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桑柳淡淡地说着,不知不觉地就泪流满面,似乎后知后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落泪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这才抬手擦了擦眼泪,牵强地笑着:“你不知道,被幽禁在这里,虽无自由,但我做的是我自己,也不用担心他的妻妾又何时找上门,比住在他在邙临安排的别苑轻松快活多了。”“我知道,他不可能会为了我而妥协……”她垂了垂眸,掩饰眸底一闪而过的黯然与苦涩,“这样也好,我再也不用与他牵扯在一起……我本就不该与他牵扯在一起的,只是当时太傻,才相信了他的山盟海誓。”薄欢怔怔地看着俞桑柳,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温柔和善的女子,心里却是倔强而高傲的。她所追求的爱情,是要干净和唯一的,一旦有了别的女人,那就不是她想要的了。夏琉月千方百计想要勾引蔡识,为的也不过是当他的小妾,夫人的位置是想也不敢想的,可眼前这个瘦弱女子,却对他的妇人之位不屑一顾,只因为其他女人的存在。许是自小在深山的村庄长大,不曾为世间的风尘所染,她的内心对自己的追求是干净而执着的。这样的一个女人,让人无法不喜欢,她总算是明白蔡识为何对貌若天仙的夏琉月熟视无睹,却深爱着这样的一个女子了,连她都忍不住喜欢她。“你当真舍得离开他吗?”俞桑柳怔了怔,苦笑开来,“如今要做抉择的不是我,是他。”她能做的,只是平静地等着他做出最后的抉择,来判定她与之儿的生死罢了。不过,她了解他,他太过于忠诚,甚至到了愚忠的地步,哪怕是她,也比不过他认定的主子。所以,他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早已经猜到了。所以,一早就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此刻听到这黑面男子说的他的隐隐决心,心里还是会觉得一阵绞痛。“你是一个好女人,你应该得到最好的对待。”薄欢扯了扯苍白的唇,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慢慢地站起身来,“他们都走了,我也该走了,多谢你今晚的帮忙,以后能帮的话,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不管如何,她是不愿看到这样一个温柔良善女子和可爱小孩无辜丧命的。“这位公子。”俞桑柳突然喊住她,薄欢不解地回头,俞桑柳指着她身上的血迹,“我看你伤得挺重的,不若先包扎了伤口再走吧。”……“这是剪刀,我方才用开水烫过了,这是纱布,比较干净,公子暂且将就着用吧。”妇人又端来了一盆温水,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男女授受不亲,我不便为公子包扎,公子自己能包好吗?”薄欢抬头看她,“你对这些似乎颇有经验。”“以前在俞家村,照顾了他整整半年,再笨,也多多少少学了点。”俞桑柳自嘲一笑,但很快便敛下这种消沉的情绪,笑道:“我出去了,公子自己处理伤口吧。”说罢转身走出去,并顺手为她拉上房门。门一掩上,薄欢所有的伪装顿时化为泡沫,手捂着绞痛的伤口,上身无力地趴在桌上。方才她并非真的无聊到想要听俞桑柳讲那么冗长的故事,而是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力气起来了,直到缓过气之后才勉强站起来向她告辞,想着找到一处隐秘地处理伤口。所幸她遇上的是一个善良聪明的女子。伏在桌子上缓了半天的气,她才再次坐直身,抬手慢慢解开衣服,脱下这一身的血衣。白色的裹胸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肩胛上有一处剑伤,还好她退得及时,刺得不是很深。但是背部的砍伤却严重多了,从她的后肩膀一直拉到蝴蝶骨下边,而且砍得很深,甚至伤到了骨头。她可以想象得到,此刻背后是怎样的一种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飞快地处理了肩胛处的伤口,并包扎好,但是背部的刀伤,她根本无法处理,而且手臂只要稍稍往后一点,便痛得她浑身乏力。“俞姑娘!”别无他法,她只能向俞桑柳求助了,“麻烦你进来一下!”俞桑柳在外面听见她的唤声,不疑有他,马上推门进来,“公子有什……啊!”她轻呼一声,马上背过身去,“我……我什么也没看见!”“看见了也无妨,我是女儿之身。”薄欢没什么力气与她解释,靠在桌子上虚弱地说道,“背后的伤口我碰不到,需要你帮忙……”“你是女儿之身?”俞桑柳回转过身,看到趴在桌面上的人**上半身,虽然背部满是血,但是干净的地方肌肤雪白若凝脂,在橘黄的灯光下仿若白瓷一般,显然是女子才有的柔软滑白。薄欢意识已是半醒半昏,浑身疼痛滚烫得厉害,根本听不见她的问话,趴在桌上几乎要昏迷过去。见她久久没有反应,意识到她可能伤势严重,压下心底的惊叹,俞桑柳忙向她走去,当看到那雪白后背上的一条狰狞刀伤时,忍不住轻呼:“你竟伤这么重!”方才见她一直坐在椅子上,虽然脸色不大好,但也不见她面露痛苦,只当她只是受了点轻伤,却万万没有想到背部盘踞着这么一道深口子!可惜了这一身美好的肌肤了,只怕这道口子要留下疤痕了。俞桑柳惋惜地摇了摇头,没有迟疑,拿起毛巾,浸了浸温水,就开始为她清洗伤口。湿毛巾才刚碰到她的伤口,便感觉到身下的瘦弱身躯猛地一颤,俞桑柳忙温和地安慰:“你忍忍,很快就好了。”薄欢经过这么一痛,神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四肢痛得直抽搐,但依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俞桑柳知道她痛苦,忙加快手中的动作,清洗干净伤口之后,又洒了一些比较普通的伤药,再给她包扎好伤口。虽然整个过程她的动作都非常的小心翼翼,但是这么深的一道口子,又是清洗又是撒药的,其中的剧痛可想而知,可这个小姑娘,竟是半声都不吭,委实坚强得令人心疼。待她包扎好之后,薄欢又趴在桌面上缓了好半晌,这才勉力站起来,支撑着桌子的双臂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