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突然话锋一转,眼眸变深,“对了,邙临城最近可有大事发生?”“回殿下,据说皇上前些日曾在朝堂上大发龙怒,似是为了蔡识任命方州刺史一事,与众位大臣发生了争执。”杨弗成也严肃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萧玠的脸色,心中一时惴惴不安。方州乃北祈国最富饶的一块地儿,其每年所交的赋税乃全国各地上交的加起来的一半之多,任命这方州刺史,也就相当于掌握了北祈国将近一半的经济命脉,可见这一职的重要性。而这个蔡识,众所周知,乃管贵妃和安甫王萧成奚一派的心腹,皇上这一偏颇的决定下来,保太子**自然是不干了。只是,皇上将殿下远调来阳城办差事,只怕是早有预谋,殿下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太子**也不过是做困兽之斗,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的。萧玠沉默不语,杨弗成忐忑地请示,“殿下,此事,您看……”“既然他这么急着为安甫王做嫁衣,孤岂能不让他如愿?”半晌,萧玠扯了扯唇角,只是笑意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传令下去,让左丞相诸人按兵不动,不必再做这无谓之争。”“难道,殿下就这么任着安甫王做大?那蔡识可是管氏的心腹……”萧玠冷笑,“心腹又如何?孤倒要看看,这个蔡识,他的忠诚能经得过多大的考验。”将整个方州交到萧成奚的心腹手中,相当于间接交给了萧成奚,这自然一步好棋。只是,这么重要的方州,全交付到一人手中,所担的风险,有时候,也是毁灭性的。“你派一拨人去一趟蔡识的故乡,动一动他的族人,再派一拨人去蔡府,控制住他的妻儿。顺便,查一查他最在意的东西,孤,要给他最致命的的一击!”听他的安排,杨弗成满腔的热血顿时沸腾起来,双手抱拳,沉声道:“是!”杨弗成走到门外,突然停住,鬼使神差地回头,“殿下,那薄家的小姐要与情郎幽会,您当真不管啊?”萧玠幽幽看了他一眼,杨弗成一抖,急忙落荒而逃。与情郎幽会?一个不守妇道的妇人尔,他何须放在心上?萧玠冷哼一声,低头,拿起狼毫继续奋笔疾书。许久过去,狼毫一顿,他抬起头来,望着外边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黑眸凝了凝,突然沉声道:“来人。”有一个暗卫闪入室内,弯膝跪下,“殿下!”“派一个人盯着薄欢。有什么事情,及时向孤汇报。”“是!”……傍晚时分,天色昏沉。薄欢来到牡丹湖时,顾裴已经先她一步到来,肩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在八角亭内来来回回地走,脸上倒是没有往日的不耐烦,反而是一脸的矛盾和挣扎之色。看来,她在薄府被萧玠看上的事儿,他已经知晓了。此时,定是处于该不该放弃的边沿,纠结地挣扎着。薄欢轻移脚步,走近之时,故意轻轻咳嗽了两声。顾裴闻声,陡然回头,看清来人之后,眼睛一亮,亟不可待地迎了上来,“阿欢!”他伸出手来,正要握上她的柔荑,她却在他触碰之即,仿佛陡然想起什么,猛地缩回手,一脸的惊慌,“顾大哥,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我们往后不能如此了……”顾裴脸色一滞,恼羞成怒地抱怨:“为何不能如此?阿欢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凭什么我不能碰你?”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他与他的阿欢有婚约在先,那位权贵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凭什么跟他抢他的阿欢?他不能碰她,难道要由那相当于强盗的野蛮权贵碰不成?此时此刻,他心里又是气馁,又是不甘。对方毕竟是高高在上,随意跺一跺脚,便能令整个北祈国震上几震,他顾裴人微言轻,根本不敢与那人正面相抗衡。可要他就这么将阿欢拱手让出,他又是于心不甘的。薄欢咬唇,眼睫低垂,一脸的痛楚与哀伤,“那又如何?顾大哥敢倾整个顾府去得罪他吗?”她这话直接戳中了他的软肋,顾裴脸色变了变,久久不能语,半晌,一脸颓然地耷拉下头,嘶哑地呢喃:“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分明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的……怎的一下子就变了呢?我不甘心……难道就凭他的身份高人一等,便能随意强抢民女?”“或许不能……”薄欢凄然一笑,“只是,大家明知道这个理儿,却慑于强权,而无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顾裴脸色一白,双手抱头,“阿欢,对不起,都是我无用……”薄欢摇头,“大家都是如此,我不怪你。”她的一句话,像是给了他无限的希望一般,他受鼓舞一般猛地抬起头,双眼发亮地盯着薄欢,“阿欢,你当真不怪我?”薄欢心里冷笑连连,脸上却依旧一副凄楚无奈,“顾大哥,我真的不怪你。”“那,阿欢,你能不能……帮帮我?”“顾大哥希望我替你做什么?”顾裴紧盯着她,眼睛满是希望和兴奋,“阿欢你不是要跟了那位贵人吗?你在他身边侍奉,有的是机会与他相处,你……你能不能稍稍在贵人面前提一提我,向他引荐一下我?”果然,他当真是不肯放过一个机会,哪怕明知道此举是多么的令人心寒,多么的令人不齿!薄欢深深地看着他,久久不语。顾裴莫名觉得心虚,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地道:“只要我能够得到贵人的赏识,将来仕途得志的话,我一定不忘阿欢今日大恩。而且,日后我若直步青云,也可成为阿欢未来的依仗,阿欢在贵人的后院也不至于沦落到要看人眼色,处处受制于人的地步啊!”薄欢看着他,止不住心中的嘲意。前世,顾裴在她暗中四处打点之下,终于在邙临谋到了一个五品官员来当,只是人心的**是填不满的沟壑,他自然也不肯满足于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