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今年多大了?”赵氏甚至有些颤抖的问漫修道。“回夫人,十九岁!”漫修显然不知道这位初次相见的林夫人见到他为何表现的如此激动,可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对方提出的问题。十九岁?听到这个回答,赵氏差点没激动的晕厥过去,雨薇和芸萱赶忙将林夫人扶住,要请她重新坐下的时候,没想到林夫人却推开了二人,径直走到客厅漫修的前面。漫修此刻的模样可谓狼狈不堪,本想换件衣服再来也好啊,可无奈硬是被雪儿不容分说的生拉硬拽了过来,出于礼节,还要拜见这林府的主人。可这下好,哪里还顾得什么礼节不礼节的,自己这幅模样就已经丑到极点了。漫修见夫人走到他跟前,不由得心下有些惶恐。按说初次见面,不该有此过激行为的,她认识自己吗?漫修想了半天,也愣是没想起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夫人到底是谁。客厅里一时鸦雀无声,除林义外,其他人都惊讶不止,不知道为何平素中规中矩的林夫人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林夫人仔细的将漫修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几遍,这使得漫修更有些不知所措了。心咚咚的跳个不停,头却越埋越深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家有这待客规矩吗?又或者是,这林夫人也最恨男人横刀夺爱?在用这样无声的折磨让他难堪吗?“夫人。”林义不得不提醒一下他的夫人,已经过于失态了。“像,真像!老爷,你看,他像吗?”漫修被说的一头雾水,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事总是发生在他的身上。都跟林雨清说他不能来林府了,结果一来就遇到这样尴尬的场景。“林伯母,您说他像什么?”一旁的雪儿同样不知所谓,怎么林伯父和林伯母今日奇奇怪怪的,从她拉漫修进客厅拜见二位的那一刻起,他们好似就有些异样,现在居然又说他像,究竟像什么呢?可林夫人似乎并没有听到雪儿的问题一般,而是继续有些激动的想要拉起漫修的双手来,准备再好好的和他说说话。可就在林夫人伸出双手的同时,漫修下意识的把手缩了一下,整个人也往后倒退了几步。“好孩子,别怕啊!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怕弄脏了……夫人的……衣裳……”漫修的脑子有些懵,都有些口不择言了。“哪里会有,怎么伤的这么重,来,我看看!”此时连最稳得住的林雨清也有些惊讶了,娘今日这是怎么了,见了漫修怎会如此的失态?“夫人!”林义走了过来,拦在了赵氏的前面。漫修此时才有所安心,可照样不太敢抬头与对方的目光接触,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漫修把目光投向了离他最近的雪儿身上,可这时的雪儿更是一头雾水,更别提能帮得上什么忙了。“你叫漫修?苏漫修?”林义也打量了漫修一会儿,问道。那声音,说不尽的严肃,难怪林雨清会是这样寡言死板的性格了。“不,我姓秦,秦漫修。”漫修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你是金华人氏?”后面的林夫人依旧不依不饶“不,我自小在开封长大。”“你娘?你娘可是赵氏?”“不,孟氏。”“孟氏?”赵氏此时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丈夫。林义“恩”了一声,接着道:“这位小兄弟,请别误会,我们以前有个外甥,也叫做漫修,只不过听说他还没满周岁时便溺水身亡了,可是终究也没能见到过尸首。如果能活着也跟你一般年纪。因你的名字与他相同,夫人又思亲心切,竟有些失态了,还请谅解。”听到这里,漫修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当即大方的抬起头,耸耸肩,笑了笑,道声:“没关系的。”“你可认得刘喜?”林夫人仿佛还不甘心。“恩?刘喜是谁?”夫人待要再问,却被林义用别的话给拦下了。“夫人,你不是说今晚要亲自下厨,给孩子们尝尝你的手艺吗?还不快去准备一下?”“我……”夫人待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林义连推带拉的领出了房门,看得出,林夫人至走都没忘再回头看看漫修。“老爷,我不会看错的,你看,他长得多像心桃!那眼睛,鼻子,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为什么不让我问下去?”走出了客厅许久,林夫人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头一次见面,便这般失礼。你没看到他一直后退着吗?咱们这样,成何体统!”“我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他可是我妹妹唯一的骨肉啊!天哪,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来到了我们的家!一定是妹妹、妹夫在天上保佑,才让我们来照顾他,不再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受苦的!”