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醉仙居。此时四层偌大的厅堂正中,战北烈、战北越、萧非歌、莫宣,四人围桌而坐。萧非歌一袭艳丽的玫红丝质长衫,没骨头一样倚着竹椅靠背,慵懒道:“北燕已经送来了国书,五国大典前来出使的是北燕太子。”莫宣欣赏着自己腰间挂着的一架新打造的小金算盘,极尽赞叹的啧啧有词:“划算,真是划算,越看越喜欢。”他恋恋不舍的从金算盘上移开目光,摇摇头鄙夷道:“那厮,傻了吧唧的,本公子是看他一次就想扁一次,没什么脑子还愿意充大头。”战北越手里把玩着六个骰子,一连串的骰子抛一个接一个,玩的不亦乐乎。“你们说的这都不新鲜了,北燕的国书早在前日就送来了,我刚从皇兄那里回来,可是得到了第一手消息……”他一边紧紧盯着被打着旋抛到半空的骰子,一边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倒是猜猜,这次南韩来出使的是谁?”萧非歌略略起身给自己斟了杯茶,轻啜一口,不语。莫宣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到小算盘上,摩挲着,不理。再看向对面,大秦战神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但是很明显,绝对不是在想战北越提的这个问题。战北越撇撇嘴,无趣的自问自答:“花千。”话音落下,萧非歌手中的茶杯猛的一抖,洒了一身茶水,莫宣手下一个用力,刚打造了没几日的算盘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划痕。两人纠结着眉头看向战北越,那意思很明显:不是吧?战北越咧嘴一笑,露出两颗亮锃锃的小虎牙,点点头:就是啊!说起这花千,他是韩国摄政王花重立的独子,年约二十,上有一姐花媚如今是韩国太后,父女两人挟天子以令诸侯,联手把持着朝中大权。这身份背景自不必说,然而这人真正声名在外,却是因为他的**……好龙阳之癖的男子不是没有,五国中就有不少小倌馆,但此事毕竟不是多么光彩值得炫耀,多多少少都藏着掖着。花千却不,他反其道而行,大张旗鼓招收美男,更是将手伸到了其他四国。五国内凡是有几分姿色的出众男子,无一没有被他调戏过,自然,萧非歌和莫宣也曾是其中之二。虽然之后两人曾狠狠的修理过花千,却无奈此人脸皮之厚令人发指,每每逢年过节必准备情诗一首,命小厮快马加鞭送至二人府邸,没错,是二人,同时追求两个人并且毫不避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以至于现在只要一提起这人的名字,萧非歌和莫宣两人那就是毛骨悚然食不下咽。萧非歌再次啜了一口茶水,压下胃里翻腾的感觉,郑重道:“好久未见大哥了,过几日正巧有时间,去边关探望探望他。”莫宣摸着金算盘上那道划痕,心疼的直打颤,点头应道:“北边最近不太平,生意也差了许多,我也去视察一番。”战北越幸灾乐祸的捂着嘴,这花千也是个人才啊,能让“大秦第一风流才子”和“大秦第一财神”怕成这样。三人聊了半天,突然发现从头至尾都是三缺一,大秦战神不知在纠结什么,那眉头紧紧的皱着几乎拧做了一团,让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想伸手给他熨平了!直过了半响,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战北烈,终于发现了三人狐疑好奇的目光,轻咳一声,拿起桌上一个茶盏就往嘴边送。一只手飞快的伸了过来,战北越将他手中的茶盏截过,换上了另一只,示意道:“二哥,拿错了,这个是你的。”这下三人更是好奇了,三双眼睛皆晶晶亮的,名叫“求知欲”的光芒刷刷刷的射向他。战北烈思索半响,重重的咳嗽一声,喝下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鉴于整个烈王府内竟然完全没有一个靠谱的人,他毅然决然的决定向外取经。