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萧玠在回头的瞬间,眉头就立刻蹙紧了。而杨弗成真不愧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马上心领神会,抬手就在脸上胡**了一把,把脸上的血迹抹去,这才跪下,双手抱拳,一脸的羞愧欲死,“殿下,属下……无能。”萧玠抬手揉了揉眉心,“说清楚一点。”“是。”杨弗成似有意无意地看了薄欢一眼,这才禀报道:“接济那人的人数出乎我们意料,就在我们的人在路口截住那人的时候,突然冒出了数百人,直接拔刀与我们兵戎相见,双方伤亡惨重,那人……却跑了。”薄欢只听见面前的男人呼吸一紧,霍然站起,膝盖带翻前面的矮几,整个棋局被毁得殆尽。而他却仿佛根本无所察觉,目光冰冷沉寒。室内的空气,再一次因为这个男人而冷凝。这一次他没有发脾气,只定定站了片刻,就突然抓起剑,移步,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殿下!”薄欢急急站起来,出声喊住他,见他回头看她,薄欢垂眸,瞥了一眼脚下洒了满地的散子,笑道:“棋局是被殿下所毁,殿下输了。殿下承诺过,若民女赢了,便会饶过子莘,民女相信殿下不会再次出尔反尔了。”他定定看着她,目光暗浓如空无一星的夜空,丝丝透着股冷寒。薄欢知道到了这个时刻,自己无论如何不能退缩,子莘的命,她一定要保住!所以,她唇角的笑意不减,一双澄澈清灵的眼眸直直迎视向他。忽然,他向她走来,依旧是大步流星。看着他越来越近,那高大的身躯,那紧绷的俊脸,带着天生的威严和压迫力,宛若泰山般压来。她的手掌心有冷汗渗出,紧紧握住,紧紧咬着牙齿,就是不让自己脸上露出一丝丝的胆怯。他猛地在她的面前站定,右手还握着那把不久前刚刚结束了三条命的寒剑,一双眼眸如寒潭般暗浓。终于,他的手一动……却不是右手,而是那只空着的左手。大掌毫无预警地罩在她的头上,带着不耐烦的大力气,将她一头散乱的头发扯平……头皮一阵阵发痛,她被他粗鲁强势的力道弄疼,不禁蹙了蹙眉,在心里暗自腹诽他的强迫症无药可救。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大掌离开了她的头发,落在她的左颊上,换成手指,划过她脸上的抓痕。她怔了怔,抬眸,对上他近在咫尺的黑眸,心跳微微一滞,仿佛也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上一划而过。还未等她琢磨出这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他的手已离开她的脸,“给她处理一下伤口。”说话间,挺拔的人影远离,衣角一扬,眨眼的功夫已消失在了门口。……薄欢被萧玠幽禁了。虽然每日的吃喝穿用皆为上等,是即便在老祖宗企图靠她光耀薄府的门楣而刻意讨好之时,她在薄府也不曾受到过的待遇,但是,她的行动自由被划在一室之内,大门小门皆无法迈出。她已经被幽禁于此数日之久,外面正在经历着怎样的剧变,她一无所知,也没有兴趣知道,她只想知道她的子莘如今怎么样了。心中甚是忧虑薄子莘的安危,虽然那日使诈赢了那位脾气不甚好的主儿,但是澈的成功落跑显然惹恼了这位太子殿下,若他在气头之上,迁怒于她先前的欺瞒和背叛,言而无信,对子莘下手……但是再怎么忧虑也无济于事,自那日他与她下了一半的棋匆匆离去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她几次要求要见他,那守在门外的守卫却将她的委屈央求亦或歇斯底里全给当成了过耳之风,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人有主动去给萧玠禀报一声的意思。他们敢将她无视得这般彻底,显然是那位强迫之症入了膏肓的太子殿下已经事先下过令不见她。他这般行事,她可以理解为他对她依旧恼恨在心,亦或是深恶痛绝,所以不想再看到她。只是……不由自主想起,他临走之前,在她颊上的轻轻一拂……薄欢站在门口,凝着外面阴霾遍布的天空,突然忆起那日他的脸色一直都是如这天色一般阴翳沉沉,却惟独在拂过她脸颊的那一瞬,眸光柔和了一下,似顷刻间的风和日丽一闪而逝。那样的目光……会是深恶痛绝吗?薄欢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烦躁地在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上重重擦了一下,针刺的痛觉令她清醒了不少,仍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警戒自己:那只是你的错觉!萧玠恨不得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怎还会对你怜惜在心?竟还为此而心乱了半晌,真是太可笑了,难道你这么快就将前世的惨境给遗忘了?但是,既然在萧玠看来,她的所作所为已是罪该万死,那他为何只是将她幽禁起来,而没有直接取了她的性命?难道为了留着慢慢折磨?……“殿下,那薄家五女又来了,在门外纠缠不休,央求着要见殿下一面。”杨弗成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摸了摸鼻子,忍着笑道:“她外面哭着喊着说自己是清白的,不曾与其父做过什么龌龊事,让殿下一定要相信她。还说,她对您的心苍天可鉴,绝不可能做出对不住您的事儿的。”“殿下,您瞧,您要不要招她进来,听听她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杨弗成双手环臂,一脸看好戏的兴致盎然,那薄家五女若是得知之所以自己会跟自个儿老子被扒光扔在一张榻上被众人围观,从此沦为他人的笑柄,这位她哭哭啼啼表真心的主儿完全功不可没,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萧玠手中的笔杆一顿,眼睫微微上掀,睫毛下双眸若沉黝的墨玉,徐徐透着股寒气,似笑非笑,“此番前往兹疆,你再也不用回来了。”“……”仿若雷殛,杨弗成瞠目结舌呆立了半刻钟,在脑中迅速想象了一个个自己在兹疆苟延残喘的悲惨画面,突然抽了抽鼻子,“哇”地一声冲到萧玠前面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