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溺死（上）

“吱——”浓雾中，一辆打着明晃晃氙气大灯高速行驶的银灰色奥迪Q5在转过一个弯后又迅速提速，突然发现前方二十米处有人，急急踩下刹车……晚了！到底还是慢了一点，当车速降低到大约不到20码时，车中人感觉车身传来不是很明显的那种撞到什么物体的那种震动，然后又滑行了两米多，车子这才缓缓停下。过了十几秒钟，车子两侧的四扇门才近乎同一时间的打开。下来了六个微醉的神色惊惶的大学生模样的青年。检查现场，并无异状。没有血迹，没有伤者，更不用说尸体。就连车前的保险杠都只有一点点不明显的凹痕，据开车的那个青年所说，很有可能是几天前不小心蹭在一根石柱上造成的。六人面面相觑，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几人心中弥漫开来……为了庆祝拿下学院举办的寝室蓝球赛冠军，六个同寝的兄弟都喝了一点点酒。可是，远未到醉酒的程度，不至于幻觉吧，还是集体幻觉的那一种。事发时，六人之中有三人看到前方明明有人的，而且急刹后撞到人的那种震感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怎么会没事？难道是……很快，大家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没有发生车祸就好，生活毕竟还是要继续的。更何况，这大小也算一件灵异事件，以后跟同学聊天打屁时，又多了一点谈资，不挺好的。他皱了下眉头。很明显，前方那个穿着S大校服的学生是被冤灵缠上了，甚至不用聚气凝神，就能远远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那种异常的死亡气息。疾行几步，追上了那个大学生。眉头皱得更深了……都什么年代了，这人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酸味？可以肯定这种强烈刺激人类感官的气味跟冤灵无关，纯粹是因为长时间不洗澡导致的。难怪之前看到行人经过他身边时都掩鼻绕行。可是看他的衣衫尚算整洁，没道理啊……王远愁眉苦脸的走在肩上，脸上是一种浓郁到化不开的阴郁，哪怕是大白天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也无法掩盖心底升起的那深深的寒意。老大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突然，王远身子一震！他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老大，你都叫了四个兄弟去陪你了，放过我吧！”王远不敢回头，脸上的表情瞬间由之前的阴郁转变为大白天活见鬼的那种惊惶，话是拉着哭腔说出来的。“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身后响起的声音很陌生。并不是老大的……“你是……”王远转过身来，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陌生男子。眼神中有一种异样光芒，让他感觉很是心安。不过那男子以手掩鼻的动作，让他很是尴尬了一阵，其中原因他自是深知……“说实话，你这个问题我还没办法回答。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信嘛？”夹克男子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说。“呃……你刚才是说，你可以帮我？”既然人家不想告诉自己身份，那就算了。小说中电影中高人不都是这样子神秘嘛？最主要的是他愿不愿意帮助自己，有没有能力帮助自己。王远颤着身子盯着眼前的男人，很像溺水之人见到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看着夹克男子点头，王远几乎有一种抱着他大哭一场的冲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或者，你该先找个地方洗个澡，要知道你身上这味……”男子的脸上毫无顾虑的浮出自己对这种味道极端厌恶的神色。“不……我不去！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老大变的，想骗我去洗澡，我不会上当的……”突然之间王远变得竭斯底里，一把推开面前的男子，狼狈万分地拨腿狂奔，嘴里还一直大声念叨着“不会上当”“老大”什么的。夹克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学生一听到洗澡两个字反应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激烈。旋即马上反应过来，估计那个缠上他的冤灵，就是他口中的“老大”，至于行凶方式很可能跟洗澡有关。“喂，对不起啊，想不到你反应这么激烈。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今天你拒绝我帮忙，不出三天必定出事。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的话，完全可以不用洗澡的。”追上王远之后，和他并肩跑着，并且好言相劝。跑了一阵，王远似乎有点冷静下来。考虑到自己或许真的太多疑了，脚步渐渐缓了下来。毕竟，现在是大白天的，而且周边有这多人，老大说什么也不该这时侯出现吧。更何况凭心而论，一个正常的陌生人受不了他身上的这股瘦味，让他先去洗个澡确实是非常正常的事。“你真的不是老大？”虽然理智分析之后，王远认为应该相信眼前的人，可是他实在是害怕啊……“当然不是，甚至我连你口中的老大是谁都不知道。”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双手一摊。到了附近的公园里，熏跑了几位观光的人，两人在公园的石亭中相对而坐。男子坐在上风处……“我们寝室有六个人，平时感情极好，亲如兄弟，以年龄论大小。李适年龄最大，自然就是老大了。”一想到老大，王远没来由的一个哆嗦。拿到手上点了半截的烟头随之撒落了一截烟灰。“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男子吐了个烟圈说道。声音虽然不高，可分外有力，还真能给王远一种心安的感觉。“大约两个月前，老大的相好突然提出跟他分手，也没说什么原因。老大很受打击，当时兄弟们都陪他出去喝了个烂醉，那天是周五晚上，第二天老大回家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王远继续说道。“哦？他这就出事了？是自杀还是他杀？”男子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答案，这一问也只是随口一问。现在的年轻人哪，心理素质确实脆弱。“过了好几天，我们才知道消息的。老大死在他们家那村子后头的鱼塘里，警察说是自杀……”王远眼中闪过痛惜之色，声音略有哽咽。男子轻轻点头，果然不出所料。只是静静地看着王远，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去。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个叫李适的学生也不会变成冤灵了。凡是成为冤灵的亡魂总要有个执念才行。“都怪老三……全是老三的错……这下好了，老大死了，他自己也填进去了，还连累几个兄弟……呜呜呜……”王远突然悲泣出声，双手使劲捶打厅中石桌桌面，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不要激动！一切都过去了，后悔也没有用。先把事情说清楚吧。”男子上前一步，握住王远的手，制止他那近乎自残的举动。王远又抽泣了半分钟，这才平复情绪继续说道：“那天陪老大喝酒，不过半个小时，每个兄弟都干掉了五瓶。这时老大又想到了他那相好，哭了起来。是老三那个家伙跳出来说什么，女人是衣服，兄弟是手足之类的，让老大不要伤心，有五个兄弟陪着，一个女人算什么。然后，又带头嚷着六个兄弟不如就地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当时大家都来了兴致，一致同意老三的建议，就连老大也被当时的热烈气氛所感染，不伤心了，笑的跟朵花似的……可没想，老大的心结毕竟没解开，第二天一回家就……”说到这里，王远又开始了哽咽。难道，死去的李适的执念就是结拜时所说的六兄弟不求同死但求同死？男子剑眉深锁。一般来说自然是不会，不过这年头的年青人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还真有可能因为酒后的一番誓言就拖着兄弟一起死的……“除了你，其他几个兄弟都不在了？”男子丢下燃至烟蒂的烟头，用脚踩灭。“死了……全都死了……就只有我了……”一想起几个兄弟，王远声音打着颤，身子抖的跟筛子似的，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他那牙齿嗑碰所发出的“咯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