三人顿时坐直了身体,一只只耳朵尖微微抖动,一副即将知道什么皇室隐秘的兴奋表情。战北烈面色严肃,以一副研究军情的口吻,郑重问道:“如何追女人?”“砰!”一向重视形象的萧非歌,手中一个用力,整只茶杯猛的被捏成碎片,茶水四溅洒了一身……“砰!”嗜钱如命的财神莫宣,手中一个用力,那架金光闪闪的珠玉小算盘,顿时被掰成了两半……“砰!”迷上赌术的战北越,手中一个用力,六颗白玉象牙骰子皆粉身碎骨,无数粉末漫天飘洒……三人瞠目结舌的瞪着对面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战北烈,只觉得那一瞬间,天都塌了!刚才他说啥?大秦战神说了啥?追女人?战北烈以拳抵唇咳嗽一声,带了几分尴尬,随即鹰目一瞪,狠狠一拍桌子,凶狠道:“说!”三人两两对视,终于从对方眼中的呆滞证明了自己没有听错,咕咚吞下一口口水,好家伙,百炼钢也有变绕指柔的一天!萧非歌率先反应过来,风情万种的桃花眼一挑,他从腰间取下一柄扇子,道:“才子佳人才子佳人,佳人自然要才子配!哪有女人不喜夫君采风流?”扇子“刷”的一下打开,露出其上素的山水扇面,他轻轻摇着一派风流倜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墙头马上,人约黄昏,赏月听风,吟诗作对,说不尽的缠绵,道不完的浪漫啊……”萧非歌洋洋洒洒夸夸其谈滔滔不绝,大论“佳人爱才子论据之一二三”。战北烈皱眉思索,才子……一侧的莫宣“砰!”的将手中的两半算盘往桌子上一拍,终于打断了萧非歌的长篇大论。莫宣奸诈一笑,身后好似有一只大尾巴摇来摇去,指着桌上的算盘那闪亮亮的尸首,道:“纯金的!闪眼不?”不待战北烈回话,他将金算盘中镶嵌着的碧绿珠子拨下来,在三人眼前晃了晃,道:“南海翡翠!闪眼不?”紧接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足有拳头大的夜明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继续道:“东海夜明珠!闪眼不?”“万年紫玉琉璃!闪眼不?”“闪眼不?”“……”莫宣大摇大摆的站起来,那一身白衣上绣着的大片金丝祥云,闪的三人连连眨了眨眼,他指着桌子上堆积成山的宝贝,摇头晃脑,眼眸晶亮:“这是什么?金子?银子?”他砰的一拍桌子,震得一堆小山连连颤了几颤,高声吼道:“不!”“这就是……媳妇!”莫宣向前探着身子,闪亮的眼睛看着三人,口若悬河:“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一掷千金的**?哪个女人不想坐拥金山卧枕玉河?看看东城那卖大米的李家富商,六十岁的老头子前天刚纳了个十六岁的小妾,为什么?看看西城那个姓朱的暴发户,一踏进后院几十个女人花枝招展的迎出来,为什么?看看……”一番“金银财宝等于媳妇”的大论结束后,莫宣将面前的一堆小山猛然向战北烈身前一推,发出一片“哗啦啦”宝贝滚落的声响。肉疼了看了几眼后,他转过头去,目光避过那让他心尖颤抖的宝贝,一咬牙一跺脚,气势汹汹:“拿去!给那女人看看,直接震倒她!”战北烈继续皱眉,金银财宝……一侧的战北越嫌弃的撇撇嘴,翘着二郎腿鄙视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什么翩翩采博得美人青睐,什么一掷千金求得佳人一笑,这些太俗气了!”这一竿子直接打翻一船人,萧非歌把手中的扇子摇的“呼呼响”,莫宣恨不得直接拿起一个宝贝砸他脸上,这小鬼,懂什么?更有暗暗心动的战北烈尴尬的咳嗽一声,剑眉一挑,训斥道:“说!说不出个好办法,你就给我收拾东西,去西疆军营!”战北越顿时缩了缩脑袋,收回那副霸王模样,呲着两颗小虎牙讨好一笑,这可不行,四海赌坊里还有个整日和他作对的小菜板呢!要是去了西疆,还怎么收拾他?他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狗腿的朝战北烈眨了眨:“二哥,这个简单……”见三人均眼都不眨的直勾勾看着他,战北越摇头晃脑:“霸王硬上弓!”