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各大玄门占据着名山大川,既存于世中,又隐于世外。福地洞天的入处极为隐秘,寻常世俗之人根本寻不着。就是玄门中人,找起来也不颇为不易。秦漠阳三人花了三天时间,将位列三十三宗的十多个佛门都拜访了一遍,但结果却非常令人丧气。秃头们大多闭门不见,少数见了的也是一问三不知。秦漠阳曾和少数几个佛门宗派有所接触。比如最早是和汪菲等人打架的那回,有一个叫居嘉平的小子是天台宗的,但那只是小事一件,早就揭过去了。后来李满良鼓捣着先极宗重归华夏玄门时,居嘉平的师长还来观礼,同来的有个华严宗的老和尚。不管他们是什么用心,事情也早就结了,至少双方面子上是过得去。这回他前去拜访,华严宗的了尘倒是见到了,打了半天机锋,结果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了尘身边的弟子人人面相都不友善,他们也不怕着了相,犯了嗔。至于天台宗,根本连门都没进去,传话的僧人只是推说不知。银月和凌空碰到的情况都差不多。而且这一回,少林禅宗的态度也有些变化,先极宗的招牌不太好使了。凌空是带着菩提珠去的,一方面打听消息,一方面归还这禅宗的圣物。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不空大师或者是别的管事僧人都应该见见他。可事实上知客僧人们连山门都没让他踏入一步,他手里的菩提珠再一次被当成了假货,就因为这个,双方差一点打了起来。凌空记着秦漠阳的叮咛,而且也不愿和昔日同门发生冲突,明智的选择了离开。先极别院的正厅内,众人说起三天来的奔波成果,面色都不太好看。佛门各宗派的态度不友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你确信你师父在寺里?”秦漠阳皱着眉头问道。虽然已经从凌空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详情,这一点仍让他感到费解。凌空点头道:“僧人们说师父在,那一定假不了。”妄语同杀生一样,是僧人们要严守的戒律。如果是别的人倒还罢了,但禅宗和尚的日中说出来的话,基本上是不用去怀疑的。秦漠阳道:“那可太奇怪了。不空大师既然在寺里,就算是看在菩提珠的份上,也应该见见你啊!而且之前你已经去过一次了,难道他就没什么交待么?”凌空看着手中的菩提珠,郁闷地说:“要不是我一直在用它练功,恐怕也要以为这是假的了。”“莫非是僧人没把你的话传到?”秦漠阳又猜测道。他对少林僧人的品行可没有凌空那样有信心。凌空苦笑着说:“传到了。只带出来两个字:‘不见’!”“很好,很好!原来禅宗还有一位不见大师,比你师父不空大师还要高明啊!我们什么时候把天下的秃头都给得罪光了?”接连碰壁让秦漠阳心绪不佳,口下未免不太客气,忘了凌空对师父极为敬重,而他师父正是华夏玄门中最有名的秃头。凌空倒不在意这些小节,但他两次被拒之门外,感到很是憋屈。娄聃岳道:“不一定是近来之事,也有可能是夙怨。”他这几天一直在思索这里面的关键。先极宗一向低调,也没什么势力,在玄门中属于无足轻重的角色。要说得罪了所有佛门宗派,恐怕还没有那个分量。秦漠阳听了心里一惊,凝竹被困千年肯定是事出有因。不管当时是谁是谁非,夙怨一定是有的。难道是当时和她对敌的后人知道她逃了囚笼,又来找麻烦的么?千年前的是非,现在的玄门中人可能已经不清楚了。但要是当年的主事人留下了什么交待,也足以促使他们的后人去做一些事情。要知道玄门中人可算是最重传统的,对于先人的交待一定会去完成。凝竹脱困当日便有几个青城的道士前来,看那样子就有些像是例行的巡山。也许一千年下来,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但却会年复一年地重复这件事。虽然当时那几个青城的道士都被凝竹灭了口,但事发时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昆仑离那里又不是很远,不可能一无所觉。