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御书房。冷夏坐于龙案之后,身侧一张竹榻上仰躺着大洋洋打盹的战北烈,而面前,是一群嘴角抽搐的老臣。老丞相不愧为见过大世面的,目不斜视,直接忽略了呼呼大睡的某人,径自问道:“皇上,如今朝中大批官员位置空缺,这个人选要如何指派?”因着一场夺嫡,朝中不少在各个皇子党羽的官员,死的死伤的伤下狱的下狱,以至于现在每个部门中,皆有几个大大小小的空缺。冷夏唇角一勾,这就是她在下朝后,将这些人唤来的原因。现在这个时代,四国中对于选官制度并不完善,大多是由地方推举和朝中重臣保荐,更有甚者,老子死了直接由儿子顶上,坐什么样的位置,全看你是什么样的背景。而且这满朝武中,品阶较高的朝臣,尽皆胡子花白,由地方一级一级的升上来,熬了几十年顺理成章的坐上了现在的位置,不问能力,只问资历!就比如在大秦,丞相左中泽的妹婿是位及礼部尚书的李成恩,这样一个溜须拍马的人因着大舅哥,不论能力如何那尚书之位算是坐的安稳,而李成恩的徒弟周得益,亦是在地方铎州得了个不大不小的知县,周得益的弟弟,那个结结巴巴的周得利,又在周城为官。若非李俊被冷夏给收了来,即便他依旧是当初那个飞扬跋扈欺压弱小的纨绔子,在朝中随便历练个两年,同样能够站上大秦的朝堂。好在左中泽对于大秦向来忠诚,否则绝对是一个极大的祸患,这样的关系,一条连一条,牵一发而动全身,环环相扣,正是造成了官员结党营私的根源!脑中一瞬将这些全部闪过,冷夏微眯起了眼眸,缓缓问道:“诸卿有何意见?”御书房内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众官员纷纷举荐出一些心目中的人选,冷夏听在耳里,只淡淡的笑着,早在钟银给她那本册子之后,她已经将百官之间的联系都梳理了个清清楚楚。即便他们没有举荐最为亲信之人,可这七拐八弯的,总能和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就连曾经支持她上位的周寅齐代等人,亦是如此。这还只是个试探,只是少数人,见微知著,可见朝堂上其他的朝臣之间,定然也是这般。“此事不急,”待他们说完,冷夏垂下眼帘,遮掩住目中凛冽的寒意,慢条斯理道:“暂时先由下一级的官员替上,具体的,待朕详细斟酌,再行指派。”众人齐齐一愣,这事还不急?但见女皇这么说,也并不反驳,郑寇师再道:“其他的部门都还好说,这凉都知府却是一刻也耽误不得。”冷夏点点头,询问:“丞相有何人选?”他思忖片刻,捋着胡子慢吞吞道:“依老臣之见,永镇知县孔云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此人才高八斗,却不怎么善于交际,原是渊阁一名书,后来得罪了三皇子,被发配到荒凉的永镇做了个知县,这一年来为民请命,深得百姓爱戴,老臣曾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刚正不阿两袖清风之人。”说起这人,大学士齐代苦笑了下,点头道:“是,此人是个不错的苗子,就是那脾气啊,倔!”冷夏眉梢一挑,点头道:“就他吧。”脾气倔,不畏权贵,才适合这凉都知府的位置!后面又商议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待众人方要离去,冷夏仿佛突然想起,淡淡道:“差点忘了,朝贡司需要彻查,朝中的贡茶流于民间,首当其冲便是古墨斋,此事交由大理寺督办!”纤细的柳眉斜斜挑起,冷夏的眼中一丝戏谑划过,慵懒的倚着龙椅,摩挲着下巴道:“至于古墨斋……念其初犯,其后三年税率增加两成。”原本闭着眼睛一心睡大觉的大秦战神,乌黑的睫毛轻轻一颤,咂了咂嘴,舒爽的翻了个身。待众臣退下,他头不抬眼不睁,懒洋洋的开声:“对于官员指派,你有别的想法。”这人果然是透视眼,不论她想什么他总能第一时间看穿,白眼一翻,冷夏道:“唔。”