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就能让黑白双煞归西的人,我们是否该前去拜访拜访?”风熙梦看着地上的尸体,饶有兴趣地问梦郎道。“熙梦,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见武功高的人就忍不住要去与人结交,目的不过是想为你所用吧。你不要忘记,这里不是陆上龙宫,你,也不是龙王了。”一年前,师父的一个关门弟子前去寻她,告诉她师父驾西而去的消息,风熙梦闻后痛不欲生。在妥善安顿好师父的身后事之后,也认为机缘已到,将自己的龙王之位让与了师妹,自己则与梦郎一起离开陆上龙宫,从此开始了无拘无束的江湖生活。由于风熙梦与梦郎二人一路上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仅一年,便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只要有些见识的,便知见到一美人与一独臂红缨枪者同行,多半便是“双侠”到了。恶人闻之丧胆,好人闻之敬重。所到之处,竟也有些所向披靡之意。直到半月前,二人闻黑白双煞杀人如麻,手段残忍,便有意为民除害,熟料此二人生性狡诈,竟几次逃得生天。风熙梦与梦郎二人死死想追,想不到追到这荒山之处时,遇到的竟是秦漫修,以及黑白双煞的死尸。风熙梦本为龙王,现虽卸去重任,但仍不改之前几十年的习惯。遇到武功高强者,就想收为龙宫之用。梦郎是极为了解她的为人的,于是出言相阻。“我知道,杀黑白双煞的,应该就是刚才那带队的黑衣蒙面之人吧。我只是在想,以他的一身功夫,若走正道,当为人间之福;若非如此,恐怕会成为人间的祸害。”“既如此,我们不如去那周府走一遭。若是正义之士,咱们就多交个朋友。若是大奸大恶之辈,莫若咱二人再出一把力,全算追击黑白双煞的意外收获了。”“恩,也好。沈大人是吧?我倒要看看,一个不肯将真实面目示人的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风熙梦与梦郎二人计议已定,便飞身追了上去。且说漫修被士兵们拖着离开,刚出了荒山便被扔上了一辆马车。他是奴隶,还是被擒回的奴隶,士兵们大冷天都得跟着在下面跑,他居然有幸能与沈大人同乘一辆马车,免不了招来不满、非议的目光,只是,众人敢怒不敢言罢了。可漫修十分清楚,让他乘坐马车回去,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存在。正像在山洞中躲雪的那三个士兵分析的一样,这次他被刺客所劫持,正好给了周府一个绝好的理由,即使杀他也不会被牵连的绝好的理由。只是,漫修不明白,如果想让他凭空消失,大可在荒山中搜到他时将他带到别的地方囚禁起来,为何,这马车还是照样去周府方向的呢?“别急,好戏马上就会开场的。”沈韩给漫修点上了穴位。现在,漫修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到底,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好戏,指的又是什么呢?马车顺利的前行着,透过马车上稍微卷起的帘子,漫修可以清楚的判断,车还是往周府方向去的。为何,心越来越不安了呢?到底会发生什么事?马车依旧顺利的前行着,透过马车,都能看到周府的建筑了。该不会是对方打的攻心战吧?让他一直猜疑,不安,可是,根本就没必要啊!只要到了周府,这些猜疑岂不都会烟消云散?除非,除非,路上会出现什么……漫修刚想到此,就听拉车的马一声嘶叫,马车一个震荡,停了下来。而几乎就在同时,就听马车中的另一个人道了一声,“好戏,开始了!”路边突然冒出了三个蒙面之人,打乱了周家的队伍,却完全吸引了漫修的注意力。那熟悉的身形,让漫修再次感动。袁叔叔从来都是做事稳重之人,可今日,为了他,却再次以身涉险。另外两人,不用说,自是牧峰父女。兰之,被皇上放出来了……“袁非,牧峰,牧兰之,哼哼……”漫修心中一惊。原来对方早就知晓了袁叔叔等人的身份,这个局纯是一个陷阱,要的,恐怕就是袁叔叔的性命吧……想着,漫修不觉担忧,想大喊提醒袁叔叔一声,无奈,却是一声也发不出。“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心,好乱。还有好戏!预想中袁叔叔会来马车救他而遭到暗袭的想法在下一刻破灭了。因为,袁叔叔等人根本没有冲着马车而来,仿佛这次来袭就是冲马车之后的士兵而去的。正当漫修疑惑间,那可怕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后面,还有一个秦漫修的。”