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枫一夜未睡,只是天sè蒙亮之时,小歇了片刻,刚刚睡下就听院中有人大叫,将自己又给吵醒了,杨云枫起身开门,这一开门,顿时只见无数的蝗虫涌进了房间,杨云枫心中一凛,向屋外看去,只见昏暗的天空不过刚刚见亮,就见满院空中都飞舞着蝗虫,下人们拿着火把在院子中不断地挥舞着,却哪里能拦住这些如蜂般的蝗虫,杨云枫再抬头看去,只见漫空都是黑点,数以亿万计的蝗虫犹如群魔乱舞一般,可怖之极,生活在后世的杨云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心中虽然不怕,但多少也有些骇然,这场景若是在后世只怕是难得一见,而在这个科技落后的时代,只怕那些百姓隔几年就要遇到一次,可见蝗虫之灾的可怖一斑。杨云枫将衣领翻起,挡住脖子,向外冲了出去,但仍是有不少蝗虫撞在脸上,这些蝗虫就犹如扑火的沙蛾一般,根本不惧死活,即便见前方有火把飞舞,依然还是向前冲去。杨云枫心中骇然,却在这时听到一声惊呼,却是宗露的声音,杨云枫暗叫不好,立刻循声跑去,只见宗露此时正缩在墙角,浑身哆嗦不已,杨云枫立刻随手拿起一只笤帚,冲着宗露的上空挥舞了一番后,这才一把抱起宗露,道:“露儿,这几ri就不要出房门了……”说着将宗露抱进了房间,随即立刻将房门关紧,将房内的蚂蚱都抓完了,放到一只布袋中,这才握住宗露的手,看着宗露惊魂未定的样子,杨云枫心中一疼,连忙拥着宗露入怀,柔声道:“露儿,这几ri好生在家呆着,哪里也别去了……”宗露闻言不住地点头,这蝗灾她也是第一次遇上,哪里还能说什么。杨云枫安慰好宗露后,立刻出门将房门关好,让所有下人都回房,将所有的门窗都关严,命令所有人在蝗虫未退之时,都不得出门半步,心中又想起杨玉环,她与谢阿蛮两人住在后院的小屋,只怕此刻也受到了蝗虫的侵扰了,想着立刻举着一只火把冲去了后院的小屋,这时只见小屋外晾衣服的竹竿上已经落满了蚂蚱,而小屋的门此时紧闭着,门窗上到处都可见蚂蚱,杨云枫立刻走到门前,叫道:“玉环,你有没有事?”屋内良久没有声音,杨云枫心下一惊,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屋内传来谢阿蛮的声音道:“公子,我们无事……”杨云枫这才稍微宽心,立刻对谢阿蛮道:“阿蛮,好生照料玉环,这几ri尽量少出门,我会让人给你们送饭菜!”过了好一阵,蝗虫才逐渐的少了,但是杨云枫见院子中的花草早已经被蝗虫吃了个干净,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蝗虫才退了不少,但是依然还是比昨ri要多了许多,在空中不断的飞舞,地上也满是乱跳的蚂蚱,这时天sè也已经亮了,杨云枫立刻叫上赵云龙,直接去了丰王府。这一路上到处都是狼狈之状,街上所有的门面全部都关了,没有半个人影,到处可见的只有乱蹦乱飞的蝗虫。一路上两旁的树木花草都遭了蝗灾,满地都是被蝗虫噬咬掉落的树叶。堂堂大唐的首都长安如今却是这么一副荒凉的光景,让杨云枫看的唏嘘不已,前几ri自己才来长安之时,见长安是多么繁荣昌盛,如今只是一个区区的蝗灾就变得如此,若是安史之乱爆发,这长安岂不是当真成了一座废城了?杨云枫与赵云龙到了丰王的府邸时,丰王府也是大门紧闭,赵云龙敲了好一会,才有人前来开门,杨云枫与赵云龙进了丰王府,见丰王府的花草也相继遭灾,一副惨不忍住的样子,心中长叹道:“如此大灾之年,王府都是如此,更何况是普通百姓之家,蝗虫的这一阵侵扰,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家遭殃了。”杨云枫与赵云龙坐在偏厅等候了良久,这才见丰王姗姗来迟,满脸惊容的出现在了偏厅,一见杨云枫,尚未等杨云枫与赵云龙起身行礼,就立刻道:“云枫,这可如何是好?本王的千亩良田,今年也只怕是颗粒无收了!”杨云枫闻言一愕,心中暗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小子还惦记着自己的良田,却不顾百姓的生死!