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平淡的出奇,我穿着男装临窗坐在京都最大的酒楼——状元楼,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提不起一点精神。自从那晚后,爹爹变忙了,时常不在家,哥也被爹爹派到了西蜀视察,据传还是为了培养哥的处事能力,而我却因为那件传的沸沸扬扬的青楼事件,成了众人心中的决定家中大小事情的新主子。这不,我被张伯的琐碎事情烦怕了,偷偷溜了出来。手里捏着逐渐温热的酒杯,我傻傻的发着呆,竟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对面已经坐下了一个人。看我回神,他满面春风的向我打着招呼。“你怎么出来了?”我有些发楞的问,竟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你……大胆!”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我才发现,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出来。身后的这人虎背熊腰,看上去就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过我却不当回事,仍笑着说:“怎么,已经弱到出门需要保镖了吗,什么时候师兄竟胆小成了这样!”之涁依旧笑的灿烂,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反倒是那保镖气冲冲的想来与我较量,却被之涁一个眼神阻止了。“那这位公子又怎么有空出来呢?在下可听说了一些趣事喔!”他故作神秘的对我眨眨眼,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没好气的说:“好啦,师兄,是小妹我不对,不过,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我继续着刚才的疑问。“还不是看见你在上面!”他眯着眼笑,“最近事情基本上忙完了,父皇也有了退位的打算,我也就这几天有空闲了,过些日子,就没机会出来了。”他无不感慨的说。“什么!”我万分惊讶的说,“那你不就是……不就是……”“现在还不是。”他打断我说,“可是有件事比较头痛,父皇似乎想给我选秀……”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有些紧张的说:“你该不会答应了吧,那梦尘怎么办,你不是说有办法的吗?”“别急,先坐下!”他拉我坐下,自己倒了一杯酒,悠悠地喝了口说,“虽然大臣都附和赞成,不过我已先治国后安家的说法把这给回绝了,至少这一两年会没这问题。”“那以后呢,你又不可能拖一辈子,你打算怎么向天下说呢?”我飞快地说道。“这我会先探探一些大臣的想法,再做打算。”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却只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这是不是说明当年的承诺已经变卦,唉,他终究是做不到“一意孤行”啊!我不无遗憾的想着,却还得思索着解决之道。临近夜晚告别时,我才说:“我不管你打算怎么做,但我不希望你亏待了梦尘,你现在已经有两个侍妾了吧,不用向我解释,要解释你亲自去跟梦尘说,我只想告诉你,我决不会让梦尘只获得了类似于这样的一个地位,即使你说你会用真心爱她,我也决不同意。”——————在与之涁见面的一个月后,皇上向天下宣告将在新年传位于太子之涁,并且将在明年举行选秀,凡年满十五岁的待字闺中的名门媛女,皆可参加。真是太可恶了,这是我听了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这家伙居然还是打算选秀,这个背守承诺的虚伪男人,他到底想怎么对梦尘?梦尘在听到这消息后一声不响的坐着,什么都没有表示。我却气愤不已。来回走着,我突然转身问张伯:“爹爹回来没?除了这消息还有没有别的?”“老爷今天要去军部,酉时前会回来。这消息是贴在布告栏上的,不过听说过段时间凡符合条件的女子都会有帖子收到。”张伯说到后来还惋惜的加了一句,“如果小姐再早出生一年就好了,这么好的机会……可惜了!”这时,梦尘突然对我说:“小婧,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看着她强颜欢笑,我的心好痛,却还得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好,你要小心身子,天变热了,我待会让绿烟——哦,不,是翠竹拿些绿豆汤来。”我说到嘴边却想起了绿烟这个苦命的女子,自从娘离开后,她变得孤单起来,而前些日子竟然离家去了东边二十里远的静安庵,削发为尼。这让我很是震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而现在照顾我们的是与我同龄的翠竹,虽然才进府一年,但做事麻利,机灵,大家都比较喜欢她。