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终于有人来到了秦漠阳三人所在的山头。不过来的仍然是赵升平。这也在秦漠阳的意料之中,如果赵涵易真有心,也不会将他们三人晾在一旁。“秦师叔,家父在那边招待众位同道,无法分身,特让我来请您,请勿见怪。”赵升平朝秦漠阳恭身一礼。“赵宗主请来许多同道,忙是一定的了。”秦漠阳淡淡的说道。被齐云宗扔在这边,三人都憋了一肚子气。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发作的时候,在未探知凝竹下落之前不好破脸。赵升平呵呵一笑,道:“秦师叔不是外人,想来也不会怪家父怠慢了。”秦漠阳哼了一声,不再接话。赵升平右手一摆,道:“师叔,请!”说完转身踏入空中。昨日他来去如风,身法极快,这时使得却是“慢”法,双足轻点,如在空中漫步,衣袖飘飘,颇有几分潇洒。秦漠阳知他有意卖弄,心中冷笑,真元在体内缓缓流转,使出“龙翔九天”的驭风诀,身形半点不动便跟了上去。凌空和银月仍驭飞剑,跟在了秦漠阳身后。赵升平一直对秦漠阳恭敬,但不过是面子上的事罢了,内心深处并没有将这个少年当回事,这时见秦漠阳露了这一手,心中惊骇不已。心想:“看不到丝毫罡气,难道他使的是仙家法术么?他的修为,莫非还在我父亲之上?”再看凌空和银月两人,赵升平心中又是一惊。这两人驭剑飞行,看不出道行高下,但他们脚下的飞剑却绝非凡品。赵升平身为齐云宗少宗主,眼界极高。齐云宗在炼器方面也有所长,门内也有不少上品宝剑,可与凌空、银月脚下的一比,似乎都落了下乘。赵升平虽然养气功夫不弱,但心内的震惊于脸上还是有所表露。秦漠阳只当没看见,问道:“玉极兄请来这么多同道,不知所为何事啊?”秦漠阳问道。“今日之事与师叔关系密切。师叔勿急,等下家父自会交待。”赵升平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身法。秦漠阳嘴上不说。心里却把齐云宗上下骂了个遍。上回归入华夏玄门时就被李满良给摆了一道。这一回赵涵易也来玩这一手。这些人根本就不把他和先极宗当回事,或许只是当作了一件工具。赵升平见秦漠阳冷着个脸,心中竟然隐隐有些发虚,身法不由施展得更快了。一路朝西边飞去,不多时便到了一巨峰前。此峰是西首群峰中最高的一座。峰顶矗立着一座大牌楼,极有气势。秦漠阳停在牌楼前。朝内望去,雾蒙蒙地一片,看不到内中情景,知道此处是一洞天的入口。这于洞天福地之中再辟洞天之事,他曾于《无极诀》中看到过,一直惊诧于书中所述的鬼斧神工,想不到竟然能在齐云山上亲眼见到。抬头见牌楼上写着“别有洞天”四字,两侧还镌刻着一副对联,他还未及细看,听赵升平说道:“师叔,里面请。”便点了下头,朝内走去。银月和凌空早收了飞剑纳入囊中,跟着秦漠阳进了牌楼。一入牌楼,眼前景致立即一变。但见云海之中,一道飞瀑如玉龙当空,上不见水之出处,下不知水流所向。凌空、银月见此奇景,不由惊咦出声。秦漠阳自是知道飞瀑的奥妙所在,但心中也极为诧异。从见到外面那个牌楼开始,心中就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待见到飞瀑,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不过他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只是看着赵升平。赵升平微微一笑,朝三人一抱拳,闪身纵入飞瀑。秦漠阳对身边两人以玄功传音道:“这飞瀑是个门户,你们随我进去。”说着当先纵入。凌空、银月飞行之法并不高明,本待取剑随入,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秦漠阳带了进去。飞瀑之内是一片极大的空地,异树奇草点缀其中,四周云海环绕,如仙境一般。