她将想法对战北烈说了,她静静的说,他静静的听,中间一言未插,敛目思索。半响后,战北烈掀起眼皮,极专注的注视着她,剑眉一挑,叹气道:“好在你是我的。”大秦战神此时的想法,真是恨不得把她媳妇从头到脚找个包袱一包,扛在肩上躲去深山老林,再也不让她出现在世人的眼前。这样的一个女人,这样掩饰不住的光华,他只想独占!然而却也知道,他的媳妇,注定是要站在山巅俯视天下的女人!冷夏探上前去,玉臂一勾,吊在他的脖颈上,勾唇道:“唔,你也是我的。”若在从前,大秦战神的身上被贴上一个女人专属的标签,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如今,他只庆幸,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这个女人,并做了她的男人。两心印刻,两情隽永!之后的时日里,冷夏忙的不可开交,要把心里那个想法付诸实践,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今因着官员的空缺,凉都城内一时人头涌动,四处钻营。官员的子嗣亲信,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无不在摩拳擦掌,想要借着新帝继位扩大自己的势力,几乎齐齐准备好了采买购置,进京疏通,妄想在在朝中谋上一个位置。而冷夏的所作所为,必将遭到大部分权贵的反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雷霆万钧,一锤定音!十日后,伴随着西卫女皇的一纸诏书,整个凉都城内蝇营狗苟的权贵们,齐齐瞪了眼。诏书改革了选官制度,收回地方的选官权利,改由朝廷选派,开设科举,兴武两试,不拘一格任用贤才,不分年龄、门弟、出身,只要有能力,皆有入主朝堂的机会。苦读十数载的寒门子弟看到了希望,而背景深厚的纨绔子们却再也没了出路!这可以说是一次新的革命,一旦朝廷上启用了寒门学子,格局必将改变,再也没有了世世代代的权贵,这些经由恩科选拔的人才,效忠的是皇帝,维护的是国家利益,而不是世家权贵们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极大的集中了中央的权力。科举制的推出,如冷夏所预料的那般,在西卫引起了极大的动荡,甚至是四国天下,尽皆震惊!三国的上位者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这科举的利处,然而震惊的同时,三国也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着西卫将会发生怎样的动荡,看着西卫新皇将会受到怎样的反对,看着这科举诏书将会在怎样不可挽回的时刻,默默收回。果然,三日后,有些三朝老臣们日日夜夜跪在承天门广场外,一封近百米长的联名奏折,呈到西卫宫殿之中,洋洋洒洒数万字,从如今一直追溯到开国之时,他们祖先的鞠躬尽瘁,总而言之一句话:反对恩科!而对于这些,西卫女皇不闻不问,非但没有收回科举制的想法,反而在第二日加派了一条指令,在梁都城内各个地方开设了一个谏言箱,但凡对朝中任何一个官员有微词者,可直接由这座信箱传达圣听。这些官员多年来所作所为,真正清明廉洁的又有几个,哪个人的手上没有个几件肮脏事?谏言箱的开设,无疑是给了百姓一个诉苦的良机,然而百姓们将信将疑,却也不敢轻易谏言。对于这个,冷夏和战北烈却没有任何的担忧,有了第一,就总有第二,在最初几日的沉寂后,谏言箱内终于有了第一封信。当然,这一封是冷夏自己投的,有钟银在西卫多年,抓到些群臣的把柄不过小菜一碟。翌日,这封谏言信连带着早在准备之时就搜集到的清清楚楚的证据,就摆在了被举报的官员眼前,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冷夏挺着六个多月的大肚子,眼中杀机汹涌,玉手一挥,冷冷道:“午门斩首!”