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阳于混乱中听到赵涵易提及闻千山,心中一动,猛然想到了一个关键。在须弥天境时,闻千山曾使出一招“诛神”,所含杀意直令天地变色,但袭至秦漠阳神识后,却无端端消失了,这才让秦漠阳躲过一劫。原来,那些杀意是都朝着凝竹去了。秦漠阳睁开双眼,似乎看到了凝竹乱了心智在峨眉金顶诛杀群僧的情景,心中阵阵绞痛。群僧的责问还在继续,秦漠阳突然感到无比烦闷,大喝道:“都住嘴!”他这一下无意中用贯入了真元,声若炸雷,人人变色,一些修为低的摇摇晃晃差点没摔倒。一个老僧怒道:“秦宗主这是在以力慑人么?”秦漠阳斜过头看着那老僧道:“是又怎么样?”这话一出,场中顿时变得极为安静。智祯道:“秦宗主是不肯交出那两个魔女了?”秦漠阳哼了一声,道:“她就是来了,你又能把她怎么样?”话语中满是不屑。智祯肃然道:“我佛门众僧定然全力伏魔!”秦漠阳哈哈笑道:“说来说去是打了群殴的主意啊?别拿什么伏魔当幌子!”智祯道:“阿弥陀佛,你既决意行入魔道,玄门中便不再有先极宗之位!”数十个僧人齐声道:“正是!”秦漠阳转过头,对着武当众人的方向说道:“李持事,看来有人比你们猎鹰权力更大啊!”李满良道:“我今日是武当弟子身分。”“我倒忘了,刚才你就说过来着。”秦漠阳冷笑一声,走到了先极鼎边上,将鼎收入了玉骸貅中。“师弟。你这是做什么?”赵涵易奇道。秦漠阳道:“我是不是魔道其实也无所谓,你们说是,那就当时吧!只是先极宗的名头却不能毁在我手。我回去就将宗主之位让给娄师兄,此后和先极宗再无瓜葛。这先极鼎,我自然也就无权发落了,当然要交回给师兄。”“师弟,你要三思啊!”赵涵易简直有点苦口婆心,“你这般一走。便是天下玄门之共敌。今后将何以安身?”“我现在已经是这些和尚的共敌了,你把道门算进来也随便。”秦漠阳说着转回到赵涵易面前,“不过我可没有要走的意思,至少现在是没有。你忘了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了?”赵涵易沉声道:“那魔女就值得你如此么?”秦漠阳讥讽道:“你处心积虑。不正是想要这个结果么?”“秦师弟此言着实让我不解。”赵涵易皱了皱眉。秦漠阳道:“凝竹是被你诓来的,那个和尚本就是找地。对么?”赵涵易看着秦漠阳,渐渐地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说道:“你怎么想到的?”秦漠阳紧握双拳,强忍着痛殴对方的冲动,说道:“她现在在哪,是不是就在这别有洞天中?”“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只不过做起事来却一点都不聪明。”赵涵易这话以玄功送出,只入得秦漠阳一人之耳。他仍是一脸肃然,话语中的得意之情却是丝毫不掩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心!”秦漠阳的双目似要喷出血来。赵涵易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大声说道:“师弟啊,我将那两个魔女镇在别有洞天之中,这也是为你好啊!”二人刚才的说得不算透彻,但最后句话却说得很明了。就连坐在稍远处的道门众人和散修众,都倾起了身子,一些人更是走到了这边。在此事之前,玄门中人根本就不知道凝竹是何许人也。就是在金顶之事发生后,玄门对凝竹地来历过往也是一概不知。凝竹和父亲轩辕雪松来此地时间太久远了,早被人们所淡忘。相比之下,若梅的身份就明了一些。行度、行苦亲眼目睹了她浴火涅磐,知道她的真身是火凤朱雀。上古几大神兽的事迹,当下地玄门中人只能从古老的典籍中看到。而正因为历史久远,才使一些传说更玄。