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草昆虫

赵文的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不已——他早觉得康复楼里有问题，老秦的视频让他知道，这些病人不管是消失还是现在的突然康复，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当三十个病患者同时鞠躬的时候，他也发现，他们鞠躬的动作差不多也是一致的。好像是被控制的木偶一样，他们动作的快慢程度，弯腰幅度，都是那么的整齐一致。按理说，这些病患者患病的程度不一，身体状态也不同，完全不可能将动作统一得那么一致，赵文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是到底是哪儿的问题呢？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患者家属代表发言了。一个头发蓬乱语无伦次的女人，全程都在说着感谢的话，一直在哭，除了说谢谢，谁也没有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现场的人们感动不已，只有赵文这个存着疑心的人发现，那些病患者坐下之后，全部都低着头，耷拉着眼睛，看起来眼睛好像闭上的一样。畏光？还是他们在安静的环境中住得太久了，不适应这里的热闹？肖雪看了看那些病人的状体，走到一旁和徐远志低语几句，徐远志走上前打断了病患者家属的发言，说道：“容我打断一下，由于病人们处于初级康复阶段，在这里久留会有影响，我知道记者朋友们想要近距离的看看他们，采访他们，请大家放心，稍后的记者招待会，我们会让他们与大家近距离的接触。现在他们累了，要回病房休息，请大家理解。”徐远志的话一说完，护士和家属就连忙推着那些病人下去了。台上就剩下院长和今天的绝对主角了，人们都在纷纷猜测，肖雪做出这么大的贡献，她当之无愧是今天表彰大会的王者至尊，徐远志会奖励她什么呢?恐怕把这座医院给她也不算多吧。但是还是有人在低声议论着，一所医院算得了什么？肖雪有这样的成就，她以后的前程不可估量，这份贡献，她完全可以成为下一届的诺贝尔生物医学奖的得主。她还在乎钱财？名与利会滚滚而来，她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徐远志要做的并不是奖励她，而是怎么留住她。新兴医院在本地算是大医院，但是在国内的一流医院里比起来，又算什么？他能提供什么样的条件给肖雪做研究？徐远志一直没有说奖励的话，肖雪也一直没有发言，这满足不了现场专家以及媒体的好奇心。大家都想知道，她用的什么疗法让脑死亡患者康复的？前排的医学专家们都按捺不住了，纷纷举手要求发言。肖雪只字不说，他们可以主动发问。活到白发苍苍，还真没见过有将脑死亡治愈的例子，活到老学到老，他们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徐远志看见台下想要发言的人越来越多，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会议主持人。主持人会意，上前说道：“稍后我们将有一个大型的记者招待会，以及业内技术交流会，我们将毫无保留的把肖主任的治疗方法公布给大家。这是医学界新的成果，它属于国家，属于所有的人。”话说得虽然好听，可是台下还是不放过，有人要求肖雪发表个人感言。肖雪早有准备，她落落大方的致谢，然后并不提她个人的成就，而是说：“能有今天的成就，它并不是肖雪一个人的能力。你们只看到我的荣耀，但是你们没有看到我背后团队的努力。我仅仅是一个代表，这样的光环给了我，让我受之有愧。此时此刻，我想与我的同伴们一起分享我的快乐和荣耀。”说着，她往台后看了一眼，然后深情款款的说：“请我的团队上来，同我一起分享这份快乐。”从幕后走出来十多个人，赵文一眼就认出了顾盼盼。他有些惊喜，顾盼盼终于出来了，他已经是几天没有见到她。她今天一身白衣绿裙，头发放了下来，披在肩上，那么随意，那么温柔，好像是邻家的小姑娘。他终于可以“肆意”的看着她，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男人最怕女人的若即若离，这样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顾盼盼对赵文要么热情得要命，要么就几天不给一点消息，这让赵文不好消受。肖雪逐一的和她的同伴们拥抱，最后，当所有康复楼的工作人员拥抱在一起，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肖雪和她的同伴们牵手致谢，并且在人们的热情还未褪去的时候，一行人竟然款款地走了！后排的记者们纷纷从后门涌了出去，肖雪没有说一点关于医学方面的词语，他们要抓住她，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发出去，在任何媒体上都是头条，怎么能没有主人公的发言呢！表彰会在意犹未尽中结束了。记者招待会和庆功宴安排在新兴市的五星级宾馆仙人居。媒体已经先行一步，并不是去抢饭吃，而是去围追堵截肖雪。赵文等一众被表彰的“功臣”，一出会议楼的大门，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商务车接走。很意外的，赵文随便上了一辆车，上去之后才发现，这辆车上坐着徐远志的宝贝女儿徐小木。她坐在第二排的中间位置，白色的衣服外面套上了一件浅黄的外套。赵文才知道自己上错了车，这是徐小木的专车，他怎么能这么莽撞，他急忙说着对不起，就往车下走。“没关系。你就坐这里吧。”一个细柔的声音传来，这是赵文第一次听见徐小木的声音，她在台上的时候一言不发，没有人说过她说话。如果说她的人显得苍白无力，那么她的声音却是清泉一般，纯净，清澈。赵文往外看了看，的确，外面已经没有车了。既然徐小木不介意，他就坐在这里。“谢谢，徐主任。”他客气的说道。徐小木浅浅的一笑。他坐在徐小木的后排。等了约莫五分钟，司机来了，并告诉徐小木，她的助手以为她已经去了仙人居，已经坐车离开了。司机抱怨着那个粗心的助手，徐小木却淡淡的说了句没事，就将头偏向右侧，看着花坛上盛开的**。开往仙人居的路上，赵文坐在后排看见前面的徐小木，她的皮肤白得可以看见血管的脉络，真是吹弹可破。她一直将头偏着在看，热闹的集市以及穿梭的人群，让她觉得非常新鲜。在一个路口，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徐小木看着外面的一个地摊，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那是用草编织的小昆虫。”司机笑着回答。车窗外的地摊上，一个带着草帽的老人，坐在暖暖的阳光里，慢条斯理的用绿色的宽带子草，编织着蚂蚱，蚂蚁，青蛙……他将他们用一个细细的小棍子挂起来，这些昆虫随风摇摆，像真的一样。徐小木看呆了。赵文就在紧挨着地摊的右侧。他看见徐小木的眼光，她的样子，就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对新鲜玩意儿的渴望。红灯还有二十秒，赵文飞快的下了车，跑到地摊前，用三十元钱，买到了地摊上所有的小昆虫。当这些小昆虫被送到徐小木的手里，徐小木两眼居然泛着光！她对这些小东西爱不释手，拿起蚂蚱，又拿起青蛙，在手上摇晃着。在后面的时间里，徐小木再也不伸头过去看外面的世界，她的好奇心完全被这些小昆虫吸引过去了。一个快三十的女人，简单得像个几岁的孩子。赵文看着前面的徐小木，她那么单纯，那么透明，她可以承担起血液科的重任吗？她真的是血液科的主任？孙浩说，停尸房的尸体是被血液科的人来破坏取走了骨髓，可是此刻，赵文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么简单可爱的徐小木，会干出那么龌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