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阳关,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关,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依然傲视雍州大地的雄伟关隘。在乱世过去数十年后,其扼守雍州门户的功用已基本不复存在了。安定了这么些年,过往的旅人只把它当作雍州与青州的分界线,赶路的目标。“不在殇阳关闭关前赶到咱们今晚就要露宿荒野了。”商队的领头人经常对下属如是说。而镇守殇阳关的兵士也只把它看作一道征收赋税的关卡。只有茶馆里的说书人还在利用当年殇阳关大战的故事来混饭吃,让人回想起它曾经的光荣。不过好象最近说书人也不太说了,人们都嫌故事太老,太旧了。殇阳关内,以前的兵家重地,现在以俨然是一个城市了,五行八作,无所不有。熙熙攘攘的热闹集市就位于当年赢公之武大军的驻扎地上。各sè人等,川流不息。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天香楼门口,专职迎客的小二正苦着脸迎接一群貌似不善的客人们。“众位…众位大爷,请…请进。本店有…有陈年好酒,上好菜肴”傻子都看得出这群人不是来吃饭的,可是话还是不得不说。“走开,不要拦路。”“是…是…是…”小二早已双腿发软,慌忙让开。“笃…笃…笃。”敲门声传入天香楼二楼一间雅座内。“请进。”温和的声音自内传出,听声辩人,正是那在殇阳关前感叹世事的公子。“赢公子安好。”迈步进来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年文士,发sè班驳,五缕长须配上白sè文士衫,飘飘有出尘之态。“谢先生来了啊。”赢公子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淡淡的说。“请坐,童儿,你刚才不是说这里的九味蛋花羹很好喝吗。去街上买来。我想喝了。”“是,公子。”书童躬身离去。同时心里在欢呼,太好了,可以去街上玩了。“公子是否已做出决定。”谢先生与赢公子对坐,沉声问道。“去芜早已做出决定,谢先生非是不知,何须多问。”赢公子把玩着手中如玉般温润光滑的酒杯,轻声回答道。“公子,您是赢氏后人,是赢之武公爷的子孙,现在秦国复国需要您,您怎么能不管呢。”“谢先生,去芜早已说过,赢这个姓对去芜来说毫无意义,说去芜是赢氏子孙也好,不是也好,去芜都无所谓。去芜也不会随谢先生去的,烦劳谢先生以后勿要再问去芜这个问题。”赢公子依旧是那淡淡温和的语调。不温不火,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公子怎能这样说。”深吸一口气,谢先生强自压下心中的不满。“公子是赢氏后人,这一点不可否认。即是赢氏后人,公子自然要负起重任。看。”谢先生离坐而起,步至窗前,猛地推开窗户。“公子请看,殇阳关,百年前,之武公爷率五千雷骑突破此关,直捣di du城,后六国联军共围老公爷,却被老公爷率雷骑破阵而出,离国赫赫战功,这殇阳关见识大半,当此之地,公子如何能淡然处之,不为离国基业计啊。”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现今皇帝平庸,天下武备松弛,就连这殇阳关都成为市集之地,公子为何不随谢某而去,与离国子孙共同重建这不世功业呢。”“先生要求去芜来殇阳关,其中意义去芜早已知晓,只是真正立于此地,万千感受不免涌上心头啊…”“那么说,公子是答应谢某咯。”谢先生大喜道。“先生误会去芜之意了,去芜无意争霸。”赢去芜再次露出苦笑。“但是先生可否有兴趣听去芜心中所想呢。”谢先生的脸瞬间冰封:“公子既然执意如此,谢某不敢听公子大论,只好告辞了。”转身便要向门口走去。“先生是否要去di du呢。”“是,是去见伤公子。”“先生,去芜有一个疑问,可否告之。”“公子是否想问,为何谢某不去找同为赢氏后人且掌握兵权之无伤公子,而要找您,一介书生的去芜公子。”“是的。”“公子还记得六年前,书院风雪纵谈夜吗。”谢先生亦露出一丝苦笑。“记得。我与先生煮酒相对,纵论天下,实乃人生一大快事也。”“那公子又是否知晓,那一夜之后,谢某便将公子视为明主,立意辅佐呢。”“先生,这是为何,六年前,去芜年不满二十,先生为何……”“请公子让谢某把话说完。”谢先生语气中带有不寻常的平静。“谢某先祖乃是之武公爷身边第一谋士谢弘,公爷以国士待我先祖,我先祖自然也全力回报公爷,所以我谢门世代,以光复离国,回报公爷为第一要务,谢某亦是如此。自少而老,无一ri不是为此事奔波。那ri于书院见得公子,也是谢某jing心设计。至于为何认定公子,自然也是那一夜长谈之功。公子知道谢某先祖谢玄是如何评价之武公爷的吗。”“如何。”赢去芜本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一丝期待。“霸道有余,王道不足。”谢先生平静的吐出这八个字。“之武公爷虽成于霸道,但亦毁于霸道啊。现在的无伤公子亦是用霸道,而非王道。更和况无伤公子再如何霸气也比不上无翳公爷。而那夜长谈,谢某看到了公子身上王道之气。要想重复离国,非公子不能啊。”谢先生轻轻的闭上双眼,不再说下去。赢去芜了解谢先生的意思,亦垂下眼帘。这位可敬的老人,一生未曾停息,只为先祖一个承诺,而他的希望,却一次次的拒绝于他。“先生。”赢去芜轻声唤道。“先生既然如此说,去芜也将心中所想尽数告之先生。不错,去芜却有已胸中之学争霸天下之意,但是,那是年少轻狂啊,认为无事不可为之。我曾一次次的想,我为何不生于乱世,以我之能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国土,建立千古流名的不世功业。但是,现在不是乱世,去芜亦不敢为一己之私而搅至天下不安。今ri殇阳关前,去芜更是领悟出一个道理。天下分分和和,有如一年四季,chun夏秋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乱世甫定,便如寒冬刚过,大地回chun,方有一线生机,要是再再有一个寒东,势必生机全无,大地一片荒凉,再无复员之力了。做这种荒凉大地的主宰,先生认为是不世功业否。其实,什么血统、什么先祖,什么不世功业。比之人类之薪火相传,生生不息,又算得了什么。先生,请听去芜一言,现在生机正旺,勿要为一己之私而切断这种生机呀。去芜话止于此,先生好自为之。”“公子,蛋花羹买回来了。”“不喝了,我们走吧。”“走,去那里啊。干吗这么快就走。”“去扬洲,你不是想买东西送给阿兰吗。”“公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