而凝竹更是能驱使得动若梅地人物,其修为已经不知到何种境界,当今玄门中恐怕没有一个是她的敌手。正因为这样,佛门众僧一开始就存了群拼之心,道门中人也是因此才会齐聚齐云。而现在,这两个魔女居然已经被赵涵易拿下了,而且就镇伏在这别有洞天中!这个消息,让力持无为、静修地玄门中人,也齐齐动容。赵涵易说道:“其实两个魔女能主动走进我那齐云法阵,师弟你自是居首功。列位大师都是慈悲为怀,虽恼那魔女行凶,却也不愿手举屠刀。你再将先极鼎借出,行善于众同道,这事就此了解,有什么不好呢?你此时回头,时亦不晚。三思啊,师弟!”他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旁观者无不点头,均觉得赵涵易为这个挂名师弟实在是仁至义尽。在外人看来,从秦漠阳出道,齐云宗就和他过往甚密,可以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要不是赵涵易一力支撑,谁又知道先极宗是个什么宗派?这里的一众高人,又有几个愿意和他们打交道的?“当初你对凝竹,就是这么说的吧。”秦漠阳话音充满着苦涩。凝竹的杀劫自是因为自己而起,而她甘心入阵受制,还是因为自己。就算齐云宗的实力在天下玄门中是属一属二的,若不是凝竹自愿受制,齐云宗的山头,恐怕也得少上几座吧?在困龙阵下一呆就是千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是个什么滋味了。相识以来,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赵涵易不答,转而向身周的人一揖,“我秦师弟终究年少,各位可容他一时之失?”智祯率先说道:“玉极掌教胸怀着实让贫僧敬佩。若真是如此,我等自然不会再寻秦宗主的不是。但有一点,玉极掌教须让我等亲见那魔女已经在贵宗的法阵之下。”不少僧人随之称是,均同意智祯所讲。“这是当然。”赵涵易点头说道。智祯的话显然有些信不过他,他却没有半点不忿。“哼,主意打得真好啊。明知打不过,就捡现成便宜了。要是换个修为不济的,各位大师也不介意挥刀诛魔吧?”智祯被说穿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见说话的是一个银白色头发的青年,方才听人讲过,乃是先极护法,不由喝道:“这里岂有你说话的资格?”银月眼中凶光大盛,智祯一见之下不由退了一步。上古神兽,天境自成。虽然银月对此的掌控虽然还远不及凝竹,但他为狼身时便已经是满身杀气,此时杀意随境而出,饶是智祯多年精修也遇而胆怯。秦漠阳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了?谁有资格说话,还需要你说来评定么?”智祯一退,佛门众僧齐进一步,虽未发什么功法,却也将银月的气势逼了回去。智祯自觉失了面子,叫道:“好啊,先极宗的护法原来行得均是魔道,我看先极宗早就入了魔了!”秦漠阳大怒,抬手一招直取智祯,这一下含怒出手,威势极强。到这别有洞天中的,大多是极有身份的。因此虽说是“围”在秦漠阳和赵涵易的身周,其实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是比较大的,唯有佛门众僧聚成了堆。智祯没想到秦漠阳会突然出手,大惊之下,慌忙结了个法印。幸好众僧刚才已经踏前,防着银月暴起,这时便一齐出手。但听梵唱声起,一道金光护墙撑了起来。秦漠阳的真元撞上这道金墙,强光一闪,不带任何声响,金墙便消失了。场内诸人见秦漠阳挥手之间便破去了众僧所成之护墙,无不大惊。临济宗长老止壑道:“秦宗主,你这是何意?”秦漠阳负手而立。道:“拈量一下天台宗的高僧,不过尔尔。”