“想着立刻拱手道:”丰王殿下,如今之计,首当其冲的是要救灾征粮,皇上昨ri已经给我们下了命令,让我们去征粮……”李澄这时看了杨云枫一眼,立刻坐到一旁,伸手摸着自己的脑袋,叹道:“本王昨夜回来之时偶感风寒,至今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既然云枫你如此着急,不如你先去征粮,待本王身子稍适,便去与云枫会合如何?”杨云枫早就知道李澄今ri不会与自己一起去,立刻对李澄拱手道:“如此也好,不过下官手中无兵,想要借丰王手下的陈梓杰陈兵卫一用!”李澄皱了皱眉,立刻道:“这陈梓杰是本王从商州带回来的,如今还没有任命将职,手下也无兵可带啊……”杨云枫知道李澄是怕他自己出兵,万一惹恼了那些王公贵族,ri后不好说话,立刻对李澄拱手道:“正因为陈梓杰是商州带回来的,至今还无几人知道陈梓杰是丰王殿下的属下,只要我们挑选一些面生的士兵,绝对不会连累丰王殿下!”杨云枫都将话说的如此直白了,李澄听完也觉得有些道理,此刻最重要的是不给自己招惹麻烦,不过毕竟李隆基也是的确下达了征粮的命令,只好应允杨云枫,调拨了一千人马交给杨云枫与陈梓杰,杨云枫领着兵马,立刻与陈梓杰还有赵云龙商议对策,在长安的官员、王公贵族杨云枫都不怎么清楚,但是杨云枫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可以帮自己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他的岳父宗武御,想到这里,杨云枫立刻与陈梓杰、赵云龙直接就去了宗府。宗武御的府邸如今也正在拿着火把熏蝗虫,管家老刘在府门前见杨云枫带了一对人马前来,着实吓了一条,后来看清是杨云枫,这才嘘了口气,杨云枫让人马守在宗府外面,自己则是与赵云龙、陈梓杰一起进了宗府。宗武御人未到,笑声先至,好像是知道了杨云枫来宗府的目的一般,一见杨云枫立刻笑道:“云枫,今ri前来,定然是为了征粮一事吧?”杨云枫见宗武御开门见山,自己也就直说道:“岳父大人,不错,今ri云枫前来正是为此事,皇上下旨,让云枫协助丰王殿下征粮,只是今ri丰王偶感风寒,只有云枫一人前来了,而云枫对长安的人脉并不熟络,所以特来向岳父大人请教!”宗武御微微一笑,示意杨云枫坐下之后,这才对杨云枫道:“云枫你还真看得起老夫,不过你的确也是找对人了,要说这长安城老夫是了然心中啊……”一阵吹嘘之后,这才正sè地对杨云枫道:“如果要向这些王公贵族征粮,首先就要从几个老王爷开始……”杨云枫这时心中一动,连忙问宗武御道:“岳父大人,自从云枫接了这个差事之后,丰王李澄与李适之,都道云枫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避之不及,岳父大人却如何不显奇怪之sè?云枫倒是奇怪了!”宗武御闻言哈哈一笑,道:“若是其他人接下这个差事,老夫定然会奇怪,但是云枫你接下这个差事,老夫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听杨云枫“哦”了一声后,立刻笑道:“云枫你办事向来不按常理而为,接下这么个差事也是情理之中,云枫定然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老夫又何必为你担心?”杨云枫没想到宗武御竟然如此相信自己,心中一动,苦苦一笑道:“也不知道岳父大人这是夸云枫,还是贬云枫呢!”宗武御笑道:“自然是夸,其实人人都以为这个差事接下后,办好了是得罪了亲王贵族,办砸了在皇上那边不好交差,但他们如此想,都有私念,计较个人得失,而云枫在你长安不过是一个新起之秀,无权无势,更无靠山,既然什么都没有,还怕什么失?况且如果此时办好了,云枫你背后最大的靠山就是皇上,皇上虽然近年来已经不怎么过问朝政了,但毕竟也是一代英明圣君,绝对不会看着长安这般乱下去的,谁能为他解忧,他自然心中有数……”说着看向杨云枫,笑道:“只怕这一点,云枫你也早就看透了吧!”杨云枫闻言也是哈哈一笑,随即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岳父大人也!”说着与宗武御相继一笑,赵云龙与陈梓杰两人站在杨云枫身后,挺着这翁婿俩的对话,心中着实一凛,却依然矗立不动。宗武御这时道:“所谓擒贼先擒王,这征粮一事也应该如此,只要云枫你能让几个亲王缴了粮食,剩下来的就不足为惧了!”