“噗……”萧非歌和莫宣同时喷出一口口水,以一个看傻子的目光蔑视着他,居然说这个简单,那个彪悍的女人,还霸王硬上弓?一个说不好,霸王都可能被弓给上了!大秦战神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一身白衣的冷夏唇角含笑,眼眸带煞,玉手轻扬,将一把染血的匕首扔到地上,拍拍手悠然走了出去。视角向下,地上的匕首滴着血躺在一滩血泊中,血泊的旁边,一个棱角如刀削斧刻的俊朗男子,凄厉哀嚎着翻滚在地面。视角放大,那男子的下身……大秦战神顿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整个后背都汗涔涔的,湿了个彻底,他敛下眸子悄悄看了看自己的腰部以下腿部以上,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还好,还好。狠狠的瞪了依然咧着嘴撒娇卖萌的战北越一眼,战北烈拂袖而起,大步向外走去。三人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搞的一头雾水,就见还没走下楼梯的大秦战神,一个反身折了回来,大袖一挥,顿时将桌面上如山堆积的亮闪闪的宝贝们尽数收走,严肃而冷沉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最近国库紧缺,充公!”话音未落,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下了楼。莫宣对着卷走巨款的战神背影默默垂泪,痛心疾首的呢喃着:“不划算,不划算,不划算……”冷夏给了四百侍卫七日时间,这几天几乎没什么事可做,每日除了自己的训练外,就是躺在苑落里,翻着从藏书库里找来的书。正午时分,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阳光照的人懒洋洋的。清欢苑的树荫下,冷夏倚着贵妃榻翻看一卷五国历史,她接过一侧扇着风的迎雪手中的冰镇酸梅汤,微微啜了一口。一阵脚步声传来,周福一边跑一边擦着大汗,到得冷夏身前后,看她头不抬眼不睁半分兴趣都没有的样子,行礼后小声说道:“王妃,外面有人求见,王爷吩咐的。”冷夏翻过一页书卷,声音冷淡:“什么人?”周福想起外面的场景,额上的汗更是“哗哗”往下淌,一时硕大的身子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要是说了王妃不见,王爷抽我,这要是不说人进来了,王妃也饶不了我。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就见冷夏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道:“带进来。”周福如蒙大赦,圆滚滚的身子几乎是滚着出去的,一溜烟没了影。倒是难为他跑那么快,冷夏将手中的书掩下,她倒要看看刚消停了两日的战北烈,又想了什么点子。迎雪端起旁边的冰镇酸梅汤,回苑里殿内再盛了一些出来,刚一迈出主殿,顿时惊的一个趔趄,“哗啦!”一下将手中的汤碗摔了个稀烂,就差没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前方一人手捧一个硕大的托盘,其上金光闪闪的码着一排排一列列的首饰,步摇、发簪、钗、钿……堆的足足比他的人还高,金灿灿,黄澄澄,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简直要闪瞎了人的眼。他的身后东扭西歪的跟着数十人,一连几十人鱼贯而入,均都手持堆的比人高的托盘,各色不同的饰物珍宝,一颗颗,一坠坠,一团团、一簇簇,玛瑙珊瑚红彤彤若火,翡翠珠玉碧莹莹如湖……瞬间让清冷的清欢苑内,流光溢彩明明赫赫辉煌耀目光华四射璀璨生辉!亏得这些人被托盘上高如山的首饰挡着脸,也能准确的停在冷夏的正前方,看不见脑袋,只能隔着手中珍宝,齐声拜道:“小人奉王爷之命,特来送礼物给王妃。”