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廉顺着喊声望去,只见一八尺身高、披麻戴孝之人正张开双臂拦在前方。听他口道兄长,又面带无限的悲伤和愤慨,料定必是刚才众人口中的田启坤无疑。而经此人这么一拦又一喊,送葬的队伍停下了,哭声和哀乐声也止住了。围观的众人都鸦雀无声,只待看田家人的反应。只见刚才那只闻哭声不见泪水的年轻妇人袅袅走出,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说道:“田启坤,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没看到我们在给老爷送葬吗?”“哼,正因为我大哥去世,我才前来奔丧,不然有你这恶妇在,我又怎肯再踏入这应天府半步!”显然,田启坤说此话时气愤中还带有几分懊恼。“你虽被赶出家门,又除了宗谱之名,但现在老爷走了,我还是让人通知了你,无非是觉你是这世上和老爷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能多个人来送老爷也是好的,可不是让你来闹事的!还不让开,错过了时辰,如何向老爷交待!”“哼,你让人通知我?还不是因为我先得知了大哥去世的消息,亲自找上门来,你没奈何才假装说正要派人去找我的?你要是诚心请我,又怎会今日大哥下葬你独不告诉与我?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怎会如此?现在居然还敢跟我说错过了时辰,如何跟大哥交待?你诬陷我在先,溺死允儿在后,现在又害死了我的兄长,还好意思说交待?”“田启坤,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赶你出门的是老爷,允儿是自己玩耍时不慎落水身亡的,与我何干?现今老爷去了,也有仵作验尸,谈何毒害?我敬你曾是我的小叔,不与你计较,且莫在此胡搅蛮缠,耽误了老爷的下葬时辰!”“我不信你!我要重新开棺!”“田启坤,你不要欺人太甚!看我年轻守寡,好欺负不是?老爷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您睁眼看看那,您这还没入土,就有人当众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说着,这妇人转身就扑倒在了田老爷的棺木上,又哭天抢地了起来。“让开!我今日定要再开棺验尸!不能让我兄长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说着,田启坤就要推开众人,过去开棺,但被送葬的众人拦住。“哼!来人那,给我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打将了出去!既不是官府中人,又不是田家之人,有什么资格开棺验尸?现在老爷下葬的时辰重要,你当众诬陷我之言词,回头再与你计较!”听夫人这一下令,手下有好多人便一齐冲了上来,推推搡搡的把田启坤打将到了路的一边,田启坤好虎难架一群狼,被众人打翻在地,田启坤口中边喊着“我兄长死得冤啊!你这恶妇不得好死!”之类的言词,边抵抗着众人的进攻。而送葬的队伍却依旧扬长而去。这时,在旁一直观看的子廉有些看不下去了,大声说道:“这位兄台既觉冤枉,为何不去报官?”这一句虽提醒了田启坤,却惹怒了田府的家丁,竟一齐对着子廉而来。杨全这时派上了用场,他怎么会让别人伤到少爷呢?只三五下,田府的家丁便都被打翻在地,因田府家丁平日里作威作福,欺负百姓惯了,今日见有人打翻了他们,为众人出了口恶气,因此无不叫好。子廉过去搀扶起了田启坤,说道:“在下叶子廉,兄台若不嫌弃,我愿陪兄台到衙门走一趟。”杨全待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眼见子廉已打听好应天府衙所在,让小石头背好行李,自己则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田启坤向衙门方向走去。说实话,杨全很不希望少爷牵扯到命案里面,更何况还是毫无证据的推断。因听说田启坤要状告兄嫂,围观的百姓也都提起了兴趣,有很多好事的还有的引路,有的跟随在他们后面,一行人很快到了衙门,击了鼓,上了堂。此时坐镇应天府的府尹姓庄,单名一个翼字。接了田启坤递上的状纸,原是状告兄嫂毛氏诬陷自己在前,溺死兄长之子田允在后,现今又害死兄长。庄大人接下了案件,一边派人去传毛氏,一边先升堂审问原告田启坤。庄大人问道:“堂下所跪何人?”田启坤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大人,小人田启坤,是死者田启乾的亲弟弟。”“与被告是何关系?”“回大人的话,小人所状告的毛氏正是现在小人的兄嫂。”“因何状告?”“回大人,三年前,我被毛氏诬陷,被大哥误会赶出了家门,还被除了宗籍,殊不知这妇人极其恶毒,后来又谋害了我侄儿田允,现在更变本加厉,害死了我的兄长,还请大老爷做主!”“你且细细讲来,毛氏是如何诬陷于你的?”“回大人,是这样。五年前,我原来的大嫂严氏过世,留下了一个两岁的儿子田允,三年前,我大哥田启乾突然告诉我他要再娶,因大哥自大嫂去世后一直郁郁寡欢,现今能得一妇人讨得他的欢心,也是好事,于是我便负责张罗了大哥和毛氏的婚礼。次日一早见到毛氏时我便心下一惊,没想到大哥娶的这妇人竟如此年轻美貌,应当说长得一副轻佻相,心里由是担心,怕这妇人嫁与大哥的目的不纯,但又没有实据,不能以貌取人,何况大哥婚后十分幸福,也怕是自己多心,便作罢了。不料婚后两月的一日,大哥因生意上的事去了趟外地,这毛氏就时时拿话语来挑拨我,我知这毛氏不是好人,但恐坏了田家的声誉,便不予理睬。她再挑拨时,我便出口辱骂了她,当时只盼大哥快点回来,好提醒他一二。结果不想,就在那之后的一日夜里,毛氏的丫头春莲急急火火的来找我,说夫人突然昏迷不醒,让我快去看看,我当时没多想,只觉别出什么事才好,便急急的跟着春莲去了内宅毛氏的房中,结果我一进屋走到床前看毛氏时,就被她强行搂住,而且还拼命的扯碎了自己的衣裳,大喊着救命,我当时并不知她为何如此,直到大哥推门闯入,我才知道这原都是她早早设计好的,定要大哥误会我不仁不义,之后她连哭带闹,非要寻了短剑不可,大哥心疼她,便把我赶出了家门,这还不算,这毛氏还定要大哥把我的名儿从宗谱上除掉,想不到大哥也照办了。我当时发誓有生之年再不相见,便离开了应天府,可毕竟兄弟情深,又担心兄长遭这女人的毒手,虽说身不在田府,心却始终挂念,又有田府几个衷心的小厮,时常将田府情形说与我听,因此我竟知道田府的情况,这次来奔丧也是如此。”庄大人听后又问:“你刚才说你侄儿田允被溺死一事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