杨云枫闻言点头道:“云枫也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几个亲王的情况,云枫却是一点不知,所以特地来向岳父大人请教!”宗武御这时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后,这时对杨云枫道:“这长安城内大小亲王不计其数,当今皇上的儿子姑且不算,就算着皇上的兄弟,就是六七人,但是这些人也不足畏惧,只有这裕亲王李恂乃是睿宗的堂弟,当今圣上的堂叔,裕亲王是多朝元老,众多亲王当中也只有裕亲王分量最重,若是云枫你能让他缴粮,其他的亲王也就不足畏惧了!”杨云枫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沉吟了良久,这个李恂是李隆基的叔叔,的确是个难缠的角sè,不过也正如宗武御所言,如果李恂都能缴粮,那些剩下的亲王就没有理由不缴粮了,更何况那些官员们了?而且李恂如此的身份势必也会让那些人以他马首是瞻,看来征粮的第一户人家,就必须是这个李恂了。宗武御看着杨云枫,这时对杨云枫道:“不过这个李恂是睿宗皇帝亲封的亲王,地位无比尊崇,当今皇上对他都要礼让三分,只怕云枫你去了,也多数是碰钉子而回啊,而且这李恂向来与李林甫交好,这李林甫也常以裕亲王的门生自居,而云枫你在蒲州与洛阳办的那些事,事事都是正对李林甫的,只怕这件事难矣……”杨云枫一边听着宗武御的话,一边沉吟,暗道管他是天皇老子呢,如今也是迫在眉睫了,动不得也要动了,这时立刻站起身来,拍着桌子沉声道:“那就从裕亲王李恂开始!”宗武御闻言脸sè一变,随即抚须而起,拍着杨云枫的肩膀,道:“云枫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老夫有几个旧友与裕亲王也算熟络,不如让老夫出面,请那几个旧友吃饭,请他们去裕亲王那边说一番,也省得云枫你与裕亲王当面冲突,又可以让云枫你交差,你以为如何?”若是以前,杨云枫定然不会答应,但是此刻杨云枫细想一番,如此就得罪了一个当今皇帝的叔叔,也的确不值得,如果宗武御能摆平此事,那自然是省事不好,沉吟了片刻,立刻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岳父大人了!”宗武御微笑着点了点头,立刻叫来老刘道:“替我下帖子给张大人、李大人、刘大人、马大人,就说我宗武御请他们吃饭!”老刘闻言立刻领命而下,不时写好了帖子派人送了出去,半个时辰过后,送帖子的人纷纷回来禀告宗武御道:“老爷,张大人重病缠身,下不得床……”宗武御闻言眉头一皱,拍着桌子喝道:“胡说八道,昨ri老夫还见他生龙活虎的在畅chun园饮酒……”宗武御话梅说完,立刻就又有送帖子的下人前来禀告道:“老爷,李大人的公子摔伤了腿……”“老爷,刘大人的丈人去世了……”“老爷,马大人公务繁忙……”不时四个出去送帖子的下人都已经回来了,四个大人的理由各异,但是结论却只有一个,就是不来赴宴,宗武御冷着脸良久,此时他也明白了,这个当口自己要请他们吃饭,他们也自然知道所为何事了,也不可能不知道杨云枫与自己的关系。杨云枫看在眼里,这时上前对宗武御拱手道:“岳父大人,你的好意云枫心领了,如此看来,也只有云枫亲自去会会那裕亲王一条路可走了!”杨云枫说着立刻领着赵云龙与陈梓杰告辞,出了宗府,杨云枫立刻上马,与陈梓杰、赵云龙二人领着一队人马向裕亲王府而去,一队人马到了裕亲王府门口,只见这裕亲王府比李澄的丰王府还要气派,大门却是紧紧关着,杨云枫示意陈梓杰下去敲门。陈梓杰敲了良久的大门,这才听见府内有人应门,不是大门打开一条缝,只见门内一个中年汉子瞥了一眼陈梓杰后,又探出脑袋来看了一眼门外的杨云枫与赵云龙,这时冷声对陈梓杰道:“这是什么事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还来敲门?有没有拜帖?”陈梓杰立刻道:“杨云枫杨大人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崔粮,请先开门!”那中年汉子冷冷看了一眼陈梓杰后,这才扔下一句“在这里等着!”说着又将大门紧闭上。陈梓杰吃了一个闭门羹,这时转头看向杨云枫,只见杨云枫与赵云龙已经从马上下来,走到门口,杨云枫冷声道:“等下去,我倒是要看看这裕亲王耍什么花样!”