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安静的躺在桌上,淡淡的渲染有着浓浓的墨痕的背面,字符被藏在了里面却跃跃而出,那灼人的颜色一直牵引着我的视线,沉凝半晌的犹豫却终究没有毁去已经捏在手中的薄纸。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乃是一红莲玉佩,朦胧的透明色暖玉有着奶白色的纹理,嵌进深处的红丝天然的展现出了怒放的红莲模样,硕大而妖艳,如同燃尽全部的生命只为这一次盛焰般,可是瞬间成了永恒,这美丽停驻在了静止的时空中。整个玉佩光滑圆润,唯有左下角的奶白色中凹凸不平的有着深深刻痕,细细摸来,繁复的笔画不过是张狂的一个‘卿’字,那时接过到没发觉,只当是普通的配饰,可如今,我究竟能不能判定这究竟是何深意?是他还是我?抑或都是?抑或另有他意?看着这猜不透的人心所刻,我兀自笑笑,不再多思,牵起尾端的流苏编了个空心的结印,将纸继续折,直到小的足够塞进里面,复又想到什么,于是多留了一些东西,一并塞进,接着又继续把下面的一团流苏编整好,全部完工后,看着与玉佩十分搭配的结印,我苦笑着想到若是这小小的秘密一直没有发现,那之后的路会走向何方?又是山上的夜晚,不在计划之中的一夜又会如何呢?刚刚下过雨的天空还泛着青草的香气,湿湿柔柔的风缓缓的吹着,却激烈的把天空的乌云吹散,明月已经挂上了树梢,清冷的银辉似比昨日还要耀眼,高挂空中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让人止不住的被吸引,被凝视,被期待……也许今夜会有些什么……我无意识的想着,随手将玉佩系在了床檐。——————几声低沉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的空间,我放下手中的禅经,淡淡的说道:“门没锁,请进!”“是你!”我惊讶的看着跨入房门略微狼狈的男子,本以为是悟洺有事过来,却万万不曾想过会突然见到他——这个说是替我去找解药的孜韡。沾着泥水的衣摆还湿湿的滴答着水,黑发有些絮乱,耷拉着贴在额头。藏青色的衣服已经成了陈旧的深灰,唯有那笑容还挂在脸上,微微上翘的嘴角几近温柔。孜韡温和的笑道:“我听悟洺说你在这儿,就急着过来了,毕竟这毒还是早些解了为好!”边说他边关上门,揉揉乱成一团的头发,随意的解下发冠,又脱下半湿的外衣。我静静的看着,没有答话。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理所当然,他随意的像是这里才是他的房间,而我不过是熟知的朋友。“寒卿?”他见我不声不响,轻声唤道。“嗯?”我站起身,向他走去,“悟洺一直在跟你联络吧?怪不得他定要在这里多留一日,不过你为何不在山下等呢?明天我就下山啦。”“那样又要相隔一夜了,我……不想在等了。”孜韡迟疑着说道。“担心我明日会不知去向?”我笑着说道,“虽然是有这种想法,可惜那两人看的紧,我哪有机会呢?”“不是……”孜韡急切的否认,却找不到解释的理由,他尴尬的转过身去,从外衣里拿出一个白净的瓷瓶。“就是这个?”我的注意也被转到了瓷瓶上,只有手掌大小的瓷瓶里装着的便是那解药?一阵晕眩,我小小的倒退了一步站稳身子,发病的时间又缩短了,我皱眉想到。“嗯。”孜韡似没察觉,从旁边拿了一茶杯道,“这解药是粉末状的,且剂量很讲究,多了少了都是麻烦,而且必须溶进水里才行,你等会儿,我弄好先。”“嗯。”我答应了一声,看他全神贯注的处理着药,我悄悄的迈着不太稳的脚步向床边走去。不想被察觉自己的发病,正如我不想被人用怜爱同情的眼光注视,我厌恶自己的懦弱,所以宁愿架起坚硬的外壳。靠在床沿,我看到屋外的月光洒了进来,冷冷银白色却美的神圣。窗户未关,也许典也正注视着里面吧,他或许早已察觉到我的毒,只是不曾开口吧?我猜测着这个总是沉默着的男人片面的真实。“寒卿,好了。”孜韡微笑着把这杯仍然成透明色的水端了过来,殷切的说道,“寒卿,待会儿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唉,等你先喝了再说吧。”接过茶杯,在不稳乏力的手上有些沉,我低头看着透明的水色,无奈的想到,这药喝了便是真正的欺君了吧!虽然并不是愚忠的臣子,可想到这结果却还是只能苦笑连连,连皇后都背叛了,这国家还能人心齐吗?孜韡一直注视着我,虽然我低着头看着水却仍能感觉到灼热的视线。多想无益,我端起茶杯喝着。猛然间,房门被风吹开,吱哑的声音突兀着难受,孜韡走向前去察看。