四个大字,铿锵落地!同时落地的,还有那名官员的脑袋!此事之后,一直持着观望状态的百姓们,终于敢于走出,纷纷向着箱内投出了他们的疾苦,这些证据被冷夏收在手中,合着钟银送出的册子,一条条,一件件,全部彻查。她深深明白乱世重典的重要性,丝毫不手软,该杀的杀、该关的关,手段之凌厉,动作之迅捷,直让西卫的权贵们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随着冷夏的杀鸡儆猴,随着午门飘洒的鲜血,随着凉都城内浓郁到挥之不去的血腥,随着十一颗活生生的脑袋砰砰落地,朝堂上的武百官们才开始记起了……记起了当日夺嫡之时冷夏的凌厉手段,记起了冷夏不只是一个孕妇,更是挥手间轻飘飘扭转乾坤,淡然间笑盈盈素手染血,以铁血之姿夺下了皇位的……西卫女皇!终于,承天门广场外跪着的朝臣,一日比一日少。直到七日之后,这场因为科举制而引起的动荡……彻底平息!同时,西卫女皇慕容冷夏的名字,再一次响彻了整个天下!而此时,天色琉璃,洒下一池细碎的明媚,映照的池塘中波光粼粼,风荷皎皎,碧色如画。冷夏一身宽松的白衣,坐在御花园中晒着太阳。对面站着四百零二人的弑天,齐齐捂着嘴憋着笑,眼睛四处乱闪着,死活不朝她看一眼。冷夏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嗓音危险:“笑吧……”哗!弑天弓着身子捂着肚子,四百多人笑成一团,有的甚至趴在地上打着滚,“砰砰”垂着地面,直接忽视了冷大女皇那黑漆漆的脸,半点面子都不给。这还是要归咎于前段时间的那次动荡,冷夏的手段在震慑了朝堂之外,更是震慑了整个天下的百姓。如今一有谁家的小孩不听话,大人直接板起脸,瞪起眼,大喝一声:“西卫女皇来了!”效果立竿见影!孩子必定一个哆嗦,钻到父母的衣袍底下,再也不敢瞎折腾。西卫女皇的名字,直接取代了孩子心中根深蒂固的大灰狼,成为最害怕的物种中第一名!直到弑天们欢脱够了,怕怕的瞄了眼杀气冲天的某女皇,赶紧列队站好,做茫然状。阴森森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过,扫的他们齐齐一颤,冷夏才缓缓的说道:“今天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意愿,今后打算怎么办?”弑天在上次夺嫡之后,就各自散伙回了家,毕竟他们除了林青和李俊外,原本就是西卫的人,在这里有儿有女拖家带口,曾经被严令永世不得回西卫是一码事,如今大事初定,总不能还强迫他们跟着东奔西走出生入死。对于弑天,冷夏不只将他们当成了手下,更是伙伴,兄弟,亲人。众人尚没明白她的意思,一头雾水,冷夏说道:“你们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能力如何我最清楚,想扬名立万的,我会在军中为他安排合适的位置,想归隐市井的,同样如此,唔,遣散费可得少要点,国库如今可不充实。”砰!最为急脾气的齐盛率先跪地,急忙问:“姑娘,你不要咱们了?”即便她已经当了女皇,他们对她的称呼一直未变。冷夏翻了翻眼睛,撇嘴道:“我是为了你们……”砰!话还没说完,彪壮的池虎紧跟着跪下,扯开嗓子吼着:“咱们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就是到了阴曹地府,咱们都只有一个名字!”冷夏叹气,解释道:“我是为了你们……”砰!狐狸一般睿智的周仲再跪地,打断了她的话,摇头作委屈状:“姑娘不要咱们了,咱们也没法活了,等会儿回去一人发一条绳子,和全家老小告个别,地府相见吧!”冷夏捂着脑袋,无奈的看着执着的四百双眼睛,摇摇头笑了。见她这副表情,周仲眼眸一闪,捻着山羊胡,乐呵呵的朝后嚷嚷:“都告诉姑娘,咱们叫什么?”“弑天!”震耳欲聋的呐喊排山倒海,直冲云霄!