杨云枫与陈梓杰、赵云龙在裕亲王府等了半晌后,只听大门轰地一声又打开了,依然还是那个中年男子,这时却见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大汉,每人身后都扛着一袋粮食,放到门口后,这才对杨云枫道:“你要的粮食都在这里,清点一下吧!”陈梓杰见这一共不过十几袋粮食,眉头一皱,大声道:“裕亲王府就十几袋粮食不成?”那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你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裕亲王他老人家念在你们是为皇上办事,才交出这十几袋粮食,若是其他人来,只怕一粒米都没有,你们见好就收……”说着便退回了府门内,刚与关门,却见杨云枫一脚已经迈进了大门。中年汉子见状一愕,抬头看向杨云枫,冷声道:“这位大人,你要征粮,我裕亲王府已经交了,你还待如何,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这里撒野?”杨云枫看了一眼那中年汉子,哈哈一笑,道:“这是什么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杨云枫这是出了大唐境内不成?这裕亲王府不是大唐的裕亲王府了么?”说着一把将大门推开。那中年汉子见杨云枫一个文弱书生竟然敢在裕亲王府门前撒野,着实一愕,刚与发作,却见府外的士兵这时已经冲了上来,守在裕亲王府的门前,赵云龙这时也一把将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却在这时,突听府门内一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在裕亲王府门口撒野?”不时走出一个年约三十五六,一身的郡王服饰,满脸的贵气,却又是满脸的不屑的男子,一双眼睛瞪着杨云枫良久,这才喝道:“你是什么人?如此大胆?”那中年汉子这时退后一步,拱手道:“隆郡王,这人说是奉旨前来征粮,亲王他老人家已经送出了这十几袋粮食,这人似乎嫌少……不肯罢休……”陈梓杰这时在杨云枫耳边低声道:“这位是裕亲王的次子隆郡王李颌!”杨云枫闻言点了点头,却不想着陈梓杰却对长安的人脉如此熟络,心中一凛。这时只见隆郡王李颌转头看向杨云枫,仔细地打量了杨云枫一番,见杨云枫面不露丝毫惧sè,这时却见杨云枫拱了拱手,道:“隆郡王?郡王殿下来了就正好了,下官也是奉旨办差,贵府只是给出着十几袋粮食,下官只怕也无法向皇上他老人家交代吧?”隆郡王李颌这时看着杨云枫良久之后,这才哈哈一笑,道:“你是那个才惊洛阳的杨钊杨云枫吧?”杨云枫闻言心中一动,不想自己与这隆郡王李颌第一次见面,却被对方认出了自己,连忙拱手道:“才惊洛阳实不敢当,徒有虚名罢了,隆郡王叫下官杨钊或杨云枫即可!”隆郡王李颌又打量了杨云枫一番后,这才冷冷一笑,道:“据说你是皇上御封的曹掾官,隶属丰王李澄殿下,即便是奉旨征粮,也是李澄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从五品的小吏来裕亲王府张牙舞爪了?”杨云枫立刻道:“丰王殿下今ri偶感风寒,所以此事已经全权交由下官办理,请隆郡王行个方便!”隆郡王李颌这时冷声道:“偶感风寒?哼哼,只怕是心病吧……自己无能办妥此事,便叫一个小吏来,还真亏丰王想得出来……”说着立刻对杨云枫道:“我不管你在洛阳是多出名,但是这里是长安,你要想进我裕亲王府也行……除非是有皇上的圣旨……不然的话……哼哼……”说到这里,立刻退后一步,身后十几个壮汉立刻堵到了门口。陈梓杰见状,立刻问杨云枫道:“大人,要不我们回去请示皇上,让皇上办法一道圣旨后,我们再来!”杨云枫心中冷笑,李隆基又岂会颁发这样的圣旨?如若这般,他早就一道圣旨下来,强令众亲王缴粮就行了,李隆基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无非就是他也不想得罪这些人,而事后再来做和事老,这就是自古帝王的权衡之道,这些陈梓杰不知道,他杨云枫又如何能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