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不知在哪找了一把猎枪,枪膛里压了火药,太兴奋一勾扳机走了火,打的房梁上木屑四溅。我晃了晃脑袋,刚才那一声枪响把我耳朵震得嗡嗡直响,问玄青:“哪找来的破枪?瞎开火!”“想不到这小妮子家还有这玩意儿。”玄青边说边饶有兴趣的把玩着。“我们村儿哪家都有两杆打猎使的枪,上山放牛能打狼,入林捕猎心不慌!这有啥好稀奇的。”玄青撇了撇嘴,对我说道:“这现在可是尚方宝剑,即使不能杀了那尸煞,也能震慑一阵。那李易恒想成仙想疯了,他现在也是肉体凡胎,禁不住这一下。”我想想也是,即使打不死那尸煞也能壮壮胆。至于那个李易恒我就不好说了,此人身上无处不透着一股子邪气,谁知道他能不能防住子弹。这种老式猎枪是用起来极其的不方便,打出一发则需要继续装填枪沙火药,还要用铁丝夯实,才能打出第二发。短距离射程之内所向披靡,一枪就能放倒雪地上的狍子,但若拉开了距离,还不如烧火棍子好使。我坐在地上盘算起这么怎么外面的尸煞,再磨蹭一会儿,等他吸足了星煞月华可就啥都晚了。《窥天经》上说这“五黄尸煞”是借“五黄廉贞星”所起之煞,“五黄廉贞星”五行属土,位于八卦之中极。灵木克败土,既然这尸煞应土而生,自然也会随木而朽。若是用火器硬上,说不定更会激发它的凶性。于是告诉玄青不要鲁莽的用猎枪打尸煞,留着枪沙使劲擂那李易恒,更不能乱开火,这一枪打出去,枪沙天女散花指不定伤着谁。又简单的对玄青说了说我的想法,玄青听完表情一阵愕然:“想不到你小子跟你四叔走上一遭,真了不得了。可惜了那《窥天经》就这么没了,也许是天数使然,那窥天探地之术不是咱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能知的。”说完一阵表情黯然。“但这尸煞既然是土性之物,用桃木克制最好,可她家里一穷二白,除了这把枪还真找不出什么稀奇的玩应儿来。”玄青说完撇开了大嘴,一阵摇头叹息。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雪茹擦了擦眼角的清泪轻声对玄青说:“我家里屋柜子旁立着一根拐杖,我爹临走时给爷爷做的,还没做完,所以一直放在那,听娘说是桃木做的。”玄青听完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这天无绝人之路,祖师爷保佑……”说着蹑手蹑脚的就朝里屋走去,可这时突然异变突起,只听里屋窗子“沧啷啷”直响,我心道坏了,这尸煞恐怕是要破窗进来了。玄青刚才被尸煞打完还没缓利索,又这么一吓,闷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行鲜血,但还是吃力的往里屋走着,我看玄青就快要坚持不住,忙扶住了他。走到里屋定睛一瞧窗外,那尸煞已经把窗户框子尽数折断,但碍于体型臃肿笨拙,一时也进不来,用手凿了两下窗台,愤怒的怪吼连连,可突然身子向前一探,竟然直接横趴在了屋内,正好把那根拐杖挡在了身后,我扶着玄青连连后退,那尸煞起身后也是一步步向我们逼近。正退到门外,那尸煞就要抓来,却撞到了门框上,那尸煞没有意识,只知道循着阳气铺开的道路往前冲,也不懂弯腰,被“相对“低矮的门框暂时困在了那里。身后一直安静的雪茹看到尸煞,不仅没有一丝害怕,还激动的跑了过去,大叫道:“奶奶!”我看后心道这下完了,这孩子想奶奶想疯了,那腔子上顶着的可不就是她奶奶吗。玄青看后也明白过来了,急喊道:“我的小祖宗哎,那可不是你奶奶了!”我此时心乱如麻,脑瓜子一充血,干脆“草你奶奶”的尸煞,我跟你拼了,放开了玄青,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就奔了上去,一把抓住雪茹护在怀里。那尸煞伸手正好能抓到我后衣襟,一手抓住我把我提了起来,我顺势把雪茹撇到一旁。我在上面目眩神晕,那尸煞却是阴惨惨的一笑,就要把我往嘴里送,缓缓张开了满是血污的大嘴,我却看的清楚,这老太太就剩下一颗后槽牙了。但听说这玩应儿光吸血,兴许得会用牙塘子先把皮磨破再喝血?我正暗自琢磨着自己怎么个死法,突然听到一声枪响,往下一望,正是玄青用猎枪顶着尸煞的肚皮开了一枪。那尸煞的动作停在了半空,好像感觉很震惊。接着怪吼了一声,暴跳如雷,那吼声震得我耳朵根子直疼。