冷夏的唇角泛起清浅的弧度,凤眸中泛起水色点点,也许是感动,也许是欣慰,她说不清此时的感觉,因为这震彻苍穹的两个字眼,整颗心都被填的满满,这不同于和萧凤的姐妹情,不同于和战北烈的夫妻情,却同样的,令她幸福而满足。“那么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亲卫,那个……”瞧着四百个笑嘻嘻的脸孔,冷夏咳嗽一声,别扭的挥挥手,摆出副不耐烦的样子:“都滚蛋吧!”切!“早这么说嘛!”一片哄声中,弑天众人摇头晃脑勾肩搭背,笑眯眯的转身走了。冷夏眨眨眼,瞪着这群没大没小没主子的东西,瞪着瞪着,自己先笑了,伸了个懒腰爬下贵妃榻,忽然……迎面一阵铁血飓风倏地扑来,狂风鼓荡,发丝飞舞,耳边“咻”的一声!身侧已经出现了一个黑影,立正站好,挺胸,抬头,收腹,惊呼:“胎气!胎气啊!”自从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宝宝一天天长起来,腿脚开始出现了浮肿,常常觉得困乏疲累。战北烈开始还只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后来直接将胆子全数接了过去,大大小小的事,无不尽心尽力,每日埋在如山堆积的奏折里,一张一张极快速的批阅,间隙处眼角时刻瞄着躺在床榻上的某皇帝,坚决保证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能立马蹦过去。只要他媳妇能乖乖养胎,那绝对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指哪打哪!就连当初在大秦,都没这么勤快过。若是让战北衍知道,定要扭曲着一张狐狸脸,掐着他脖子问一问,你丫怎么就这么有异性没人性啊!而今天,冷夏原本趁着他埋在奏折里,偷偷出来晒晒太阳,哪知道,一转眼的功夫,这人就杀来了。凤眸一转,在某人心惊胆战的目光中,她活动了活动酸胀的腿脚,叹气道:“再这么憋闷在宫里,会有产前忧郁症的吧。”战北烈眨眨眼,鹰目迷茫:“什……什么症?”冷夏转身,面对他,正色解释:“没什么大事,也就是……情绪低落……”战北烈听见“没什么大事”,刚吐出的一口气,听到后面的四个字顿时“呼”的吸了回去,狠狠一皱眉,这可不行!家规之三,王妃哀伤时要椎心泣血,悲痛欲绝,不得有面露微笑之行为,家规之八,王妃无聊时要搏命演出,彩衣娱亲,不得有毫无所谓之行为。不待他脑子开始思考,要怎么娱乐母狮子,冷夏没有起伏的声音接着响起:“食欲不振……”那更不行了!战北烈的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媳妇吃不下,闺女也吃不下!“皮肤**、腹壁紧绷、水肿不适、心中烦躁、焦虑呕吐、早产流产!”每说出一个词,战北烈的瞳孔就一收缩,脸色就一惨白,说到最后,战北烈瞪着眼,白着脸,哆嗦着,紧张着,焦虑着……冷夏都要怀疑,这人不会只听了听,就患上了吧?半响后,他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弱弱问:“媳妇,你唬我的吧?”皇嫂怀孕十个月,也没听说有这什么症啊!冷夏再叹一声,神色真挚,语重心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咻!话音还未落地,她脚下一空,已经被某人打横抱起,圈在怀抱中朝着皇宫外飞去。夏日灿灿,暖风轻拂,空气中飘荡着荷叶的芬芳,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皇宫上方的半空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拥着,轻声含笑的交谈,顺着风儿缓缓飘荡。“上哪去?”“想上哪上哪,只要不得那什么症!”战北烈所谓的想上哪上哪,也不过就是忽悠忽悠她的,最后两人还是来到了古墨斋。