秦漠阳一见此景,不由心中一震。这片空地的格局,居然和先极秘境中的台顶一样,只不过大了许多而已。空地地正中,似乎便是一个阵眼,就像秘境通往台顶地那个太极图门户。齐云宗作为两源之一,这处洞天少说也有千多年的历史了。先极宗的秘境年头自也不少。自仙人绝世,天下玄门中人根本没有能力再开出这等洞天。牌楼、飞瀑,再加上这处洞天,两宗过往的关系,恐怕真如赵升平所说,本为一体。秦漠阳不禁想,武夷、龙虎那些宗派,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类似地东西呢?如果没有,自可以证实自己的推断。这些思绪在秦漠阳地脑中一划而过。他飞至平台之缘,收了身法,带着凌空、银月二人缓缓步入。临着门户的这一侧有许多石桌石凳,布成一个大圈子,其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依着门派分成了若干堆,或站或坐地在说着些什么。秦漠阳虽然大多不识,但通过他们道袍、僧袍的服色,很快就辨认出了十多个宗派,都是位列三十三大宗的。剩下的那些虽然认不出门派,但料想能被赵涵易请来的,在玄门中的地位应该相当。这般算来,三十三大宗中,有二十多个宗派的人都来到了这里。此外西首还有不少服色各异的人聚在一起,应该都是些很有名望的散修之士。场中诸人也都打量着秦漠阳三人,话语声止了,一时间竟然静了下来,只闻得门户那边传来潺潺水声。“哎呀,秦师弟,你可来啦!”声音未落,一人便飘到秦漠阳身前。这人留着五柳长须,面如冠玉,发髻上插着一柄小剑,看上去似乎还不到四十岁。秦漠阳心中多少有些惊讶。场内这般呼喊他的,只能是赵涵易了。这人道袍袖子上的金色八卦图案也标示着齐云宗宗主的身份。没想到名震玄门数十年的玉极真人居然是这么一副模样。果然引路的赵升平对来人叫了声:“父亲。”便侍立于其身后。赵涵易对他儿子点了下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对秦漠阳抱拳道:“自师弟掌先极门户以来,愚兄一直想去拜望,无奈俗务颇多,竟抽不出一点时间来,实是惭愧。”秦漠阳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回礼道:“赵师兄言重了。怎么说也应该是我来拜望你啊,不过就怕赵师兄你没时间呐!”赵涵易道:“师弟说笑了。此次事急,悬兄安排的有些匆忙,未及向师弟说明原因,还望不要怪我。”秦漠阳道:“师兄良苦用心,师弟我怎么会不知呢。”赵涵易呵呵一笑,道:“来,愚兄为你引见一下众位道。”秦漠阳含笑道:“正要结识诸位。”进这别有洞天之前,秦漠阳向赵升平询问,曾称赵涵易的道号,虽显尊敬,实露疏远之意。这会见了赵涵易,对方一上来就呼师弟,自称愚兄,显得亲近无比,秦漠阳也就索性配合一下。反正和赵涵易平辈论交又不吃亏,更何况还有求于人。只不过两人和善的表象之下,话语中都有些不谐之音。凌空和银月见秦漠阳移步,便要跟上,赵升平对二人道:“二位道兄,请来这边坐。”两人朝秦漠阳投去询问的目光。秦漠阳轻点下头,跟着赵涵易走向最近的一伙人。凌空和银月就跟着赵升平到了主位一侧的石桌旁坐了下来。临近的这些道人乃是青城派的,秦漠阳早就认出来了。青城诸人见赵涵易带着秦漠阳走了过来,坐于石凳上的几位派中长者都站起了身。赵涵易冲青城众人抱了抱拳,然后对秦漠阳介绍道:“这位是青城掌门华柏师兄。”秦漠阳见这老道一脸皱纹,就跟老树皮似的,一点都不像是玄门高人。娄聃岳不过才修到入元境界,看上去也比这老道精神多了,难道青城掌门的修为还不及老师兄么?他心里寻思着。脸上却不动声色,拱了拱手道:“华柏掌门好。”华柏抬了一下手,算是回了礼,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当是答过话了。秦漠阳心想:“我是欠你钱了还是怎么着?