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漫修那超脱的表情,和玉夫人不禁一愣,随之言道:“哦?这话说的倒有些意思。可是怎么听也不像是你这个年龄该说的话。”“夫人高看我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也不过是听师父说过几回,刚才有些感慨,顺口说出来的罢了。”“师父?”“是,夫人要是常来,应该也认得他,叫做山竹的。”“山竹?哦,我记得了,也是个很特别的人!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不知夫人何意,桃花就当夸奖之言来听了。”“呵呵,他特别,你更特别。可是,既然看透了生死,洒酒时为何又要来求我?”“夫人取笑了!还是我没完全看的开,对这世界还有太多的留恋吧。”“留恋?这话怎么听着倒有几分悲情之意。”“人的境遇不同罢了,其实都是可怜之人!”说着,漫修自斟自饮了一杯,但随即看到和玉夫人有些深思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说过了,便转言道:“夫人见谅,夫人来此本为寻欢,是我说话太唐突了!”“有什么,现在像你这样能说出自己想法的人是少之又少了。可未免太以偏概全,你又怎知这世上就都是可怜之人呢?”“这话其实也是师父说与我听的,我却记在心上了,因为他说的对。”“呵呵,你这师父,不教你如何接人待物,怎地竟教你这些?”“其实夫人也知道我说的对,只是口上不肯承认罢了。在这里,只有我和夫人二人,但我们,却就都是可怜之人。”“哦?此话怎讲?”“先拿我来说吧,现在身处这百花馆之中,言不敢多言,行不敢多动,处处看人脸色,岂不可怜?其实夫人也是一样,如果可能的话,也是不愿来这里的。只是夫人现在不开心,才来找我们这些更可怜的人相衬,得到些许的宽慰罢了。”“你的我可以理解,但说我也可怜,这话倒有些没道理了。你和我初次相见,你又怎知我不愿来这里,又怎知我不开心了?”“是,桃花冒昧了。可夫人开不开心,自己自然知道。”夫人默然了。过了许久,才说道:“还是山竹明理啊,只可惜……”“夫人可是可惜师父好好的一个男子,竟流落在此地忍辱偷生?”“你这小子,说话可是越来越大胆了!改明儿我见了馥郁告诉他,瞧还有你的好果子吃!”“夫人饶命,桃花再也不敢了!”“哈哈,我逗你的,到底是小孩子,还真当真了!”“夫人,有没有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啊?”“呵呵,我不罚你,你却来取笑于我,是何道理!”虽如是说,和玉夫人的脸却有些红润了。“桃花哪敢取笑夫人,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恩,派人传下话去吧,今夜我在这儿留宿了。”此话一出不要紧,本来和和玉夫人聊的正开心的漫修,不禁心上一颤,半天僵在那里,没说出半个字来。“怎么,还不去传?”“夫人是说,是说今夜要在这里留宿?”“是啊,怎么?”“夫人,夫人没有家人吗?在这儿住?”“这话说的倒没意思,我有家人,还会来这儿吗?嫁的丈夫早在十年前就去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偌大的家里,虽到处都是仆役丫头,但总还觉空荡荡的,便常来这里了。怎么,我留在这儿你不高兴?他们可都是拼了命的想挽留我的。”“我,没说不高兴,只是……”“别吞吞吐吐的了,我这也是为你好!我要是就这么走了,看馥郁不扒了你一层皮!你还真当花石榴会那么听话,不去告诉馥郁啊?”漫修想说,你留下也跟扒了我一层皮差不多了,可是,和玉夫人没再给他机会多说什么,已经传出话去要留宿了。留宿是什么意思,漫修现在满脑子里涌现的都是师父给他那本书上画的男女之事,想着竟不知不觉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和玉夫人是这里的常客,也不是没见过第一次接客的,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觉暗暗发笑。时间又一次没按漫修的意愿停留下来片刻,日头渐渐西落,已到了傍晚时分。用过晚饭,和玉夫人吩咐人准备好了洗澡水,又让漫修弹了会子琴。过了一会儿,和玉夫人便打起了哈欠,似乎在示意就寝的时间到了。可漫修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精神的多,甚至多要了几壶酒。