智社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要不是众多僧人在旁护持,他恐怕已经被当场拍倒,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去。秦漠阳的实力实在是大出他的意外,让他一时之意连出手找回面子的想法都没有了。其余众僧见秦漠阳暂时没有出手地打算,便凝立在旁。所有的人都被秦漠阳的这一击震慑住了。秦漠阳自己却是心知肚明。刚才众僧结护墙是匆忙之举,看似很多人一起出手,实际上效果未必就比一个修为高深的人所结之法印厉害。众僧虽同出佛门。但各宗功法却有不小的差异。施展起来也有些顾忌。而秦漠阳的优势是对真元的掌控理解,刚才他发现自己的真元无法突破众僧地护墙后,便暗分真元,将众僧地护墙给化解了。要是以力去破。他是说什么也做不到的。这个道理场内的许多高手也都看出来了,但一瞬之间便能摸透十来个宗派的不同真元。这种实力,他们闻所未闻。秦漠阳抱了抱拳。道:“各位,我已经申明和先极宗再无瓜葛,有什么事请不要再扯上先极宗。”他又对跟随自己而来地二人说:“凌空,银月,你们这就回去吧,帮我将这个带给娄师兄。”说着摘下了玉貔貅,“就请你们多帮衬一下我师兄。要是想另谋出路,也随你们。”“我本就是魔。”银月说着目光在众僧的头上转了一圈,似乎是在看一群待割之枯草。凌空淡淡地笑了笑,道:“不说雪夜解围之德,也不谈收留指点之恩。光是凭我和小丫头地交情,我也不能走。”秦漠阳还欲再说,银月道:“今日之局将如何,我心里有数。”凌空点头道:“不可为,或可为,是为。是愿而愿,非所愿。”银月笑道:“当过秃驴的人就是麻烦,说起话来也不爽快。”秦漠阳哈哈一笑,收起玉貔貅,道:“好,有你们这些话,兄弟一场,也不枉了。只可惜没酒……”“谁说没有?”凌空说着拿出了三坛酒,抛给了银月和秦漠阳。“神仙醉!”秦漠阳有如见了宝贝。他这会极想大喝一顿,若是普通地酒,喝着没什么味,唯有这娄聃岳所制的神仙醉,才能喝出酒的味道。三人拍开坛子一口灌下去一半,再一仰头,就见了坛底。凌空的行囊远不如玉貔貅,也只带了这么几坛酒。秦漠阳扔了坛子,手指群僧道:“凝竹之事,都冲我来吧。”一个老僧道:“你欲如何?”秦漠阳道:“打得过我,杀了我就是。打不过我,此事以后休提,就这么简单!”“秦宗主,你还要再行杀孽么?”说话之人是道门中的一位。秦漠阳斜着眼睛看过去,认得是华山九岳道人,说道:“你耳朵不好么?我早说过和先极宗再无瓜葛,怎么还没完没了?”九岳道人起身朝场中走了几步,说道:“贫道的耳朵很好,话也并没错。你虽已经不再是先极宗主,却还是夜山门宗主。”在场的人一听,登时有一半人都变了颜色。夜山门的名头虽然很少有人提及,但场中高人却无一不知。就连秦漠阳对这个名字也不陌生。因为夜山门的上一任宗主,便是闻千山。关阳道长皱了皱眉,起身上前道:“九岳道兄,你恐怕弄错了。闻老贼伏诛多年,行事时你也是参与之人。这位秦道友,入玄不过两年,他昔日居所就在贫道的玉泉观之侧,这一点,贫道是可以担保的。”九岳回身道:“关阳道兄,正是因为贫道昔日曾过闻老魔有过生死之战,才有些推断。”他回过身来,看着秦漠阳,“贫道不敢乱下断语。去岁年末时,阁下曾去过韦将军山吧?阁下这位护法凌空,亦是那时所收吧?”凌空心下奇怪,当时在场之人都被他灭了口,这九岳道人却又是如何得知的。只不过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他看了秦漠阳一眼,并未申辩。秦漠阳心怀早已放开,和二人喝完了酒就准备开打,突然出来了挑刺的老道,让他很有些不耐烦,说道:“是又怎么样?”九岳点了点头,道:“年初天山之上,青城七子想必也是葬身在阁下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