难道死在凝竹手上那七人的事被知道了?应该不会啊!”赵涵易又为秦漠阳介绍了另外几人,都是华柏的师兄弟,态度也是冷冷的。剩下地后辈弟子便略了过去。转到下一处,是罗浮山的众人。赵涵易仍是自掌门而下。只介绍了几位派中长者。如此这般走过了几个宗派。大多是掌门带队。到了武当派众人时,秦漠阳总算看到了熟人,当先说道:“李持事好。”李满良道:“秦宗主,今日我是以武当弟子身份与会。”秦漠阳笑着点了点头。一时间不太明白李满良话中的含义。武当掌门并没有来,李满良似乎便是这一行人之首。再往后。秦漠阳又见到了几个熟人,如武夷的安慎行、席公南。九宫的吕太安等。道门诸宗介绍完毕,不见崆峒、昆仑两派人到场。在赵涵易介绍道门的众人时,大多数人对秦漠阳的态度极为冷淡,似乎要不是赵涵易在跟前,这些人根本就懒得搭理秦漠阳。平心而论,众道士的这种态度秦漠阳还能接受得了。毕竟先极宗只是小宗小派,自己也不是大人物,人家没必要太在乎自己。但通过之前赵升平地些许话语,以及赵涵易此时地做派,都显示着这起聚会和自己关联极大。秦漠阳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来,赵涵易后面的戏就会唱不下去。众人在此等着自己走过场,也说明自己是个重要角色。既然如此,道门众人为何还是这个态度呢?另外还有一件事颇值得寻味。今天来的这些人里,有不少跟齐云宗不怎么对付。比如李满良,一直跟赵涵易唱对台戏的。另外还有武夷、罗浮、九宫等宗派,平日里也是和昆仑、武当走得近一些。今天地这起聚会,论人数不算多,可身份都不低。赵涵易居然能将这些人同时请来,绝非易事。齐云宗势力虽大,但地位却和宗派相若,并非凌驾于各宗之上。自己是因为要得到凝竹的消息而不得不来,莫非到场地众人,也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来?到了齐云山之后,秦漠阳一直在思忖赵涵易的用意难,却一直未得要领。赵涵易弄出这么大地阵势,所图定然非小,恐怕光凭先极鼎当筹码还有些不够。先极鼎是通达先极秘境的门户,对拥有玉貔貅的先极宗主来说,意义极为重大。但于外人来说,那不过是一个丹炉罢了。赵涵易为他介绍完道门众人后,又转到另一边的佛门诸宗派。今日不知为何,道、佛两门壁垒分别。佛门各宗派秦漠阳三人前些天刚转过一遍,却未见到话事人。这一回在齐云山上却几乎见了个遍。进了别有洞天见到这些光头时,秦漠阳心头颇有些恨恨之意。不过赵涵易能将他们请来,想必应该是真知道凝竹的下落。光头们的对秦漠阳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去,甚至还有些后辈弟子表现出比较明显的敌意。秦漠阳对这些只作不见,耐着性子随赵涵易一路走下去。佛门众宗派来得比道门还齐全,只是少了禅宗,这倒让凌空少了些顾虑。再往后就是那堆散修之士,关阳道长也在其间。秦漠阳虽然对这老道不怎么感冒,但知他修为十分了得,为人也一向秉持公议,在这里见到他,或许算得上是一件好事。秦漠阳抢先向关阳问了声好。关阳回了一礼,道:“玉极道兄和秦宗主自去忙正事,无须理会我等闲人。”他能在众散修中说出这等话,足见其位望。赵涵易含笑称是,却仍然将一众散修向秦漠阳一一介绍。这些人并没有带门人弟子,只要来了的,都是极有声望之辈。最后是作为主人的齐云宗众人,赵涵易介绍起来快了许多。待秦漠阳见毕众人,坐到了凌空、银月所在的那处石桌旁,赵涵易步入场中,团团一揖,道:“列位同道请了。贫道将大家请来,内中原因大家自也知道了。我秦师弟如约而来,足见其诚,各位也可放心了。”秦漠阳心里大骂:“你个王八蛋,敢情就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众人纷纷起身拱手为礼,静待赵涵易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