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周身狂风乱吼,无人再敢靠前一步,两股邪风卷起地上的沙尘,逐渐埋没了二人的身形,可金铁交加的铮铮之声与无数怨灵惨嚎厮打时冲天的煞气却只增不减。李易恒身处狂风中心,他能感觉到阴兵的铁蹄在怨灵身上踏过,嘴中喷吐着阵阵黑气,挥舞长枪,上挑下刺。而与之数量悬殊的怨灵则怨气冲天,飘忽挪动间,怨气把周身阴兵瞬间绞碎,又或突然显行于阴马前方,将一匹匹彪悍的黑马瞬间撕碎,化为灰烟。乱斗中两败俱伤,李易恒却突然狂笑起来,怨灵虽数目不敌瓦罐儿张请来的阴兵多,可若是论到驭鬼之术,李易恒算是老祖宗。萨满教本身就是擅于与阴灵沟通的教派,《挥天萨满》中更是记录了此中精髓,若是一般人未必能领悟到太深的境界,但李易恒从小便钻研此道,说他是鬼才也不枉。豁然一股旋风怒龙般吹至斗龙台中心,偌大的场地竟好似容不下二人生死拼杀,场下众人被突然席卷来的风沙吹的捂鼻眯眼,咳声连连。“膨”被狂风卷至半空木凳突然落下,漫扬的沙尘也逐渐散去,听不到惨嚎,也没有了阴兵犯界时让人肝胆欲裂的杀气。一阵和风吹来,几片枯叶被卷的连连打滚,众人晃了晃脑袋,用手打扫掉头顶的灰尘,眯眼向台上看去。却看到斗龙台上一片狼藉,李易恒嘴角微扬,看着瓦罐儿张的残肢,莫大的兴奋占据了心头,他侧身俯览众人,众人又惊又惧,张大了嘴看着恶鬼样的李易恒。万隆寿庄千年来虽能人异士络往不绝,但像他这样杀神般形质却不曾有过,未等过招便输了三分。在斗龙台最前方的主事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土,咧着大嘴,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拿着鼓槌。“咚”,破碎的牛皮鼓发出低沉的响声。那人噤着鼻子看了眼台上的李易恒,高声喊道:“江苏分舵李易恒为新任南道天尸!”“四道天尸临位,八面威风招展,十六方神鬼俯首,三十二丈红妮铺路!”那人说完又狠捶了一下那只牛皮鼓。众人听完都缓过神来,一齐低身抱拳大喊:“威~武~”后方鼓乐齐鸣,红毯铺地,李易恒踏着红毯,缓缓走下斗龙台,就在三脚猫大刀挥起时,他就在暗暗发誓,要做一个恶人。他当南道天尸没过半年就已立威,九头鸟、无常幡、立地天君虽都是万中无一的好手,但对他也是能忍则忍,不能忍时,暗暗咬牙也得忍,因为他们都清楚,此人不仅手辣,心肠也不是一般的狠。李易恒不知在屠龙岭过了几载春秋,他把奇蛊‘银蝲蛄’传授了庄中之人,不为桃李天下,凡学此术者皆要为他捉来百个活人,供他修炼。长此以往,众人看他吸尸聚血不仅没有怨言,加入此列者不胜凡几,他也得了个绰号——吸尸鬼。二十年光景,转眼即逝,屠龙岭依旧四季如春,李易恒也没有忘记《挥天萨满》中的记载那长生之法,他又回到乌拉,找到了雾里河的二流子——赵大虎,他看此人生的獐头鼠目,且头上黑气萦绕必,必是奸猾贪富之人。他替赵大虎改了名字,又让他活吞了一只‘银蝲蛄’,帮自己擒捕活人,又让他把放出的血泼向炮手沟,让青龙饮血,变得凶厉起来。李易恒不想再回屠龙岭,就地开张,自立门户,借拜血教的名头,和他的铁手腕,招揽了不少门徒,一面打探星神的下落,一面捕杀活人修炼。然而,他却不知道改革春风已经吹满地,南海画圈的那个老小子他也不曾见过,心志虽坚定,但看到满地跑的小汽车,还是摇头叹息。几次跑到北京想去找生死薄报仇,但均未找到生死薄的人影,他愤怒的开启了当初自己所布的九龙启尸阵,但刚刚开启,还未成形时就被四叔连根拔去。这般彻底惹恼了他,他盯上了四叔,无意中发现那人身边的孩子竟隐隐有白虎之像,这一发现更激发了他的凶性,他苦苦寻四灵不知几载,却只得青龙,和引出能引出玄武的‘玄武犀’。他一路尾随四叔我们几人,为得到白虎,一路不择手段的,直到四叔挥剑自刎时,朱雀现身,他这才恍然大悟,四叔就是朱雀,他纵身跳入了江中,救下四叔。可四叔这般倔强的脾气,竟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活了百年,心中寂寞时除了杀人找不到更好的解脱办法。但那晚,救下四叔后,他和四叔聊的昏天暗地。但四叔却不屑一顾,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倾诉,并不能洗刷他的罪过。这李易恒虽然命运悲惨点,但他做的种种却让我无法释怀,我没有那么大的肚量,也不能像佛祖般度化他,雪茹悲泣的哭声,仿佛还在耳旁萦绕……“老夫自知罪孽深重,怎奈天意弄人,屠龙印破碎的一刹那,才幡然醒悟,晚矣……”李易恒哀叹道。“四叔,你为啥要救他?”我看着四叔空空的衣袖,问四叔。四叔看了眼皮包骨的李易恒,幽叹道:“功过虽不能相抵,但他也算是受尽天谴,皆是天数。”“你不会不知那玄武犀在哪吧?”四叔低声问李易恒。“现在恐怕依然落到日本人手中了!”李易恒皱眉沉声说道。我听完大惑不解,那玄武犀不是一直在他手里吗,怎么会落到什么挨不着边的日本人手中?“桂仁仰那日在天池边斩我左手,那玄武犀已然被他夺去。”“完了!生死薄掉进地缝里,那玄武犀不是也跟着没了?”我大声质问李易恒。李易恒闷咳了两声,对我说道:“你相信他会死,嘿嘿,他可叫生死薄!”我疑惑丛生,我明明看到生死薄吃了他的暗招,又掉下深渊,怎么会不死?“你那个小妮子也没有死,不过,恐怕比死更难看!”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