门口的小厮对于冷夏印象深刻,一眼就认了出来,也没敢上前阻拦,让两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一路来到后院,映入眼帘的就是五张排排放的竹榻,快要长了毛的狂风三人和牧天牧阳,正一个挨一个呈大字形平躺其上,无精打采唉声叹气。“哎……爷一进宫就进了一个月!”这是狂风。“哎……放着咱们在这结蜘蛛网!”这是闪电。“哎……咱们还想着见见偶像呢!”这是雷鸣。“哎……爷和小王妃也不想咱们!”这是牧天。“哎……你侬我侬,哪还记着咱!”这是牧阳。“哎……不仗义啊不仗义!”五人齐叹。“唔,既然咱们这么不仗义,干脆不仗义到底吧?”一女子的声音凉飕飕传来。“早就让你别出来的,那么,回宫?”男自的声音阴丝丝问。“回宫干嘛去?”女子奇道。“你侬我侬呗!”男子回答。紧跟着,两个脚步声渐渐远离。五人眨眨眼,懒洋洋无精打采的双目顿时齐齐一亮,放射出“刷刷刷”的金光,一个高蹦了起来,那正从后院的大门拐出去的,一男一女,一黑一白,可不就是王爷和小王妃!嗖嗖嗖嗖嗖!五道离弦之箭眨眼间拽住两人的衣角,抱大腿的,五体投地的,泪流满面的,哭着喊着叫“王爷”的,鬼哭狼嚎吼“王妃”的,那场面,怎一个壮观了得!“爷啊,王妃啊,咱们错了啊!咱们长了五张贱嘴啊!”五人死乞白咧的拽着前面的俩人,打死不放手。好不容易把爷和小王妃盼来了,那点大秦战神座下五大暗卫的骨气,算啥,算啥?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然是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果然是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五人热泪盈眶的望着前面俩人,一人一脚将他们踹开,然后缓缓转过了身。然后……吧嗒,吧嗒……五双圆溜溜的眼珠子齐齐掉落,咕噜噜滚了个没影。闪电双目呆滞,嘴巴大张,僵直的扯了扯狂风的衣角:“兄弟,给我一下。”“啪!”雷鸣一巴掌拍过去,拍了他个头晕目眩,傻傻问:“你疼不?”闪电咂了咂嘴,呆呆点头:“挺疼!”四人麻木转头,望着他脸上那新鲜出炉的巴掌印,自言自语:“真的疼啊……”“砰!”的一声巨响,五人再次麻木转头,正看见从房间内走出来的钟苍,一头撞在树干上,撞了个结结实实头破血流!他踉跄了两步,那张从来没有表情的扑克脸上,泛上了几分傻气,直勾勾的盯着冷夏那圆滚滚的肚子,然后抬头望望天,再望望肚子,上前两步,自动把头往树上再狠狠的撞了下,点头确定:“真的疼!”这一声确认,瞬间将狂风五人的魂给唤了回来,满脸惊恐见了鬼一样的指着冷夏,结结巴巴:“王王王王……”唔,怎么战北烈的暗卫都这德行呢!她撇撇嘴,微笑提醒:“王妃。”“对,王妃!”五人点头,随即再次瞪大了眼:“不对!怀怀怀怀……”冷夏再次微笑,提醒:“怀孕。”“对,怀孕!”五人继续点头,紧跟着仰头,望天,泪流满面,小王妃啊,你怎么能不提醒咱们一声,就怀孕了呢!你怎么能不声不响的就怀孕了呢!你怎么能不给咱们一个心理准备呢!这么禽兽不如的事,你怎么干的出来啊!这么想着,五人不由得又释然了,齐齐惆怅着望向远方,好吧,彪悍的小王妃,自然怀孕也要是彪悍的……冷夏和战北烈这些日子,一直在皇宫没出来,关于西卫女皇怀孕的消息,百姓自然是不敢随意讨论的,再加上知道消息的三个人,钟银早在他们来的第一天,就收拾包袱溜了,慕二又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顽童就更不靠谱了,没事到处乱窜,玩的不亦乐乎,哪有功夫跟他们说这个。以至于直到现在,这大秦战神坐下的六大暗卫,竟然全被蒙在了鼓里,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牢骚发过了,剩下的就是兴奋了,他们终于有了小主子!