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心中焦急,却不敢表现出来,暗暗恼恨这个秋梅上来揪住自己,不先说明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害得自己连个准备都没有!这个没有脑子的,以为现在的王妃还是原来的王妃吗?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来传人?如果现在的乔云溪还是那个痴傻的乔云溪,她李连若能成为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她想起昨天晚上昏黄的灯光下,李连若那张被毁了的脸,浑身就冒着寒气。如意以为自己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她的神色变化怎么会逃脱过乔云溪的眼睛?乔云溪的手指轻轻叩击着小几,发出轻轻的脆响,那把匕首就放在她的手边。如意想不出来为什么李连若一大早就让秋梅过来传她,但是乔云溪却是心知肚明,恐怕是因为李连若的伤恶化了吧?这王府中她以为只有如意这里才有血腥草,而她首先要责问的人,当然也是如意了。她在等,她相信,李连若气急败坏,一定会来。只是……她以什么姿态前来问罪呢?李连若的确快疯了。天不亮就请来了大夫,大夫一见她的伤,顿时大惊失色,李连若虽然没有照镜子,但是凭感觉也知道事情不妙,但心里始终存着那一丝侥幸,而现在一见大夫的神色,她的心立刻就沉到了冰川之底。“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李连若激动的声调都变了,她吼了一夜,嗓子都哑了。大夫见她脸上的伤痕红肿起来,边缘隐隐还有溃烂之势,再看她眼睛赤红,披头散发,形如鬼魅,心中一个哆嗦,“敢问……侧妃是吃了什么东西吗?”“什么东西?”李连若失控的吼道:“能吃什么?还不是吃了你开的那些药!味道古怪难闻,但本侧妃都忍了!可是为什么不见好反而更加恶化?”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侧妃息怒……草民也不知道这是何故,明明前两天侧妃的伤势已经稳定,今天……这的确是……”“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李连若打断了他的话,她顿了顿,阴冷的问道:“本侧妃问你,如果,本侧妃误食的血腥草,会如何?”“这……”大夫抽了一口气,“回侧妃,如果是血腥草的话,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你是说,本侧妃的伤势恶化,是和血腥草有关的?”李连若的眼睛里都差点喷出火来。“理论上这是这样的。”大夫低头说道:“但这血腥草并不是本地的产物,何况,草民的方子里也没有……”“那不用你管!”李连若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她怎么说?难道说是自己偷偷差人去找了哥哥要来的吗?哥哥跟着父亲出征,一次偶得了血腥草,一时好奇便在后园中种植了一些,这些事外人并不知道。“滚出去,此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李连若语气冰冷,像冰凌子狠狠的砸向大夫。大夫连连称是,急忙退了出去。“去,叫如意来!”李连若望着乔云溪院子的方向,眼神阴冷,如来自地狱的恶鬼。她来回的踱着步,如同在火上烤,仿佛过了很久,秋梅灰溜溜的回来了。“人呢?”李连若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狠狠的盯着秋梅,恨不能盯出几个血洞来。“回侧妃……”秋梅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了一步,“王妃说……她那里正在忙着,如意脱不开身,如果您……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就亲自去那边问。”“什么?”李连若像是一只困兽,“没用的东西!”她话音一落,手就挥了上去,她手上的青筋暴起,用了十足十的力,狠狠的打在了秋梅的脸上。秋梅一闭眼,却不敢躲闪,“啪!”的一声响,她的脑子里耳朵里一阵轰鸣,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觉立时就肿了起来,嘴角有温热的**流了下来,味道腥甜。“乔云溪!”李连若恨的跳脚,按捺不住,像一道愤怒的风,疾疾的奔向乔云溪的院子。房间里很静,如意和如心依旧站在那,乔云溪也不发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微闭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有下的叩击着小几。如心心中疑惑,总感觉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太寻常,如意的心却越来越焦急,她很想去李连若那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急需一个理由出院子去,可是,现在,她连这个房间都走不出去。