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于此对你们发誓,此生必不负薄欢!若违此誓,则天谴地灭,此身,不得好死!”“薄欢,吾爱,此生唯你独爱。”“阿欢,那是我太在意你了,担心会失去你,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懂吗?”“阿欢,我能相信的,唯有你一人。”“我会去接你回来,阿欢,你一定要等我。”“属下还听说,城内外的常驻军也换了一批新的,那些旗帜,都换了金纹黑旗,旗面绣字是……暄。”……耳畔,声音一直缠绕不去,仿若魔音,时隐时现,时大时小,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彻底击碎方休。这其中,还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声声入耳,仿佛最尖锐的细针,一下下地扎在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千疮万孔,鲜血淋漓,很痛,痛到连呼吸都觉得尖锐的疼。孩子,她的孩子……薄欢猛地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金贝欣喜的面孔,“公子,您醒了!”她的声音刚落,外面便有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向她床榻大步流星而来。“阿欢,你醒了?”洛玥也是一脸的狂喜,金贝识趣地往旁边一让,他撩了撩衣摆,随身在床沿坐下,看着她惨白的面孔,脸上依旧满是担忧,“阿欢,你可知道,当我听说你晕倒的消息,受了多大的惊吓?现在看你终于醒了,我也就放心了。”薄欢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却又不似在看他,瞳眸澄澈,却没什么神采,恍恍惚惚的,仿佛缺乏了具有生命力的魂魄。洛玥看她如同木偶一般,毫无生气,心一紧,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小心地轻唤:“阿欢,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沉寂半晌,薄欢的眼眸突然转了转,将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回来,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腹部上,来回抚摸着,眼睛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洛玥见她如此动作,眸光一黯,慢慢地收回了自己落空的手。“还在吗?”薄欢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无力。“什么?”洛玥抬眸,对上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清澈眼睛,心不由地颤了颤。她现在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就连唇瓣也是莹白的,唯一具有神采的,唯有她那双天生清澈灵黠的眼眸。此刻她的眼眸直视着他,带着一丝对某种东西期许的执拗,还有一丝企图逃避什么的脆弱,就这样直直盯着他,令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有种窒息的隐痛。薄欢仿佛没看到他眸底闪过的异样,看着他,执着地问:“孩子……孩子还在吗?”她记得的,在晕倒之前,她倒在地上,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流走了,把她身下的衣摆染红,当时金贝吓得脸色都白了。洛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眸光一深,凝视着她,“阿欢,你希望孩子在,还是不在了?”薄欢微微一怔,紧盯着他的眸光陡然变得恍惚,慢慢地垂下眼睛,一时间沉默不语。她曾经经历过,所以她已经切身体会过,失去孩子的痛楚。假若她可以选择,她绝对不会愿意再次去尝试这种痛。可是现在……她已经是被厌弃了的,她就算是有了他的孩子,孩子就算能顺利出生,也是一个没名没分而生的野种……呵呵,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从自己腹中出去的孩子,竟会有可能成为野种!只是,就算是野种,那也是她的骨肉,是从她身上出去的与她流着同样血液的骨肉……两只手掌一收,握紧被单,半晌,她抬起眼睛,眸光又恢复了坚定,“告诉我,孩子还在不在?”洛玥见她眸光坚定至此,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偏向的答案,唇角扬了扬,勾出一个苦涩黯然的弧度,“还在,阿欢,你的……孩子还在。”握住被单的双手蓦然一松,她无力地扯了扯唇角,“谢谢你,洛玥。”“你不用谢我,是你的孩子足够坚强,坚强地活下来了。只是阿欢,御医说你现在胎位不稳,以后切不可再摔倒,还有,情绪不可再激动……包括伤心。”“我明白。”薄欢将手放在腹上,感受着里面还未能感受得到的小生命,轻声道。洛玥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只觉得胸口一阵郁堵,深吸了一口气,蓦地站起来,“阿欢,你好好养身子,我晚上再过来看你。”“嗯。”薄欢可有可无地淡声应了一下,仿佛没看到他离开时的落寞身影,垂下眼眸,努力去压抑,可眼眸却还是忍不住涌起一阵艰涩的酸痛。孩子,娘亲还没你坚强怎么办?娘亲的心好痛,痛到呼吸都痛,痛到连放弃你的念头都有了……孩子,对不起,娘亲以后不会再这样傻了。娘亲以后与你一般坚强,绝对不再放弃……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我们,一定可以好好的,对不对?她侧了侧脸,一滴泪水自眼角,无声地滑落。……“公子,这是太医院那帮御医开的安胎药。”金贝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面上,小心观察着薄欢的神色,“方才属下已经检查过了,药里没有毒,您趁热喝了吧?”薄欢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嗯”,然后伸手端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碗,微微仰起头,张口便一口灌。金贝见状,有些着急,试图伸手过来,“公子,您小心点喝,别烫着了……”薄欢格开她伸过来的手,一口将碗里的药灌尽,口腔瞬间弥漫开一阵浓得化不开的苦涩,“砰”的一下将碗放回桌面上。金贝拿过毛巾,想给她拭嘴,直接让薄欢夺过,自己有一下无一下的擦着嘴,看着她的眸光却是带着一种审视。金贝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公子为何这般盯着属下看?”“你是……萧玠的人……”提起这个名字,心脏便习惯性的抽痛,她顿了顿,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如今你也看到了,萧玠他为了两座城已经把我给卖了,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而你,也已经没有留在我这里的必要,你走吧。”“公子……”金贝怔了怔,沉默了下,摇头道:“离开邙临城之前,殿下对属下说过,自此公子才是属下的主子。以后,属下也唯公子之命是从,属下不能离开公子!”“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薄欢神色冷漠,“看到你,我总会不自觉地想到他,你一日杵在我跟前,我就一日没法忘记他。我……我想忘了他,所以,你在我的面前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