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老者沉默片刻,给漫修的回答却是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一出生就被周府的人抓了?”老者又狠命的摇了摇头,比划出了六这个数字。“六?他今年二十六岁,你在这里二十载,你是在他六岁的时候才跟他分开的?”老者点点头。“那你该知道他叫什么的……他们威胁你不让你说?你说了你儿子的性命就会有危险?”老者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二十年,你见过他吗?”意料之中的,老者伤感的摇了摇头。“是啊,周府的人这么多,我虽也识得不少,也并非全都识得,像你,我就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们既想瞒了世人,又怎会让他以真面目示人呢?见不到也许并非坏事,至少有希望,他过得很好。”老者再次难过了起来。可突然,老者之前轻柔对他的手突然重了几分,漫修的伤口也因这几分重力而再次张裂开来,正诧异间,漫修看到了密室中的沈韩。这老者居然有这样好的听力,看来,在地下密室孤独的这二十载,却是让他的听力异于常人了。老者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便低头离去了。漫修也因沈韩的再次折磨而彻底晕厥了过去。现在,又见老者。他手里是提着送饭的篮子的,又到晚饭的时间了吗?这些人对自己这般折磨,却一点也不缺自己吃喝,看来,不想让自己死是真的。见到漫修的老者同样非常惊讶,中午时分,他不是还被吊着的吗?他的腿不是昨夜里就被打折了吗?怎么,能在门口见到他……可随即,门旁满胸口都是血的先生再次让老者惊讶,是他杀了先生?“走吧,我许诺过你,有朝一日我能离开这里的话,一定也带你走。”老者的瞳孔瞬间放大,眼神中带有着无限的矛盾,之前以为漫修是为安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想不到他还真要履行诺言……可是,进了这地下密室的人还能活着出去?二十年了,他没见过一个!“你不想亲眼见见你的儿子吗?人生还有几个二十载?”“我叫刘望,我的儿子,叫做刘霄。”漫修惊得半晌没有说话,这老者,居然不是哑巴。而刘霄,漫修的脑海里过了很多个名字和身影,独独没有这个人的印象。“谢谢你给我的承诺,但我不会出去的。这是我应受的惩罚,我没有脸见我的儿子。但是,如果你能见到他,请将这衣服交给他。如果,他还能念我这个没用的父亲……”说着,老者便推开漫修早已不算威胁的双手,将外衣脱下,披在漫修的身上。“穿着我的衣服出去吧,你也知道,这里层层把关,你这样出去,比登天还难的。”“这……”“孩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沈大人和先生为何要这般对你,但你比我的儿子还小,我不忍你和我一样在这里被囚禁一辈子,能走你就走吧。你不用管我,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件不可挽回的错事,我要用一生来偿还这个错误,这,就是我的命。出门一直向北走,就能出去外面那个迷宫了,这是钥匙,以你的身手,几个守卫应该不在话下的。”漫修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激?亦或是难过?老者的这般坚持,会不会过于固执了呢?一件错事?谁人又无过呢?漫修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却见老者早已俯身祁天晴的身旁,冷冷的传出句,“你再不走,他恐怕就必死无疑了。”祁天晴!漫修赶忙穿好了老者的衣服,扶起天晴,拖着伤腿,一步步向外挪去。“等等!打晕我!”内疚感油然而生,他承诺过要带老者出去的。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下。他没有信心带老者出去,甚至,没有信心自己也能出的去。只是,只是为了祁天晴……他不得不博一次。漫修出手打晕了老者,揽着祁天晴毅然朝石壁外的北方而去。且说这迷宫虽然层层把关,但每个关口只设一个守兵,只有最后一个关口才设有两人。关口与关口之间间隔较大,也不相往来,着实给漫修提供了机会。因此,一路上,行路虽是艰难,但因有老者的钥匙,祁天晴和自己的伪装,还有毒针和功夫的相助,也算是顺利。终于,到最后一个关口了,漫修远远的望见了来时门口处那傲立松柏之上的雄鹰图,和那站的笔直的两个守兵。只要过了这一个关口,就是沈韩所居的内院。这沈韩并无妻儿,因此来这内院最多的便算是他的义子沈云城。