因为之前他问过水仙,如若遇到不想接的客人,水仙会怎么办,水仙想都没想就醉熏熏的告诉他,会拿来几坛酒,想办法把对方灌醉,等到对方醉死过去,便让人把他送回去,就算再讨厌也眼不见心不烦了!水仙当时说的只是醉话,可在今日的漫修看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把和玉夫人灌醉,逃过眼前这一难!其实他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逃过了今日,就一定能逃过明日吗?今日是肯帮他一把的和玉夫人,明日里再来哪位夫人,又或者哪位老爷、少爷,他还能逃的过吗?这样下去,恐怕熬不到腊月二十九的比试,他即使侥幸性命不死,灵魂也早归西天而去了。“夫人再喝一杯吧。”“呵呵,你这小猴崽子,莫不是想把我灌醉?”“夫人,桃花哪敢!”“哼,也学会心口不一了?我告诉你,细细算来,我来你这百花馆可至少有八年的时间了,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跟我耍心眼子,奉劝你一句,还是省省吧!”说着,和玉夫人又连打了几个哈欠,脱掉了那被酒污了的绫锻袄去,说声,“我先洗个澡去。”便进后面的屏风里去了。若是解风情的,准会趁此良机去挑逗夫人一番;若是懂事的,也定会在寒冬先去把被窝给夫人暖热。可是,漫修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和玉夫人进了屏风后,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这可如何是好?虽然也知道入住后院儿就代表着接客,接客就代表着要付出自己的肉体或灵魂,但真当要面对时,却还是不愿越过这心底的防线。凭什么?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逃吧!门口不再有那两块木头!可是院儿里能出入的地方都是有人把守。见了说什么呢?早该想想的,编个谎话也好,可偏偏漫修自小受母亲的影响极大,不会说谎。现在想想,有时善意的谎言也是好的,可这善意又分对谁了。正当漫修又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时,屏风后传出了和玉夫人的声音。“这水有些凉,过来,帮我添些热水。”漫修的手心儿里刚才都攥出了汗,可一听这话,那汗立马都冷却了。无奈,逃又逃不了,只得拿下炉子上的水壶,硬着头皮进去给和玉夫人添水。可一进去,漫修就后悔了。和玉夫人的香肩外露,香肩下方,正是那一起一伏的半露在外的乳白的胸脯,漫修赶忙闭住了眼睛。和玉夫人倒是乐了:“仔细着点,闭着眼睛倒热水,小心烫着我,可就不会像洒酒那般饶你了!”漫修无奈,只得背过身去,从和玉夫人水桶的对侧给她慢慢往里加水,可这时又听夫人道:“你倒是试试啊!太热我可受不了。”“如此,便冒昧了。”漫修轻轻将手伸入水桶的边上,试了试水温,说道:“这洗澡应该正好。”说着,漫修便要逃命似的离开。可刚从水桶里拿出来的手却被和玉夫人一把拽住了,同时,和玉夫人也站起了身!和玉夫人感觉到漫修的手抖的很厉害,她却更加得意了。漫修只感觉背后有些湿漉漉的,还有些柔软的感觉,再看他的腰间,竟缠绕过来两条嫩白如玉的胳膊!天哪,竟是和玉夫人从背后抱住了他。而漫修根本不敢动一动,他手里还提着热水壶呢!“夫人,不要!”“嘘……你别动!让我静静的抱你一会儿。你说对了,我很可怜,自从丈夫去后,我非常的寂寞!虽然他给我留下了花不完的财产,因我的美貌而追求我的人也数不胜数,可我就是寂寞!我不停的到处找乐子,可总是满足不了我的欲望。我只要点温暖,我有错吗?”“夫人要温暖没错,可到这种地方要温暖就错了。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在这里的人,眼中没有所谓的客人,都是银子。两人云雨片刻,欢娱几日,你付了银子,我陪了肉体和时间,之后一拍两散,人走茶凉,这都是定数。夫人要找温暖,就该找个踏踏实实的人,好好过日子,哪怕他不是什么权贵,只是个会种地的乡下人呢?”“你在给我上课吗?”“夫人,桃花不敢!还请夫人先将玉手移开片刻,桃花手里拿着热水壶,别不小心伤了夫人的玉体。”缠在腰间的两只手渐渐分开了,漫修赶忙把热水壶提了出去,竟再也不敢进这屏风后面了。过了一会儿,和玉夫人也穿好了内衣,走了出来,屋里虽有暖炉,但毕竟还是冬天,和玉夫人不禁打了个冷战,一看**,竟还和原先一样,没有动过半分。可见这桃花确实是第一次接客,也是个不懂风情,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