冷夏眯着眼睛看向灰溜溜躲在所有人最后的周福,他那胖硕如山的身子左右分别露出来一半,撅着屁股硬是不敢露头。不待她说话,面前的人再次开了声:“还请王妃体谅咱们,若是王妃不要,小人们也不敢再出去,只好自刎于此了。”缩在最后的周福顿时颤了一颤,再次露出半个屁股。这些没脑子的,只知道王爷说完不成任务军法处置,不知道小王妃的彪悍程度绝对强过王爷吗?这半恳求半威胁的话说出来,你们还要不要命了!你们不要命,也别牵连我啊,一把年纪了还要挨这担惊受怕的苦……冷夏唇角一勾,懒得和这些听差办事的人为难,冷声道:“东西放下,出去吧。”那些人顿时半弯着腰喜气洋洋的跟着回过神来的迎雪,放首饰去了,待东西规整好,迎雪无奈的再去取了个汤碗,给冷夏盛冰镇酸梅汤去。方一出主殿,“哗啦”一声,再次重蹈覆辙将汤碗摔了个粉碎,迎雪看看地上第二只碗的碎片,再看看再次挤满了人的苑落,欲哭无泪。此时冷夏的面前,站着足有近百人,手中抱着各色各样的布匹,棉麻丝织绫罗绸缎,应有尽有,更夸张的是这些布匹的颜色,五颜六色绚烂的不得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个色系足有十几匹,想怎么选就怎么选!冷夏眉梢一挑,凉飕飕的声音唤道:“周福。”周福缩回屁股,探出来半张脸咧嘴一笑,挤得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难看的冷夏都有点于心不忍了。“王妃,王爷说……”他指着前方每个人手中同样的两匹布,抽了抽嘴角,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以一种极嫌弃的微小声音说道:“选好了哪种,穿一匹,扔一匹,咱不差钱。”冷夏唇角缓缓勾起,神秘一笑,道:“很好,既然不差钱,就把这些都留下吧,剩下的也不用一趟一趟的选了,还有什么直接送进清欢苑来。”周福狐疑的偷偷瞄了冷夏一眼,小王妃今天心情很好啊?还以为不说丢命至少也少条胳膊断条腿的,没想到有惊无险,轻松过关。待所有的东西全部堆到了清欢苑的主殿内,金银珠宝,首饰布匹,衣服鞋袜,玩具摆设,日常用品……整整塞满了主殿内三间大屋子后,周福终于精神抖擞的出了苑落,一路向战北烈卧房走去了,就连那粗壮如象的腿脚,迈出的步子都轻快了些。战北烈听完周福的汇报,眉飞色舞的挥挥手,待他下去后,攥紧了拳头,脚下一点飞窜至内间,这莫宣说的果然有用,比起王府里这些不靠谱的,可是强多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战北烈焕然一新自房内出来,正欲出门去找冷夏,就见到在门口徘徊不前的狂风。大秦战神面如春风心情舒爽,就连狂风此时那窝瓜一样扭曲的脸,也是越看越好看,问道:“何事?”狂风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转过身方欲行礼,那窝瓜一样扭曲的脸顿时变成了老窝瓜,更加的扭曲!只见大秦战神一袭黑色绣金丝滚金边璀璨豪华堪比莫宣的锦袍,腰间一条松绿色宽带,其上镶嵌了一颗巨大的蓝宝石,堪堪比了一比,足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再看那腰带上挂着的,玉佩一枚,玉玦一块,玉箫一支,随着微风拂过,丁玲桄榔的好不热闹。“咕咚”一声,狂风狠狠的吞下口口水,看着面前大秦战神高调的奢华,心里一阵纠结。他从怀里取出张信笺,支支吾吾道:“王妃……王妃,让属下给您的!”战北烈微微一愣,随即一阵暗喜,这可是母狮子第一次给自己写信,纸背还透着微微的墨迹,想是方写了等不到墨干就迫不及待送来了。急切的拆开信笺,鹰眸盯着纸面快速的扫过,那张脸变的越来越铁青,越来越乌黑,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抽搐着……只见信笺上白纸黑字,三个矫若惊龙的行书跃然纸上:感谢信!