想着漫修满脸的伤,和浑身的落魄样,林夫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思绪又被拉回到了从前。自妹妹来奔父亲丧回到金华后,她便再也没有见到妹妹。唯一得到过妹妹心桃的亲笔书信,还是在其产下一子,给其起名叫做漫修的时候。赵氏还记得妹妹在信中写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想必漫修之名便是源于此处吧。在漫修周岁前,赵氏曾特意托人带上书信并漫修的周岁礼物去妹妹家走一遭,谁知送回来的消息,却是妹妹和妹夫双双意外身死,小漫修溺死在家中的荷花池中,看护漫修的丫头自觉罪孽深重,早已逃匿,不知下落。赵氏当时便悲痛欲绝,恰又逢林团练得罪了权贵,自己又身怀雨薇,只得举家搬到东京。现在想来,雨薇自小的体弱多病也与她当时受的刺激和颠簸有着重大的关系。来到开封后,幸得杜大人多方照顾,才很快安顿了下来。可妹妹一家的消息,却从此如石沉大海。再托人去问时,只说原先的苏府已更名为刘府,说是苏老爷临终遗言,将苏家所有财产一并都送与了管家刘喜。十九年了,林夫人一直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她不相信妹妹会与人通奸,不相信妹夫会去杀人,而对于没有尸体的漫修,林夫人更是存了无限的遐想与希望,只是时日久了,终没打听到看护漫修的丫头,也终没见到过漫修,只得默默接受。可今日,意外来到林家的这个少年,这个也叫做漫修,还与自己妹妹长得如此相像的俊美少年,能让林夫人压制得住内心的激动吗?一定是命运之神眷顾了他,竟让他活了下来!又或是妹妹在天的保佑,才让漫修重新回到他姨父姨母的身旁,享受一下久别的家庭温暖。漫修没死,林夫人真是越想越激动。“金兰姐姐,你快这边来坐!”两位大人走了之后,几个年轻人便不再拘束。金兰走过漫修的身旁时,显然有些不自然。而漫修连如何克服自己的不自然都不知道,就更不清楚如何应对金兰的不自然了。“我想我还是走吧,在这里不太合适。”刚刚林老爷和林夫人对他的态度,漫修至今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有些畏惧雪儿的蛮横,因此,说这话的时候陪着万分的小心。太好了!雪儿没有出言阻止!“你真的要走?”金兰轻咳了两声,轻轻地问道。“金兰妹子,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只是现在,你在这里是最好不过的。你要是信我,就等我一阵子,我一定回来找你,到时只要你愿意,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形影不离。”这样感人的承诺,若是换了两个至爱的男女,定是一番佳话。可如今,金兰悲,漫修伤,连一直为金兰争取幸福的雪儿在听到这番承诺后都不觉心中一颤,她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心痛的感觉呢?其实漫修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叶子奇如今设计他和金兰,想必不会就此罢手,金兰身处林家,有林雨清和肖飞的保护,应当万无一失。而金兰喜欢的始终是叶子廉,漫修也在等待叶子廉的回心转意,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放下那些计较,来带金兰走。而他,则要继续追查他要的真相。因此,金兰他不能娶,更不能带她走。可是如果等他知道了真相,叶子廉也还是选择放弃金兰的话,他也会遵守他的承诺,与金兰相守一生。漫修刚向众人行礼,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只听唰的一声,一把宝剑已出鞘横在了漫修的面前。漫修侧眼一看,哎,果真又是雪儿!这里面他最不敢惹的就是这位小姐,吃她的苦头还不够多吗?漫修见剑,只得赔笑说:“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剑的呢?”雪儿有些恨恨的说道:“我说你就属破车子的,几天不修理就难受!”“属相中只有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没听说过有属破车子的……不过也对,人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嘛,更何况还是个既无才也无德,纯一个野丫头!”漫修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敢去挑衅杜雪儿。“你说什么!”雪儿果然怒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漫修虽如是说,双手早已挡在了面前,被雪儿打得还不够惨吗?“抱歉,我只是个无才无德的野丫头,哪听说过有什么君子一说!”说着雪儿便放回了宝剑,当下揪住了漫修的耳朵,漫修大叫松手,芸萱等人也是在旁相劝,可雪儿偏是不听,愣是直拽着跌跌撞撞的漫修直走到客厅门口。“哼!你这种油腔滑调的小人!把我们都当傻子了吗?你走?你走了还会回来吗?我今儿就为金兰姐姐出了这口气,好好修理修理你这个不长记性的负心人!”说着,雪儿也不顾及众多人都在场,抬手便向漫修打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