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处长,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陈天顶的嘴抽了一下,但依旧深藏不露。“呵呵!我这个人没优点,就是特别喜欢刨根问底。既然有些事儿你不明白,那我就让你明白。”看着这个继续装聋作哑的家伙,戴笠不慌不忙的翘起二郎腿,将那份原先推回去的名单,再次抽了出来。这次,他在扫了几眼后,并没有再放回去。而是直接展开,一字一句的读出声来。“陈天顶,南京汇通当铺老板。摸金校尉第四十一代传人。生父为陈继业,早年从事皮革生意,不幸亏本。为躲避*,逃回家乡,在家乡的这三年,得遇一位金盆洗手的老摸金,拜师学艺。出山后,集结了一批亲戚朋友,亡命之徒,开始在西安一带盗墓,收获颇丰,但贪心不足,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天方雪莲,终死于长白山的仙人洞中。”“陈天顶幼年时,就已精通分金点穴之法,带着其父亲的死党,四处奔波闯荡,挖掘大小墓葬无数起,并协助逆贼孙殿英开掘清东陵,将慈禧地宫里的珍宝洗劫一空。孙殿英失势后,化名逃离。在南京发家创业,渐成为数十家古董店,当铺,盗墓集团的幕后掌柜。绰号‘摸金陈’。”“好了,到此为止。”戴笠十指交叉,笑吟吟的看着陈天顶,但是那笑,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陈老板,不得不说,你的心机很深,甚至比之某些老政客,都不遑多让。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秘密。只要你做了,就终有被人知道的那一天。更何况,你现在面对的不是普通的私家侦探,而是国民政府最大的情报机构:军统!”戴笠说道。“戴处长,我想,这只是个误会……”一粒粒黄豆大的汗珠,顺着陈天顶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只得强挤出一张笑脸,垂死挣扎。“只是个误会?”戴笠蹙了蹙眉毛,脸上青气翻腾,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对,对。只是个误会而已。要不先让我回去打理打理铺子?回头,我找伙计,挑几件稀奇的古玩,给您送过来。”陈天顶说道。“多好玩?”戴笠冷嘲热讽。“有仿和氏壁,有青铜玉人……”没察觉到戴笠的变化,陈天顶只是一人掰着手指,自顾自的说着,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只是陈天顶还没说出几个词儿,戴笠就将手中的名单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都已经打开天窗,跟你说亮话了。你还要和我掩耳盗铃到什么时候?”戴笠铁青着脸:“我有时间跟你耗,但这个国家没有,日本人更没有!”“杨开和华教授算是为国家做出贡献的,所以我可以慢慢跟他们谈,说到他们心服口服。可你算什么?通缉犯?孙殿英的走狗?实话告诉你,你犯的事儿,往小了说,那叫窃案。往大了说,那就叫国贼!拉到军统里,枪毙十次都不够!我能和你说这么久,给你一次机会,就已经算是法外开恩。别揣着明白当糊涂,给脸不要脸!”纸团‘哗啦’一下从陈天顶的脸上滚了下来。此刻他的脸,只能用面如死灰这四个字来形容。“最后问你一句,说不说实话?”戴笠逼视道。“能给我一点时间吗?”陈天顶闭上了眼。“多久?”“五分钟。”这五分钟里,整个会议厅都是静悄悄的,静的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陈天顶就这样仰着头,闭着眼,一动不动。要不是看见他的胸口还在一起一伏的做着呼吸动作,大家还真以为他是个死人。五分钟后,陈天顶缓缓地睁开了眼,那扭曲的面容,代表着他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心里挣扎。终于,他叹出一口气,扯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项链,放在了桌子上:“是的,我是摸金校尉,嫡传摸金校尉!”所谓的摸金校尉,在中国古代是真实存在的。史书记载,摸金校尉起源于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当时魏军的领袖曹操为了弥补军饷的不足,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军衔,专司盗墓取财,贴补军用。据说,摸金校尉深信祖师爷定下的‘鸡鸣不摸金’的规矩。在干活时,每个人都必须佩戴用穿山甲前爪做成的护身符辟邪。凡是掘开大墓,还要在墓室里点上一只蜡烛,放在东南角方位。然后方能开棺摸金。死者最值钱的东西,往往都在身上带着。一些王侯以上的墓主,都是口中含珠,身覆金玉,胸前还有护心玉,手中抓有玉如意,甚至连肛门里都塞着宝石。