而沈韩喜静,早早又立了规矩,如若不是因为将军和小姐的事情需要禀报,他不寻沈云城时,沈云城是不得主动来寻他的。连沈云城也不常踏入的内院,便成了他练功的绝佳之地,同时,还有这地下密室入口的所在之地。只要出了内院,再出外院,再想办法进入先生的住处,寻到先生口中所说的起死回生之药,便能救祁天晴了。这条路线刚刚在密室中时,便在漫修的脑中形成了,虽然也知要办到这点十分困难,但这是眼下唯一能救祁天晴的法子了,也便是这股强大的动力,让他支撑至今。“来人是谁?再动格杀勿论!”一个不小心,没看到脚下的一道坎,竟碰撞出了声音,先被对方发现了。“是我,老刘头。”漫修尽力模仿老刘头的声音,到底还是有几分模仿的天赋,对方竟继续问话了。“老刘头,你来此作甚?”“先生受伤了,沈大人吩咐先送先生回房。”“哦?先生受伤了?”漫修把祁天晴推在了自己的前面,她的血足以吸引对方二人的注意力,而只要吸引一下便好,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出手……果然,对方的眼神被先生严重的伤势给吸引了过去,可也就在此时,漫修凌厉的出手,将手中的毒针稳稳的插入了二人的身上。“别动,这针有毒,聪明的话,带我去先生的住处!”“你认为你能逃得出这里吗?”“什么事情都得试试才知道。”这时,其中一人仍抽出了军刀,砍向漫修,可惜,刀才举到半空,停了片刻便落到了地上,连同他整个的人。“喂……”旁边那人再想去救已经来不及了。“我说过,针有毒。带我出去,我立刻就给出解药。他,也死不了!”“你觉得,我们守不住你,还能活命吗?”“没有发生的事谁都说不准,但我肯定,你现在要是不带我出去的话,我就会杀了你。”漫修从没这般威胁过人,但现在祁天晴的命在旦夕,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对方叹了口气,转身在前面带路。漫修则在后面扶着祁天晴,一瘸一拐的跟着。谁知,刚出密室之门,走到内院的一半时,三人面前便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等漫修看清对方是谁时,走在前面的带路人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你……”“哼哼,没想到吧,我的毒药,自然也有解药。在闻到那毒药的瞬间,我就打开了身上所带的解药,只不过,得病如猛虎,治病如抽丝,仍需时间恢复上一阵子的。怪就怪,你太仁慈,那么大好的机会,你都没有下手杀我!”天哪,沈韩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复活”!虽然看起来,他拿剑的手还是不太稳,他的身体肯定还很虚弱,但,杀还扶着祁天晴的他,是绰绰有余了。等等,他在闻到毒药的瞬间便打开了解药,那岂不是说他没有彻底昏迷过,那老刘头……“哈哈,你在担心那个老家伙吗?我已经送他上西天了。这也怪他自己,谁让他不守自己的誓言,承诺今生再不开口讲一个字的呢?”漫修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老刘头,居然被他杀了!手中仅有的一根毒针又紧了几分,一会儿,攻他哪里呢?“收起你的毒针来吧,你赢不过我的。”“是吗?那得试试才知道。”漫修将祁天晴往墙边一倚,出手去攻沈韩。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机会!赢了,说不定就能走出这片阴霾,输了,失去的将会是无穷尽。漫修没想到沈韩会这样卑鄙,居然会放着自己的攻击不管,而用剑再次去刺祁天晴。只得回身去救,结果,就因为这一回身,漫修输掉了他唯一的赌资—毒针。“哼,跟我斗!”漫修听得出来,沈韩此时说话有些喘息。看来,刚才那一招他也是竭尽全力在赌的,毕竟,那毒药的药性很大,更何况还是整整一瓶。不同的是,他赌赢了,秦漫修不会眼睁睁的看他杀祁天晴。正在漫修绝望之际,就听闷哼的一声,将剑架在漫修脖子上的沈韩手一抖,便晕倒在了地上。他的背后,出现的竟是沈云城。“是你?”“别多说了,来,换下他的衣服,我带你出去。”沈云城当即蹲下身来,动手解那已死的守卫之衣。“你先救她!”沈云城回头看看那地上前胸全是血的人,不禁眉头一皱。是祁天晴,能让秦漫修在这时还牵挂的人,绝不可能是先生。更何况,还有那熟悉的香味……“你先穿上衣服。”沈云城把解下来的衣服扔给了漫修,自己则走到祁天晴的身边,试了试她的鼻息,又从怀里瓶中掏出粒药丸,给祁天晴吃下。“你给她吃的是什么?”“护心丸。能保人心脉不断。先生只炼了两颗,一颗献与了将军,另一颗他自己留着。我本想拿来给你用的……”“谢谢你!”半晌,看到祁天晴的呼吸明显比刚刚有力,漫修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