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急救室外,叶圣那原本阳光的脸上布满阴霾,往日里总是和煦的笑容亦被忧心忡忡所代替。原本不抽烟的他,掏出一根烟,刚点上吸了一口,却被路过的护士所告知,此地禁止吸烟。连不迭声地道歉之后,叶圣将近乎整支的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护士看了他一眼,见眼前之人满脸的焦急和担忧,原本想说的请不要乱丢垃圾这句话硬生生地给咽回了肚子,默不作声的拣起叶圣踩过的烟头,丢进了边上靠墙处的垃圾桶里。叶圣见此,又是道歉连连,那护士没说话,只是摇了摇手又点点头,示意叶圣不用介意,自己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护士离开后,叶圣一个人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来来回回走来走去片刻不得消停。不多久韩慧来了,跟在她身后的是凌婴和岳遵。刚才她是到医院门口接他们两人去了。“情况怎么样?”见着叶圣,韩慧急行几步,在他身前站定出言相询,关切之情一览无遗。“还在急救中,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希望瑶瑶她能够没事。”叶圣语气充满焦虑、不安。因无法得悉陈瑶此时的具体情况,凌婴因为替姐妹担心而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安,跟岳遵牵在一起的那只手不自觉中微微用力紧了一紧。岳遵非常细心的发现了这一点,稍微用力坚定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凌婴会意,投给岳遵一个感激的眼神。等待的过程总是让人分外焦躁,急救室外的四个人没有一个坐下。只不过其中三个是一动不动站着,六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急救室门口的指示灯,等待着红色指示灯转为绿色,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另一个却在不停地踱着步,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又从走廊那头回到这头,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着,也不知道是向哪路神仙祈祷着,保护自己的心上人平安脱险吧。这时,急救室门边上的一个小窗打开了,一个护士探出了头,叫唤着:“谁是陈瑶的家人?”叶圣闻言,急忙上前应道:“我是她的男朋友,请问病人现在状况如何?”那护士本来态度十分冷淡的,见叶圣是口“大帅锅”,语气不自觉得热情了几分,回答时多了几丝感情色彩:“病人仍然处于晕迷状态,生命没有危险,呼吸、心跳、血压等体征一切正常。不过病人的情况有点特殊,脑波仪显示她的脑活动异常剧烈,应该是在做梦,照说这种情况下应该呼吸加深,心跳加速,肌肉绷紧才对。因此,需要继续观察半个小时,如果没有异常情况的话,到时给转到脑外科去,你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请在这儿签个字!”说完,护士递过一本册子,让叶圣签字。叶圣接过那本册子,签下自己的名字,又问那护士:“医生有没有说我女友什么时侯能够醒来?”护士摇摇头,告诉叶圣,这个得等医生出来时问医生才能知道。岳遵和凌婴两人心事重重的离开医院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陈瑶仍然没有醒来,由叶圣值守在边上。时入初冬,风有点凉。“饿不?午饭、晚饭都没吃,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夜宵填填肚子?”人是铁,饭是钢,之前在医院着急姐妹的病情,倒还没什么感觉,这会一出来,被岳遵一提醒,凌婴感觉到胃中空空,饥肠辘辘,手一摸还“咕咕”叫了几声。听到凌婴饿得“咕咕”叫了,岳遵怜惜的看了她一眼,想起初识凌婴时的事。“这是多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子啊,如今她就在我的身边陪着我,该是我几辈子的苦修才能换来今世的伊人在侧,悲欢与共呢?”“嗯,我知道前面拐个弯有一家永和豆浆,我们去那随便吃点再回去好了。”凌婴羞涩地低下头,用蚊蝇般的声音应道,被男友听到饿肚子的声音真的怪不好意思的。两人前行,不多时已到十字路口,拐个弯已能看见前方大约五十米处“永和豆浆”的闪烁招牌。这时,一阵风迎面而来,岳遵闻到风中夹着一股异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查看异味的源头,只见一个人浑身散发着酒气,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倒在路边的垃圾箱边上。垃圾箱不知道怎么的翻倒在地,里面的脏物臭水流了一地,那人衣裤尽皆浸泡其中,只是混然不觉。