闪电眨巴着圆圆的眼睛,对着圆圆的肚子一个劲儿猛瞧,赞叹道:“瞧瞧咱小主子,就是与众不同!”雷鸣难得的没拍他脑袋,同意道:“那是,也不瞧瞧是谁的种,王爷和王妃的结晶,那能跟别人的一样么!”“没错,肯定比小皇子帅!”狂风虎不拉几的应和。帅?战北烈将这个字眼在舌尖品了品,顿时黑了脸,老子的闺女怎么能用帅!奈何正沉浸在喜意中的几人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牧阳摸着脑袋,乐的开了花,“绝对是先皇保佑啊,咱们爷终于有后了!”牧天狂点头:“等着小王爷出世,定要给先皇上几柱香。”钟苍抹去脑门上哗哗流淌的血,板着明显比平时还要僵硬木讷了几分的僵尸脸,认真的看了冷夏的肚子一会,半响摇摇头,颇有些崇拜的望着五人,隔着个肚皮,你们是怎么瞧出来的?战北烈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鹰一般的锐利眸子中杀气汹涌,恶狠狠的瞪着几人,仰天一声大吼:“都他妈给老子闭嘴!”令行禁止,五人原本哇啦哇啦说个不停的嘴,立马闭上,朝着明显已经不爽到了脚后跟的战北烈,递去不解的颤巍巍一瞥。大秦战神脸色乌青,狐疑的瞅了瞅他媳妇的肚子,开始认真的思索着一直深信不疑的问题,不会是个带把的吧?不会的吧?不会的吧……这个念头方一出现,立马狠狠的丢到了脑后,自我说服,不会!然而脑中却一直飘着那个问号,简直如魔音穿脑一般,不会是个带把的吧……好吧,如果真的是个带把的,只要是母狮子生的,他也……大秦战神的心里,窜上了几分酸气,不自觉的就将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了冷夏,那大型流浪犬的小眼神儿,直看的冷夏心尖儿柔然,第一次泛起了咕嘟嘟的泡泡。他们不知道战北烈这反常是因为什么,冷夏自然再明白不过,轻咳了声,拉过他的大掌,轻飘飘的试探:“万一……”战北烈执拗的撇过头,心里暗暗道,如果真的万一,好吧,老子也疼他,尽量疼。这下,众人全都看出了几分门道,惊奇的瞄着他,好家伙,谁不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咱们爷果然是特立独行啊!扭曲的喂!众人又将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冷夏的肚子,再想想,如果是个小郡主,唔,也不错!被这么几道**裸的滚烫目光盯着肚子,饶是淡定如冷夏,汗毛都立了起来,她在四周打量了一圈,柳眉一挑,阴森森问道:“没瞧见钟银啊?”这话音落下,就算是注意力全部被“小主子”吸引了的狂风等人,都察觉出不对了,小风阴丝丝的在脑后飘着,齐齐吞了口唾沫。钟苍扯扯嘴角,回禀道:“王妃,钟银早在咱们来的那天,就收拾了东西跑了,具体原因不知道,不过这些日子曾通过几封书信,得知了古墨斋因为贡茶,罚税两成的事,又知道了王妃推行科举制,近来应该忙的没有时间,好像才放下了心,前几天说是今天要回来,照这时间看,也该差不多了。”“唔……”冷夏应了声,钟银肯定没想到,他们两人今天会来。唇角缓缓的牵起,那诡异的弧度,直让了解她的众人,齐齐为钟银捏了把汗。兄弟,你好自为之啊!然后,众人又将目光投向战北烈,虽然不知道钟银怎么得罪了小王妃,不过得罪了王爷那是必然的!丫的,王妃怀孕那么大的事,竟然敢瞒着咱们,瞒着王爷,哼哼……想到这个,同情瞬间变成了幸灾乐祸,尤其是想起,方才他们那骤然受到的惊吓,一个个狞笑着,摩拳擦掌万分期待。果然,战北烈棱角分明的唇,扯起一个和冷夏异曲同工的弧度,鹰眸中波澜壮阔旋着一抹幽深,绿油油的光一闪一闪,意味不明。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森白牙,淡淡道:“快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