漫修听闻此句,当即一怔,但随即会意。好毒辣的计策!找另一个人假扮他,引袁叔叔上当!“看,多精彩那!”漫修的眉头完全皱到了一起,只见袁叔叔冲过重围,跃身至后面那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之人的面前。漫修好想大喊一句,“离开!这是陷阱!”可是,最终他能做的,竟是眼睁睁的看着袁叔叔砍断捆缚着那“秦漫修”双手的绳索,一手将其揽入自己的怀里。袁叔叔绝对是爱自己的,可是,眼下的这爱会给他带来什么?当漫修看到那血人将一把匕首捅入袁叔叔的腹部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袁叔叔!”牧兰之看到了袁叔叔的不适,赶忙去救。也就是这一刀,让袁非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可恶,不是漫修!袁非大怒,直取马车。可是就在攻入马车的一瞬间,却因见到漫修那苍白的脸而一怔,也正因为这一怔,袁非身上再中一剑。袁非与黑衣蒙面人正面交锋了起来。袁非怎会不记得这个黑衣蒙面人沈韩,十几年前,就是他,伤了自己,又伤孟兴,逼他二人走投无路的。想不到,今日一见,此人功力更是大增,实在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袁非与沈韩战得难解难分之时,周府却出来其他帮手了,只听一声令下,“放箭!”周围不知何时埋伏的弓箭手便开始了各自的使命。箭矢如雨点般密密麻麻的射向了袁非等人。沈韩一个反跃身,回到了马车,箭,直直的射向了袁非。“爹!”中箭的是牧峰,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袁非的前面,因为,他向前一挡,箭最多射中他的臂膀,而要是袁非的话,射中的可就是心脏了。“杀无赦!”沈韩下了必杀令,身受重伤的袁非因顾着牧峰和牧兰之,又要自保,任他武功再高,一时间竟有些应接不暇了。在马车中,沈韩也搭好了弓,对准了正在抵挡乱箭的袁非。在夕阳的映照下,沈韩突然发现漫修的变化,他的嘴角竟然流出了血,可恶,想咬舌自尽吗?沈韩一把抓住了漫修的下颌,当即,便脱臼了。沈韩手中的箭,迎着冬日的硬风,势如破竹的射了出去。漫修欲哭无泪,他什么也做不了,即使能做,恐怕也改变不了箭要插入袁非心脏的势头了……袁叔叔……可就在众人都认为箭会射穿袁非的心脏之时,凌空出现了一支红缨枪,随着嘭的一声,沈韩射出去的箭与红缨枪的枪头磨出了激烈的火花,箭势仍然不减,但方向却发生了改变。沈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一箭,竟是死死的钉在了一面墙壁之上。“走!”梦郎带着袁非,风熙梦带走牧峰父女。周府前一下子变得空空如也,若非一地的箭矢,和袁非、牧峰受伤留下的血迹,很难让人相信,就在刚刚,这里有过一场生死之战。漫修长长的舒了口气。荒山里见到的那两位前辈还真是好人,若非他们相助,袁叔叔他们刚刚可真就危险了。漫修都能感觉的到,沈韩的眼神冷得要杀人。一场精心设计的好戏,最终却太监收尾,不生气是绝对不可能的。漫修带血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与沈韩冰冷的眼神共同组成了夕阳下又一道风景线……且说梦郎与风熙梦将袁非三人救走之后,几人到了个僻静的地方。看到风熙梦给袁非和牧峰施药,牧兰之在旁连连称谢。而此时,袁非的目光却一直盯在梦郎的身上。说是感激救命之恩吧,倒也不像。好似惊讶中带有几分喜悦,感激中又带着几分悲凉。“五,五弟!我终于寻着你了!”出人意料的,袁非眼泪纵横的双手扶住梦郎的臂膀。然而,下一刻,却是让他的泪水更加猖獗,因为,孟兴,他的五弟,竟是少了一只胳膊。“五弟?你认得我?”看到对面之人如此失态,失忆的梦郎不知为何,却有种久别重逢的冲动。“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四哥啊!你的四哥,袁非!”“他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一旁的风熙梦补充道。“啊!失忆……”袁非显然有些失望,但随即又振奋了一下精神,毕竟,他一直以为死于十几年前的孟兴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还有那支红缨枪。袁非轻轻的抚摸着孟兴的那支空洞的袖子,闭上眼睛,叹声,“活着就好,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