再后面,则是诚恳而真挚的感谢了他的慷慨赏赐,并真实再现了西郊别院的窘迫生活,最后,表示所有的赏赐会用于四百送嫁侍卫的军费……战北烈狠狠的将信揉成一团,刚要向外丢出又不舍的收回了手,将信一点一点展开再次折好,和上次冷夏所回的“安好”一起收进了胸口处。一边黑着脸迈回房间,一边不住的想着,好歹这次回了很多字……part5,失败。翌日,清早。冷夏起床跑步,就见迎雪站在苑落里,竖着手指一只一只的点着鸽子,然后摇摇头再点了一次:“一二三……七!”“王妃!”迎雪惊道:“鸽子少了一只!”冷夏一眼瞥过蹲在地上啄谷子的七只鸽子,还未说话,一阵扑棱声自半空传来,第八只鸽子优哉游哉的拍着翅膀飞了回来,乖巧的停在她肩膀上。“咕咕……”玉手一招,肩膀上的鸽子顿时飞到她手心站好,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冷夏斜斜的眼风扫过苑外树上将呼吸极力放轻的三人,凉飕飕的声音对迎雪说道:“这清欢苑里出了内奸,可不是少了一只。”这话落下,就感觉三人的呼吸再次轻了一轻,用上内力将自身的存在感减至最低弱。狂风缩着脑袋,朝闪电雷鸣眨眨眼,那意思:小王妃会怎么处置内奸?闪电咧嘴一笑,以示安慰:安心安心,有爷的飞鸽传情,小王妃甜蜜都来不及。雷鸣摩挲着下巴,点头同意:小王妃这次一定拜倒在爷的采之下!三人齐齐握拳:爷,咱们的小命,就靠你了!将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筒取下,打开里面的信笺,冷夏顿时错愕了一瞬,唇角抽了一抽……冷夏哭笑不得的将信笺递给迎雪,边朝外跑去边吩咐道:“找个地方收着。”待她一路跑走后,三人心急火燎的从树上飞下来,小王妃那表情不对啊,这是成功了没有?只见迎雪手中一张信笺迎风颤抖,其上龙飞凤舞的两行诗句:青纱软帐,那抵铁马营伐,软玉温香,可叹白骨砌堆!中午,用过午膳,冷夏骑着风驰出发去了西郊别院。基本训练结束,此时的演武场上再没有一个人躺下,除了在最边上歪歪扭扭倚着林青直翻白眼的李俊外,其他四百零一人即便四肢有微微的颤抖,依然咬着牙站的笔直。经过七日时间,的确是长进了不少。冷夏满意的点点头,看着一个个面含期待的侍卫,高声说道:“明天开始,晨起的跑步改为绕西郊后山一圈,我会在里面用尽各种方式偷袭你们,一个时辰没到达终点的,下午的训练加倍!”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四百人原本因为训练泛着红润的脸上,顿时白了一片,颤声道:“姑娘,后山上有野兽啊,而且山路崎岖……”冷夏毫不容情的打断他们:“若是连野兽都打不过,你们干脆让它们吃了算了!我不客气的告诉你们,就凭你们现在的水平,若是对上我,一个都活不下来!没有经历过生死训练,你们就永远都是现在这个废物德行!”对面的四百人一个个脸涨的通红,被冷夏说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心里也明白,他们若是对上冷夏,还真的只有等死的份!锐利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扫过,冷夏厉声大喝:“你们最好祈祷我能偷袭到你们,以后早上的训练全部改为西郊后山,每日轮流一队跑步,一队偷袭,若一个时辰后,跑步的能按时到达,则偷袭的输,若是有任何一个人不能完成任务,就是跑步的输!每日输了的队伍,当日下午的训练全部加倍!”这话落下,两个队伍之间明显的出现了一番名为“较量”的情绪,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就是比赛,谁怕谁,到时候看着对方哭爹喊娘的加倍训练,爽!“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下手或许会留有余地,但是一个不小心,也是有可能会送命的!”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冷夏柳眉一挑,阴森森问道:“明白没有?”四百名侍卫顿时一颤,一股冷意从脚底直窜脑后,全场大吼:“明白!”