量雄心,对各族各部都很宽宏厚爱。想我与父母本是人质,却也得到封地,生活无忧。如今想来,我仍对先皇怀有感激之情,对自己的家乡,却较为淡漠了。”明月插嘴道:“俗话说,富贵不可忘本,你连自己的家乡都忘了,这不是叛逆吗?”许冠之却说:“非也!你想,如果你五岁就跟随父母到另一个地方,远离家乡,从未回去过。而且,这个地方的乡邻和统治者都对你们十分和善有爱,处处关照。到你二十几岁的时候,你是对这里有感情,还是对家乡的感情更深一些?”这下,明月哑口了。许冠之说的确是事实,如果明月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当然会对现在生活的地方更有感情。再说,五岁之前的记忆本就模糊,何况之后一直在异地生活且过得不错。对于小时候的家乡,记忆早已残缺不全,这实在算不上是叛逆。“好吧,算你赢了。”明月说着对许冠之做了个鬼脸。眼看清随县城已遥遥在望,三人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前到达。这里离无底崖还有近一百里路,但他们人困马乏,也不想连夜赶路,决定先在城里休憩一晚,明日再说。进了清随县城,三人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个县城虽然小,却应有尽有,热闹非常。此刻已是掌灯时分,街上非但没有变得冷清,反而更加热闹。放眼看去,街边的店铺都还在做着生意,门口挂着灯笼。街上行人也来来往往,大人小孩成群结队。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以及孩童的奔跑打闹声不绝于耳。三人走进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倒像是破坏了这里的景致一般,颇觉尴尬。明月最爱热闹,见这里人多,卖什么的都有,顿时兴奋起来。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不时跟行人搭话,很快就融入这小城的风景中。而恒昊和许冠之,他们都没有到处找人搭话的习惯,只是牵着马慢慢走,小心翼翼地不让马蹄踩到摊子上的东西。走到人多的地方,他们还要喊上几声,提醒人们避让。明月倒是轻松,将缰绳一甩,自己就跑去玩了。恒昊无奈地牵着两匹马,既要看风景,又要看着明月,深恐她走丢。许冠之占着对这里较熟,一路对恒昊介绍,哪里是县衙,哪里是菜场,哪里是码头,哪里是最繁华的街市。甚至于哪里的饭菜最好吃,哪家绣品最好,他都说得头头是道。恒昊佩服地看着他,说看来闯荡江湖还得靠他照应。“哪里,哪里。”许冠之谦虚地说,“我不过是来过几次,这个地方这么小,比你们熟悉罢了。”说话间,恒昊突然发现明月不见了,急得出了一身冷汗。许冠之安慰他说,县城就这么几条街,不会丢的。再说,明月会功夫,一般的小混混也欺负不着她,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话虽如此,恒昊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连连催促许冠之快去找。于是二人不再闲聊,一路找去,边走边叫明月的名字。前面十分拥挤,像在看什么热闹。两人走到跟前,听见人们说今天是此县的花神节,再过一会,花神就要来了。“奇怪,还真有神仙?”恒昊怀疑地自语道。许冠之说:“哦,不是真有神仙。清随县居民喜好养花,每年今日便是花神节,也就是花神的诞辰。全县都要打蒸糕,调蜂蜜水来敬献花神。而且,他们会选一位未嫁的少女扮成花神,游街祈祷,庆祝花神诞辰。”恒昊连连点头,觉得这个习俗也算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一边与许冠之随着人群涌动,一边到处观望,寻找明月的身影。可是,看遍了街头巷口,却连明月的一片衣襟都看不到。“来了,来了,花神来了!”忽然,人群**起来,把恒昊和许冠之推得站立不稳,几乎跌倒。他们稳住阵脚,朝大家翘首以盼的地方看去。不远处,一辆马车朝这边缓缓驶来,旁边有四个年轻小伙子牵马。两匹马拉着车,身上都批戴着华丽的马具,头上还有用绢布做成的花朵及批纱。看上去虽然奇怪,却有几分华丽和仙气。而车上,装点得犹如公主的轿子,漂亮的圆形座椅上还有皇冠一样的装饰,只是全是白色。车上坐着一位穿着花神衣服的少女,头戴金冠,面蒙白纱,顶上还有花冠遮阳伞。可这是晚上,遮的哪门子阳?一见到花神,人们顿时欢呼起来,激动得像是多年未归的游子终于回到故乡。大家都朝马车挤去,恒昊和许冠之也跟着过去,想要看看这花神姿色如何。“花神娘娘,花神娘娘!”人们踮起脚尖,大声喊着,脸上洋溢着崇敬的笑意。当马车来到近前,人们纷纷把手里的花瓣朝花神抛去。花朵成堆地落在马车上,掉在花神的裙上或脚边,使她很快就有如坐在花丛中,果真如花神一般。见大家朝自己抛花,花神端起面前一个有着精致雕花的铜盆,把盆里的清水轻轻洒向人群。被水淋洒到的人顿时欢呼雀跃,激动非常。许冠之说:“这是花神在送祝福,被花神水洒到的人,今年就会万事顺意。”恒昊仔细一瞧,觉得这花神有几分面熟,虽然隔着薄纱,看不清楚脸面,却好像在哪里见过。正猜疑间,忽见右边人群轰地散开,惊叫声声。恒昊心头一紧,心想不好,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