这时候动手,不能损坏死者的遗骸。应轻手轻脚的从头顶摸至脚底,最后还要给死者留下一两样宝物。在此之间,如果东南角的蜡烛熄灭了,就必须把拿到手的财物原样放回,恭恭敬敬的磕三个头,按原路退回去。因为传说有些墓里是有鬼的,至于这些鬼为什么不入轮回,千百年中一直留在墓穴内,那就不好说了,很可能是他们舍不得生前的荣华富贵,死后还天天盯着自己的财宝,碰上这样舍命不舍财的主儿,也就别硬抢他的东西了。摸金校尉擅长通过星象风水的知识,比如“寻龙诀”和“分金定穴”的本领和技艺,准确定位墓地所在,他们只对大的墓葬下手,普通平头老百姓的墓葬绝不能动。摸金校尉每次盗墓只能拿走一两件明器,一方面要给同行留口饭吃,另一方面摸金校尉做事不做绝,是给自己留后路的表现。虽然在摸金派中没有正式的师徒传授关系,而只需要懂得行规术语,并且在行动中予以贯彻,就可以被当做同门。摸金派也有自己的身份认证系统,即拥有佩戴摸金符的人才会被当做真正的摸金派门人。你猜的没错,被陈天顶搁在桌子上的这枚项链,正是传说中的摸金符,如假包换。在项链的末端,镶嵌着一枚釉黄色的弧形物,弧形物表面光滑,头部尖锐,应该就是穿山甲的爪子了。而爪子和项链的接缝处,则雕着‘摸金’两个古纂字,字体古朴,透出一股淡淡的光泽。“嗯,我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戴笠点了点头:“如果你开始就说出来了,何必变成眼下这幅局面,我不喜欢生气,医生说生气会影响寿命,但你还是逼着我生气了。”“有些事儿,你不懂。”看着桌子上的摸金符,陈天顶黯然不语,随即摇了摇头:“一失足成千古恨,杀头抄家的罪儿,汉奸走狗的帽子,你叫我怎么敢去承认?”“我有我的儿子,女儿,老婆。就算我横竖是个死,但他们是无辜的呀!”“我不想连累他们跟我一起吃子弹,也不想让人指着我的后代骂:看,这就是国贼的儿子。所以我只能尽自己所能,改头换面,把当年的一切全部抹去,开始新的生活。”说到这,他凄然一笑:“本以为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本以为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的,没想到,这一切就像张薄薄的窗纸,被你们军统一戳,就破了。”“呵呵,若是为了这件事而逮捕你,杀你。我就不需要做那些不用功了。”戴笠说道:“陈天顶,现在我很严肃的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认真地回答我。”“好!你说”陈天顶抬起了头。“如果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要不要?”戴笠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陈天顶的心头一跳。的确,这个**太大了。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对于一个有前科的犯人,特别是像他这种逃离在外的人来说,没有比赦免这两个字更吸引人的了。如果真的可以这样,他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继续经营着自己的古董店,无忧无虑的和自己的儿女吃饭,带着他们上街看灯景。每晚睡觉,也不会再做噩梦,害怕当年的事情被揭发,给这个幸福的家庭,带来灭顶之灾。不过,在此之前,他想,还是需要确认一下为好。于是,陈天顶满怀激动的张开嘴,问道:“戴罪立功,怎么个戴罪立功,多大的罪都能免掉吗?”“抄家灭门的罪?盗窃国宝的罪?跟孙殿英狼狈为奸的罪?”戴笠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只要我答应参与你的这个任务,就可以了吗?”陈天顶说道。“是的,不论成功与否。如果你活着回来了,一笔勾销。如果你不幸死了,同样一笔勾销,没有人会受到牵连。”戴笠说道。“痛快,我姓陈的这条命就卖给你了!”陈天顶眼神一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戴笠笑了。是个男人,听了他们的对话,杨开心里暗暗想道。男人就应该这样,有责任,有担待。不能凡事只为自己考虑,那是娘们儿的思维。眼下,四位嘉宾中,已有三人妥协。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个疯子张鹤生了。难道戴笠真有天大的神通,能把一个疯子说服不成?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说服了,又能干什么吗?让这个疯子跟着自己去执行任务?除非这个任务是过家家,老鹰抓小鸡,认爹认妈。想到这,杨开不禁为戴笠,也为自己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