吼声喊的震天响,在这别院上空久久回荡……“啪!”半空中一只雪白的鸽子被这声音震的摔到地面,周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圆圆的眼睛惊惶的四处乱转,翅膀扑棱的毛都掉了几根。众人一时错愕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可怜的鸽子终于看到了一个熟面孔,眼里委屈的闪着泪花,扬起翅膀就朝冷夏冲了过去。站在一侧的林青摩挲着下巴,越看越觉得这只鸽子很眼熟,突然眼睛一瞪,这……这这这……这不是军营里失踪的鸽子吗?“咕咚”一声吞下口口水,恍然大悟的瞄着冷夏,姑娘这爱好也太诡异了点,偷什么不好,跑去军营偷鸽子!怪不得当日王爷的脸色那么黑,原来是早就知道了,这是在包庇姑娘啊!林青紧紧的攥着拳头,感动不已:爱情真伟大!冷夏自然是不知道,在林青那奇特的脑回路中,她已经变成了有怪癖的猥琐偷鸽贼,而战北烈那罪魁祸首竟然上升为了“为爱牺牲”的伟大情圣……从鸽子腿上取下信筒后,心灵受伤的小白鸽自然是“刷!”的一下蹿了出去,一眨眼就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那速度,绝对的堪比飞鹰!冷夏打开信笺一扫,再次无奈的呼出一口气,依旧是两行诗句:花前月下,城头铁鼓声犹震,夜黑风高,匣里金戈血未干。回到清欢苑已经是晚上了。依旧是那棵桃花树下,石桌上放着一个酒壶,战北烈一袭墨色祥云锦袍,微风轻拂,散在身后的三千发丝微微荡漾,泼墨般写意。骨节分明的大手执着杯盏,对月共饮,沐浴着迷蒙的夜色,英姿如画一派风流倜傥。冷夏悠然走到门口,双臂环胸斜斜的靠在门栏上,好整以暇的挑眉一笑,唔,我倒是看看你怎么演。仰首饮尽一杯,手中玉盏朝桌面随意一掷,“刷”的一下,战北烈不知从何处抖出一把折扇,扇面荷花竞相绽放,轻轻摇摆间微风送爽檀香扑鼻。战北烈诗兴大发,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低沉暗哑的嗓音轻轻响起,如情人间幽幽低诉:“醇酒一杯,美人夜下轻笑……”诵罢,大秦战神再次抓起酒壶猛的喝了两口,铁掌一挥,扇面顿时化为粉末,慷慨激昂、英武豪迈:“弯刀半截,战魂垄上嘶嚎!”“噗……”远处的树荫中,喷笑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战北越倒在狂风身上,笑的羊癫疯一样,一抖一抖的,高!实在是高!前一刻还是风流才子待佳人,后一刻竟又铁血战神诵断魂!狂风一张脸憋的通红,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眼睛都憋的血红一片。雷鸣肩膀一颤一颤的,可了劲儿的掐着自己大腿,疼啊,怎么不疼呢,再不疼就憋不住了!闪电泪流满面的看着掐大腿的雷鸣,脸上又是笑又是哭,一片扭曲,你能掐准了点吗?战北烈阴森的眼风朝这边一扫,四人赶紧噤声,偷偷的缩的低了点,继续观望。冷夏无奈的撇撇嘴,优的翻了个白眼,转身朝殿内走去。大秦战神顿时急眼了,哗的一下站起身,就要追上去……突然,腰部以下腿部以上某个部位猛的站起,周身传来一股烦躁的热意,抓心挠肝的难受。战北烈锐利的目光落到桌上的酒壶,剑眉狠狠的一皱,随即看向远处的树荫。战北越兔子一样蹦下树,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在月光下反射着邪恶的锃锃亮光,邀功道:“二哥,快去追啊!御医院周太医私人馈赠极品**,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到的!”战北烈一双鹰眸瞪着这个小兔崽子,从喉间挤磨出几个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话音未落,一阵狂风拂过,已经没了人影。part6,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