前段时间凝竹还见到了姜延和,昆仑派的人由此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不是不可能的。秦漠阳转念又想,姜延和见到凝竹至今,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昆仑派如果至今才采取行动,未免有些慢。而且这回来找凝竹的是一个和尚,倒不一定和昆仑派有什么关系,佛、道两门多少还是有些隔阂的。他想了想,说道:“在峨眉金顶时,凝竹曾见过不空大师。不空大师也没有为难她,还好意放她进去。就这一点来看,不像是有旧恶。就算是有,不空大师也不计较了。所以禅宗的态度非常让我不解。”蓝月插话道:“也有可能是他发现你身上有菩提珠,才会那么客气的。”自从回到京里,她就和梁晓雅一直呆在先极别院里,并且众人商议事情的时候,也要参与,不管秦漠阳怎么说都没有用。蓝月说,她们和凝竹渊源颇深,说到底差不多能算是一家人,所以不能置身事外。这几天梁晓雅了解了很多玄门中的事,在感到惊奇的同时,心中也生出许多不安。蓝月对玄门中的勾当自然是早有体会。说白了两个女孩更加担心的是秦漠阳。秦漠阳的本意是不想让她们卷入玄门中的事情,但他有一百个理由,蓝月就有一百零一个借口。秦漠阳实在没法说动她们,只好由得她们参与进来。秦漠阳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凌空带着菩提珠上门却碰了钉子又怎么解释?”蓝月想了想说:“可能不空大师回寺后有更重要的事,来不及向门下交待。也有可能他发现双方的怨隙太大,就是用菩提珠也无法抹平,所以干脆不要了,以后会想办法抢回去。”这话不无道理,秦漠阳等人听得暗暗点头,没想到蓝月又来了一句让他们大跌眼镜的话:“还有一种可能,不空大师看到凝竹后,见色起意,后来又后悔了。”凝竹算起来是蓝月的先辈,不过在蓝月心里,从和秦漠阳的关系出发,起来大家是一样的,所以她便直呼其名,以示地位相若。佛门中人视名声为虚妄,世人毁誉根本无关紧要。但凌空却受不了蓝月这样说他师父,就算是蓝月身分特殊,他仍然怒目而向,喝道:“胡说八道!”娄聃岳不禁莞尔,摇头道:“不空大师德高望重,居然被说成这样。”蓝月本是看到秦漠阳神色凝重,信口扯上一句调节气氛,这时见凌空动怒,心里好笑,说道:“怎么胡说八道?你师父法号不空,空与色相对。不空,当然就是色了,这不是明摆着么?”秦漠阳见凌空脸涨红了,忙道:“蓝月,别闹了。”凌空却较上了真,道:“此色非彼色,你根本不明其义,妄谈什么空色?”蓝月笑吟吟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明白呢?佛家说的色,差不多就是物质的意思,我这样理解该没错吧?所以呢,菩提珠也可以算作一‘色’。我刚才说你师父见到凝竹后见色起意,这个色指的可不是凝竹啊,而是菩提珠。你想歪了啊,是不是自己思想有问题?”这话有些胡搅蛮缠,凌空被说得一怔,旋即说:“没有!”蓝月笑道:“心虚了吧?要不怎么会回答得这么犹豫呢!莫非你也起了色心?”秦漠阳摆了摆手,说:“好了,别闹了。”心想蓝月还真是从她父亲那里继承了几分魔性,要说斗嘴,凌空可绝不是对手。厅内众人说笑间,听到院外有人唱名,有齐云宗的人求见。这大半年来,齐云宗的人经常会登门拜访送来元丹。虽然大家一直都很奇怪齐云宗是如何弄来那么多的元丹,但已经习惯了他们不定期的到访。秦漠阳一边让蓝月和梁晓雅回避,一边让唐寅去门外延客。这一回来得是个年轻弟子,秦漠阳等人都未见过。这人并没有带来元丹,而是送上了一封书信。秦漠阳心下奇怪,让那弟子坐下,打开书信看了起来。只看了个开头,便皱起了眉头。娄聃岳等人见秦漠阳面色阴晴不定,均感诧异。等秦漠阳看完,娄聃岳接过书信,见上面写着:“兹闻贵宗护法凝竹、若梅陷于敌手,余亦深感不平。贵我两宗千年渊源,余自不能坐视。特邀秦宗主及先极道友至齐云山共商对策。”下面的署名是玉极,乃是齐云宗主赵涵易的道号。送信来的小道士说道:“我家宗主交待,请秦宗主来时,务必带上贵宗至宝先极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