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ri,想来是快要到南宫城的缘故,扎营休息得特别早,未时刚过半,中军侯傲雪帅帐就发下命令来,择地扎营。看着身边的军士们有条不紊的工作着,赢去芜见自己的帐幕还没有搭建好,无处可去。他见营地之旁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溪水清澈。赢去芜行到小溪旁,伸手取水洗了洗脸,只觉这溪水清凉无比,令人jing神一振,再往溪水流过来去看去,只见山石草木互相映衬,景sè颇佳,而溪水蜿蜒于这山石草木之间,时隐时现,倒别有一番曲径通幽之感。赢去芜探幽之心一下子被这条小溪提起,只想去看看溪水上游是何景观,又见营帐一时半会也搭建不好,自己颇有空闲,于是连书童也不喊,就那么一个人顺着溪水向上游走去。那溪也不如何的长,赢去芜走了里许就远远见到了溪水来源,一道不是很大的瀑布,自一座小山头上飞泻而下,虽不能于天下那几道出名的瀑布相比,没有那么的大气磅礴,可是这小小瀑布,配合这此地这青山绿水,又自有其一番韵味。赢去芜一路行来,溪水两侧的风景使得他沉醉其中,不禁心怀大放,就连连ri来心中的不快也暂时被这山光水sè给排挤到一边去了,此时见源头就那么快的被自己寻到,他却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因此不仅不转头回去,反而继续向前行去,想就近看看那条瀑布。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虽然赢去芜看那瀑布就近在眼前,可是实际行来,却又行了大约一里路的样子,方才真正到了那瀑布底下,而且,越往那瀑布走,路就越发的崎岖,到得后来,干脆就没有路了,于是赢去芜干脆脱下鞋袜,在溪水里行走,那样子比在岸上好走得多。擦了一把汗,赢去芜从溪水里上得岸来,行了将近两里,他终于真正到了瀑布底下,那瀑布也如同世上大多瀑布一般,底下有一个长年累月被高处飞泻而下的水冲击出的一个小小深潭,那潭并不大,但是却很深,潭水十分清澈,可是赢去芜在岸边一眼望下去,竟也望不见底。轻笑一下,赢去芜蹲下身子,准备以手取水,痛痛快快的洗上一把脸,就在这时,他眼中神光一闪,随即就呆呆的望着水潭的对面,像是发觉了什么好看的一般。顺着赢去芜的目光看去,那水潭的对面,竟然……竟然是侯傲雪。是,是侯傲雪。此时的侯傲雪与平常的一身戎装,飒爽英姿有着大大的不同。她脱去了平ri常穿的戎装,也没有穿那潇洒飘逸的儒装,而是、只穿了一件月白中衣,浅薄的中衣并不能掩盖住平时被宽大男装掩盖下的美好曲线,甚至,甚至连那红sè的亵衣都在若隐若现的**着一旁呆呆观看的赢去芜。再往下看去,侯傲雪坐在水潭边上,一对赤足就那么的在水中轻轻摇摆,逗弄着水潭中不识趣前来啜她美好赤足的小小鱼儿,而侯傲雪的全副jing神,都放在了自己正在梳理的长发之上,湿湿的发丝尤在滴着水珠,一双芊芊素手一手拂着长发,一手拿着一把玳瑁梳子,一下一下的轻轻梳理着,她做得那么专著,以至于赢去芜的来到都没有发觉,而白白让赢去芜就这么平白的饱餐了一顿平时极不可能看到的秀sè。呆立在水潭边的赢去芜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副堪称绝美的画面,青山秀水,美人出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看着侯傲雪那么专注的梳理着手上的秀发,赢去芜突然有一种冲动,要是自己是那把秀发该多好。赢去芜心中不禁冒起一段平时为他所不解,乃至有点鄙视的陶渊明的赋句:“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邈!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而哀来,终推我而辍音”读陶渊明这段《闲情赋》时,赢去芜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淡泊的陶渊明却会写出如此热烈的语句,而今ri,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李延年那“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真切含义了,眼前的侯傲雪,不笑都那么的动人心弦,若是笑了起来……赢去芜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是把目光再次移往到那被他羡慕着的黑sè秀发。突然,赢去芜的脸sèyin沉了起来,原本热切的目光也明显的暗淡下来,他脑中不断的闪过那天晚上的情景,也是披垂的秀发,也是眼前的这个人,一句“我乃信都郡主侯傲雪”,九个字,字字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心里,打得他透不过气来,打得他心痛无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是信都的郡主、为什么你要欺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赢去芜狠狠的咬了咬嘴唇,猛的移开目光,转身就走。或许是赢去芜离开之时动作过大,沉醉于自己的世界的侯傲雪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迅速的查看着四周,同时出声问道:“谁……是谁……”可是此时赢去芜已经去得远了,侯傲雪自然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有如行尸走肉的赢去芜回到营地之时,天sè已经全黑了,书童正急的满军营的找他,连茅勒也被惊动了,看到他回来,两人都松了口气,正要问赢去芜话时,赢去芜却径直走进自己的营帐,理也不理他们两人,只留下书童的茅勒二人在那里面面相觑。当天晚上,赢去芜连饭也没有吃,只是一个人闷在被子里,也不说话也不怎么的,好不容易到了深夜、书童以为他睡着了,自己也去睡了,赢去芜方从被褥中探出头来,将被子一掀,出帐去了,他实在是需要点清新的空气来使自己发昏的脑袋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