于是我就让她多陪陪梦尘,也算有个伴,毕竟我不喜欢总是待在家里,能陪梦尘的时间也很少,让她照顾着,我也算放心。其实仔细想想,我发现每次有事都是我去找之涁,而他却总有些敷衍了事的样子,难道他……我不敢想象,我害怕这些年来的事都是假的,而梦尘只是他的其中之一,可是越不想去想,脑子却是越想越多,越想越坏。怎么办?我闷的难受,于是在解决家里的琐事后又一个人冲出大门走到了街上,不过自从那次青楼的事后,我每次出门都做了男装的打扮,幸好我虽然还只有十三,但个子却长得比一般女子要高,如果按前世的说法,估计有个一米七的样子。——————今天的街头特别的拥挤,一算日子,居然还赶上了半月一次的庙会。努力的穿过人群,我仍然来到了状元楼。还没踏进门,那店小二就眼尖的看到了我,讨好的迎上来说:“呦,萧公子,您来了,位子给您留着呢,请上楼!”我点点头,随他上去。因为爹爹知道我作为女子在外不方便,而我又常常着男装出门,于是给我取了个字——寒卿。萧寒卿,正是我在外的名字,而在他人眼里我只是爹爹的侄子,刚来京都的书生而已。喝着刚酿好的梅酒,我又开始思考梦尘的麻烦事,浑然不知午时以至,而店里早已没了位子,只有我这桌还算空闲。“萧公子,真是抱歉打搅您,这个……”店小二领着两人上来,为难的说,“因为本店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萧公子只有一人的话,能不能让这两位客官和着坐一下。”我随着店小二的视线看向后面两个男子,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出自书生门第,不过比起书生又有一份别与书生的特殊气质的感觉,只不过我也不想难为他,于是爽快的同意了。这两人不像是京都人士,不仅是口音,连一些习惯也不像。他们比起京都人要豪爽,但似乎又夹杂了些儒士的传统,十分的有趣。不过我只是不露声色的观察,直到其中的一人开口对我说。“听店小二的说法,公子是京都人吧,在下二人今日刚到此地,人地生疏,不知公子可知京都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地方?”原来是来游玩的,我了然的点了下头,微笑着说:“京都中能被称得上好的地方有很多,比如城东的蝶池,城西的云栖寺,还有城外的燕山竹径,等等。如果你们待得久些,还会看到京都的乞巧节,也特别的有趣。”他们二人互看了一眼,另一个人和煦的说道:“不知能否冒昧的问一句,公子近些日子可有闲时,俗话说能相逢便是缘分,在下二人希望公子能与我们共同游览京都。”“这……”其实他们的要求还真是唐突,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居然就要一起游玩,我打算尽量委婉的拒绝。然而那人故意当作没听到我开口,打断我说:“很抱歉,我们都忘记自我介绍了。”他歉意的一笑,“在下是韦知,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吴敏。我们是西蜀人,听闻京都的辉煌堪称天朝第一,特来见识见识。”韦知——未知,吴敏——无名,该不会都是假名吧,而且是从西蜀来的?我记得哥去西蜀前我和他特地查了些关于当地的风俗习惯,这两人不那么像啊!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介绍了一下自己:“在下姓萧,字寒卿,只是普通的书生而已。”“普通?在下认为萧贤弟可不平凡,单从气质上看,一般读书人可不会有像贤弟这样的灵秀,而且依贤弟的穿着,恐怕也是富家子弟吧,听说京都的大将军就姓萧,贤弟该不会是萧家的什么人吧!”他一口一个贤弟,我也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韦兄猜得不错,寒卿正是萧大将军的侄子,也刚来京都,如若不嫌弃,寒卿愿与二位同游京都。”不知不觉我竟答应了,不过想想,最近也确实被梦尘的事烦闷了,也该去玩玩、休息休息,反正选秀的事要明年,之涁在这之前怎么也该来解释一下,到时再说吧。“那真是太好了!”他高兴的说。然后话锋一转,好奇的问:“听说今日当今圣上宣告要于明年传位于太子,可有这事?”他们的消息还真快,我有些惊讶的说:“嗯,是有这么回事,而且太子可能还会于明年成婚封后,到时京都必定非常的热闹。”“那太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贤弟在京都定有耳闻吧!”他继续追问。他们的兴趣还真是怪,打听太子的事回去炫耀吗?我在心里笑笑,还是回答道:“太子在京都的百姓眼里可谓是非常仁厚的一国储君,他提议了许多减税减赋的政策,而且在两年前的山东旱灾中,他最早提议开仓赠粮,并亲自拨款,巡查当地灾情,那儿的百姓把他当神灵一样感激呢!不过——”看他们两人都仔细听着,我故意停顿一下,再继续说道,“在一些官员或者是贵族子弟中,他可是被称为冷酷君主的,据说太子虽然常笑,但在他们眼中却是笑里藏刀城府极深的君主,旁人都不敢惹他。”说道这儿我停了下来,虽然我知道很多之涁的事,但对于外人还是不说为好,这些到底还是属于宫廷秘事的。继续聊了会儿,我看着天色暗下来,爹爹也该回府,于是向他们告辞,并且约定好明日一同去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