而心中的不安,也慢慢的越来越大,如一根细而韧的丝,慢慢的勒紧了她的心,一圈一圈的疼痛让她无法镇静下来。“王妃……”如意试探着开口,“您可有什么吩咐?不如奴婢……”“不必。”乔云溪打断了她的话,依旧维持着原来的状态,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如意的手指在袖子下缓慢而用力的绞在一起,如此刻她的心。“乔云溪!”外面一声怒喝,李连若快步闯进了院子。“李侧妃……李侧妃……请留步,待奴婢……”院中的小丫环试图拦住她。“滚开!”李连若根本不等丫环说完,抬手狠狠的推开了她。顿时,院子里乱成了一团。如意急忙福了福身,对乔云溪说道:“王妃,怕是李侧妃心有不满,前来寻事了,奴婢去把她打发了。”“慢着。”乔云溪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转了一半身子的如意,缓慢的笑了笑,“无妨,你且在这里等着,让她进来便是。”“奴婢怕……”如意胸中像塞了一团火,五脏六腑都要烧着了。“本王妃都不怕,你怕什么?”乔云溪笑吟吟的看着她,眼睛里却没有波动,平静如深潭,她的话似乎在“怕”字上落了落,像针尖在如意的心头刺了刺。如意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退开一步,站在一边。此时,李连若已经进了屋。她“啪”的一声挑开了帘子,带着风就闪到了乔云溪的面前。她看着靠坐在美人榻上的乔云溪,细碎的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被窗纸隔成了薄薄的纱,轻而柔的笼罩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她的黑发如云,肌肤如雪,在这纱样的阳光下风华灿烂,光芒四射,她的脸上是若有似无的笑意,浅浅勾起红润的嘴唇,如一轴上好的丹青水墨画。如此的美,如此的……让她痛恨。李连若想起自己脸上的伤,那种入骨髓的痒,比起痛来更让她恨意难平,而此时,这个暗害她的人,居然如此美艳无双的盯着她看。“乔云溪!你敢害我!”李连若声嘶力竭,眼睛如毒蛇,死死盯着乔云溪。乔云溪调整了一下坐姿,漫不经心的说道:“噢?你指什么?毁你的容?这话你已经在那个时候说过了。”“你!”李连若气得差点吐出血来,她抬手指着乔云溪,“你毁我的容也便罢了,居然还敢在我的药中下毒!”“嗯?”乔云溪的目光落在她指着自己的手指上。如意的心抖了抖,下毒?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手指好漂亮!”乔云溪突然岔开了话题,眼睛里灼灼的放着光辉,如一个色狼看到了喜欢的美色。她一边说着,手一边慢慢抚着小几上的匕首,这个动作,让李连若心颤了颤,眼前仿佛浮现那日里也是这样的刀光一闪,自己的脸她唰的一下子缩回了手,冷笑了一声,“你休想此事就这么算了!今日一定要给本侧妃一个交待!”“你要什么交待?”乔云溪看着她,嘴边挂着一丝讥讽的弧。“你说什么交待?别在这里装糊涂!”李连若的声音尖锐了几分,“一定是你指使人下毒,否则的话本则妃的伤也不会恶化!”“你怎么知道是我指使的?”乔云溪好脾气的问道。李连若看着她眨动着眼睛,细密的睫毛卷翘,似乎里面都藏着针,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此时却顾不上多想,她抬手臂,唰的一指站在一边如意,“她!你是让她下的毒!”李连若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袍,本来极爱艳丽的颜色,但是自从受伤之后,便不得不穿起了素色,她飘起的宽大袖子如一片云,呼的一下子就飘到了如意的眼前。如意在听到李连若说什么毒,什么伤恶化的时候,心中的不安就在无数次的放大,隐约觉得危险在逼近,还没有彻底的反应过来,李连若的手就指向了她。如意呆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倒是乔云溪似乎毫不意外的问道:“噢?不知道这是何意?”“你还问我?”李连若冷笑了一声,“前两天这个贱人来找我,说什么你假意赏她,却故意让王爷恼了她,她说没有想到你的痴傻好了之后居然如此心毒,计谋深算,或许,之前的痴傻就是装的!”如意的脸色早已经苍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扑嗵”一声跪在那里。如心惊得张大了嘴,眼睛紧紧盯着如意,说不出话来。“奴婢……奴婢……”如意不知道说什么,她猛然间抬起头来,向前跪爬了两步,“王妃,王妃……不是的,不是的。”“然后呢?”乔云溪不理会她,而是歪头问李连若。李连若恨不能扑上去把乔云溪撕碎,把她那美丽的脸也给毁了,“然后?然后本侧妃就中了你们主仆的阴毒之计,同意这个贱人,开导她,安慰她,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假意的,而真正的用意就在于趁着本侧妃不注意,往药中投毒!”她的话像是惊雷,在如意的耳边轰然炸开,她看着李连若那张被毁了的脸,看着愤怒的神情,脸色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