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几个非常含糊的音节……不像是流浪汉,因为那人身上的衣着打扮看起来挺不错的。那么,应该就是一醉鬼了。凌婴心地善良,见有人醉卧于马路边上,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动了侧隐之心,摇着岳遵的手征询他的意见:“那个人好可怜哦,要不我们送他回家?”岳遵深情的看了凌婴一眼,再次感慨她的善良,对她说:“好吧,我们上去看看,如果他还能记得自己的家在哪的话,我们就送他回去,不然只好报警了,让警察来处理。”孤儿的身份使岳遵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坚韧跟朴素,现在的城里人,有哪个能够忍受得了垃圾箱翻到所透出的那令人作呕的异味的?少数有洁癖的,怕是远远看见垃圾箱就会绕道走吧。岳遵蹲下身子,一脸平静地扶起那个人,看清了人的面貌。竟然是他!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岳遵相信所有知道他的故事的人,在见过他之后都会一辈子不会把他忘记。他是赵进!那个新婚妻子在婚礼前夜莫名晕倒成了一个植物人之后,一直不离不弃尽心照顾长达五年之久,并发誓哪怕一辈子都不会抛弃妻子的赵进。靠的近了,岳遵能够更清晰的闻到赵进身上发出的恶臭,不过他并不在意。同时已能分辨出赵进嘴里一直念立着的那几个字眼是“春华,春华,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他的妻子张春华终于出事了?所以他才借酒消愁以至醉倒在大街上?岳遵心里暗暗猜测着,心里泛起一阵酸苦。张春华,表面上是由于未知原因而成为了植物人,可岳遵心里清楚,这件事背后的黑手是一方鬼王。岳遵不知道一方鬼王是什么概念,能有多大的势力。可是岳遵却从张天赐那里得知,就连地府也跟那鬼王妥协了,不再调查此事。是张春华的话,出事也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想通了此中的关节,岳遵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屈辱感、无力感。屈辱是因为他和猫儿、红发男当时本还异想天开地找法子帮张春华还魂,结果到最后事情没成,自己却受了重伤差点死掉,猫儿也被人捉走。无力感是因为到最后知道自己的对手身份之后,发现自己在人面前竟连蝼蚁都算不上,人家想捏死自己,绝对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多费丁点力气。想多了。至少现在自己还是整个的,并无缺胳膊少腿,就算无法使用灵力,可迟早也有恢复的时侯,在虎丘时不就爆发一次了嘛?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赵进他……估计现在张春华已经凶多吉少了吧?不然赵进他何以落魄至斯!想到这里,岳遵看着赵进的目光充满无限同情。“赵进,赵进!你醒醒,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岳遵托着赵进的后背,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上,试图唤醒醉成烂泥似的赵进。可是只是徒劳无功,赵进不见一点清醒的迹像,仍是唤着妻子的名字,问着为什么。“你认识他?”守在边上的凌婴见岳遵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心中基本已经认定这人肯定与岳遵有旧,能有此问,只不过确认一下罢了。“嗯,他就是那个苦守植物人妻子五年之久的赵进。只是看他现在的境遇,我怕那张春华已经凶多吉少了……”岳遵回答凌婴时,右手狠狠地捏成拳,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是他?赵进跟张春华的故事,自然早就听岳遵提起过。初闻此事,凌婴也曾感动的掉下眼泪。心里,对于那动人的爱情故意的主角自然充满好感。这年头,人间还有几分真爱呢?“现在怎么办?送他回家?他家你去过,应该还记得吧?”凌婴问道。“嗯,看他醉成这样,都人事不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中毒,直接送回家还不如先送他去医院看看吧,反正医院就在边上,近的很。”岳遵想了想,认为或者先送赵进去医院检查一下更为妥善良。到了医院,医生检查过后,认为无大碍,打一瓶吊针后应该能醒过来,至于醒来后神志能不能清醒就要等到时侯人醒来时的具体情况了。末了还感慨能醉到这个地步也不容易,责怪道这年头,怎么会有这多人不自爱,没事把自己灌成一滩烂泥,好玩嘛。岳遵见赵进无事,揪着的心总算稍安几分,无视医生的抱怨,陪在注射室里打吊针的赵进。心里揣测着,等赵进醒后,如果问他有关他妻子的事,会不会刺激到他。凌婴安安静静的坐在岳遵边上一同等侯,恬静的像一朵美丽的花,清新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