那尸煞一用力,我整个人飞了起来,“扑通”一声撞到了对面的土墙上,墙上的土胚也随之掉落,我五脏六腑跟着翻涌起来了,心口窝火辣辣的疼,喉头一甜,不用想,肯定是受了武侠小说里说的内伤了。我从小就顽皮,今天跟屯子里的孩子打架胳膊脱了臼;明天又上树偷果子磕青了腿。总之身上没有好时候。但这种硬伤还是第一次受,眼前直冒金星,几欲晕厥。但却本能告诉我不能倒下,倒下就可能永远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用手扫了扫头上的灰土,一看玄青也被抛了过来,惨叫一声撞到了墙上。显然那尸煞并没有就此消火,被玄青一枪打的肚皮在外翻扬着,内脏随之翻涌而出,这尸煞并不是枪打不透的行尸,肉皮坚韧程度跟活人无异,却犹如百足之虫,虽死不僵,卸下去一块只是减少点怨气罢了,并不能阻止它继续扑咬活人。我看玄青已经快撑不住了,不停的往外咳着血沫子。我艰难的爬了起来,想做最后的挣扎,准备在尸煞为闯进来前把雪茹和玄青带出去,生死有命。怎奈尸煞力气太大,又被玄青一枪打的怒不可遏,使劲的凿着头顶的土梁子,我刚要去拉吓傻了的雪茹,尸煞已经凿破了门梁上的土胚,直身走了进来。怪笑了一声,那笑容可怕至极,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尸煞竟直接越过了身旁的雪茹,朝我和玄青的方向扑来。我心一横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跑还怪累得慌,不如坐在这死的踏实,只是这尸煞太过恶心,我下了阴曹地府也消停不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原本凶恶的尸煞停止了前进,哀号连连,把土胚上的稻草都震得直颤。我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捂住倒在地上神志不清的玄青。尸煞的吼声渐小,我以为它吼完就该冲过来活活吸干了我们俩,可随着它渐小的嘶吼声,拼凑尸身的红线也随之一根根崩裂,刚才还站在眼前的庞然大物,顷刻间就成了地上的一堆烂肉。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看到烂肉后手拿拐杖的雪茹,才从震惊中活过神来。雪茹颤巍巍的举着那根拐杖,还保持着刺进尸煞身体时的姿势,显然是被吓坏了。看到我,扔掉了手中的拐杖,扑到我怀里失声痛哭。刚才和尸煞搏命时就差没把小命搭里,此时神经一放松登时感觉身上恶痛难当,眼前天旋地转,被雪茹这么一扑,疼的我直咧嘴,却不好意思喊出声。地上的玄青这时也噤着鼻子,用手扶着后腰勉强站立。踢了踢地上的碎肉,想骂什么却被身上的伤痛牵制着,一咧嘴,憋了回去。“也不知道四叔现在怎么样了,那李易恒手段阴险,活了这么多年都快成精了,四叔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我缓缓移开了雪茹的身子,幽幽叹道。“李四儿命大,死不了,就像你说的,那李易恒忌讳你四叔手上的断剑“忠魂”,他只不过是想用调虎离山之计把你四叔引开,然后放出尸煞索命拘魂,不费吹灰之力的拿走‘涅槃坨’。你四叔剑在人在。”“那要是剑没了呢?”“剑无则人亡!”玄青一字一顿的说着。玄青说完,我心里咯噔一下,只希望四叔能握住“忠魂”。我们三个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刚缓过来的雪茹,看着死去的母亲,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两条马尾辫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我眼窝子一浅,眼泪也挂在眼圈儿。玄青也一改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表情苍凉,想要慨叹什么,却又摇头不语,拍了拍脑门,站了起来:“走,剩子出去瞧瞧你四叔回来没!”说完走到墙角拿起了地上的猎枪,安慰了雪茹几句,三人互相搀扶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