而我却因那如同共鸣般的声音一震,不稳的手滑落了手中还剩半杯的茶杯。呆愣的看着床角的湿处,我几乎没有多想就迅速的拿起倒落的茶杯,并轻轻挪移到湿处的前方,遮挡那本就不明显的迹象。门复又合上了,孜韡看着我已空空如也的茶杯,笑着接过放下,说道:“终于解决了这个麻烦,寒卿可愿与这‘毒’划清了界线?”“那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含糊的说道,“身不由己,也许迫不得已,这还是未知……”“只要寒卿有这念头便好。”孜韡笑得温柔,那磁性的嗓音低低的却极为认真的说道,“即便过去容不下你,天地容不下你,可在这里,孜韡愿独撑一方天地,唯盼寒卿能放下过去,放下成见,寒卿可愿……”虽然早有所感他会说些这样的话,可是想归想,真正听到还是会震撼,会激动……明明已经决定好了所有的事,安排好了之后的计划,可这预料之中的告白却还是让心起了波澜,脸有些热,我不敢看他那专注的表情,我怕自己会露馅,尤其是那喉间的血腥味正在慢慢扩散,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药的半途而废。也许是我没有断然拒绝、反驳,他慢慢走近,弯下腰与我平视,感觉到那独特的气息在慢慢靠近,可我却无法分神去阻止,我甚至连坐着都十分的辛苦。“寒卿!”他搭上我的肩,语气十分认真的说道,“忘掉过去,作我的妻子好吗?”心为之一震,我惊讶的抬头正对上那双如墨的眼睛,呆呆的看着,突然发现不知何时里面少了些神秘,却多了些温柔和真诚。他是认真的!我清楚的告诉自己。似乎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可是我一直回避着,正如我也回避着典的一举一动,是自我的保护意识太强了吗,即便知道是真心也宁愿做块木头不闻不问。可现在,扪心自问,我的决定又是如何呢?突然一丝隐忍着的杀气惊醒了我。是典吗?回神,却是孜韡温柔的亲上了我的嘴角,震惊他的直接,也担忧典被他察觉,我的心思被绞成了一团,可我却独独忘了拒绝,直到他继续轻柔的吻向我的唇,如羽毛般的温柔,虽是浅尝辄止,可我却得分神抵挡着血腥味的弥漫和身子的乏力,直到发现他越来越出格的动作。皱眉,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打算如何,可我却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不仅仅是因为那深藏在窗外饱含着杀气的典,也因为我彷徨的心情。是的,彷徨,即使是前世的自己也不曾……也许是轩的执着,他一直期待着我能堂堂正正的成为他的合法妻子,即便我早已和他同住一间屋子,夜晚他也最多轻柔的拥我而眠,而这一世呢?名义上的夫君甚至连我的手都极少牵,更何况是……不想继续被虽然清楚实则未知的事情所惊惶害怕,我迅速的抽出床边暗藏的匕首架上了此刻毫无防备的孜韡,这一刻的力气似乎牢牢掌握在了我的手里,我看着他惊讶、震惊、伤痛的神情,状似冷静的开口:“抱歉,孜韡!”他僵硬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我感觉到手中的匕首也在随之起伏,可到最后,颤抖的究竟是我还是他呢?手中的匕首无力的落在了地上,金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鲜明,我不再看他,只轻捂着嘴,我知道自己的状态非常糟糕,徒劳的阻止,无用的做法,那湿热的感觉还是从手缝开始蔓延,殷红的颜色在慢慢扩散。“寒卿!”孜韡震惊的看着我,急切的呼喊和僵硬的身子成了独特的对比,或许是那匕首的出现打击太大,他不敢再向我靠近。而这短短的一瞬间,风过的声音,黑影的出现却令我小小的松了口气,典终究还是肯出现的。被典的背影挡住,我不知道孜韡会是怎样的表情,可空气中逐渐凝重的感觉却是异样的不舒服。用衣袖擦了擦还留在嘴边的血迹,我感觉自己稍微好了些,拉了拉典的衣摆,我想要离开。典一边谨慎的注意着孜韡,一边关切的向我看来,那眼神藏匿着痛苦和矛盾,却仍然展现着冷静的表情和柔和的神色,那似乎在问我的选择。“走!”我果断的对典说道。孜韡身子一颤,我却选择了无视他的存在。典小心的扶住我从孜韡身边走过,我感觉到衣袖被拉住,可我仍然没有止步,现在该是断的时候了。——————(五一加一章,各位看官假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