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教授,你最近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杨开很委婉的说道,他刻意的将眼神转向他处,不去看华伯涛的目光。“你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以为我疯了?”华伯涛叹了口气。“我没这个意思……”杨开也觉得自己先前的那句话,重了一些。人越老,就会越**,谁也不会例外。“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华伯涛摇了摇头,手腕上青筋毕露,猛一下落,将紧握在五指间的破冰镐死死的钉在了脚下的冰面上。“有时候我倒真是希望自己疯了。只可惜,我没疯。”说完,他矫健的挺进了一步。“华教授,你到底是怎么了……”看着华伯涛那桀骜的身躯,杨开自言自语的说道。黑龙江腹地的空气很冷,和口腔里呼出的热气一混合,就会凝结成湿漉漉的水蒸气,粘附在护目镜和望远镜的镜片上。所以每过一段时间,众人都要停下来,用柔软的布料将模糊不清的镜片仔细擦拭一遍,如果长久不擦拭,这些水蒸气就会凝结成冰,对镜片造成永久性的损伤。这种损伤,当然是众人不愿意看到的。“不要掉队,坚持,坚持再坚持!”杨开一边走,一边鼓舞着士气。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小组停滞不前,就会一直懈怠下去,直至全部埋葬在这片苍莽的雪原。华伯涛似乎还在生气,一个人走在前面,佝偻的后背给众人留下了无数的联想。“陈老板,华教授他……”杨开皱了皱眉头。“别担心,他就是这个倔脾气,也不是相处一天两天,你还不了解吗?等他自己想通了,就好了。”陈天顶安慰着杨开说道。“不管怎么样,华教授一个人在前面,太危险了。”杨开的话不无担心。良久,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不陈老板,你跟上去,照顾一下他吧!我带着小组紧随其后,但是千万要记住,时刻警惕周围,这地方我总觉得怪怪的。”“行!”陈天顶点点头,小跑着冲了上去。“独眼龙,到后头吩咐九筒他们,把背上的枪取下来,用大兴安岭时候剩下的油布包裹住,除了关掉保险外,其他的一切都按日常巡逻的规矩来办。”杨开深吸一口气,眯着眼说道。“是!”独眼龙转过身体,将整个前胸面对着后面的人,然后双臂展开,连续挥动。看到这一幕,还在闲聊的九筒,石头等人纷纷变了脸色,各自端起了手中的武器,分开了阵型。而赵勇德也在九筒的提示下,走在了巡逻阵型的一个方位点。众人就这样走了半个小时,而天边的云朵也慢慢的变成了诡异的黑褐色。“不对呀,现在才几点,天就黑了。”杨开疑惑的看了看手表:“难道是时差问题?”他喃喃。但是祥瑞镇的日常起居,还是和南方没有太大差别的。没道理只相隔几百米的距离,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而且华伯涛也曾严明,在黑龙江腹地,气候圈这种特殊自然现象,是绝不存在的。想到这,杨开的表情不由的凝重了一分。“陈老板,华教授,你们看天空的黑云!”快步走上前去,杨开大声地喊道。“早看到了。”瞧见杨开走来,陈天顶笑了笑,双臂环胸。华伯涛则是聚精会神的凝视着那朵云彩,好像那朵云里潜藏着一双妖媚的眼睛,吸引着他久久不能撇开双目。“是天黑了,还是什么情况,对我们的赶路有影响吗?”杨开问道。在他看来,整个小组里,懂这事儿的,怕是除了华伯涛和陈天顶,也找不出第三个人来了。“有影响没影响,现在还说不清。”华伯涛淡淡的说道。“所以我一直都在观察着它的变化。”“那华教授你的意思是,我们继续走?”杨开想了想,说道。“别走了,先歇歇吧!”陈天顶和华伯涛交换了一下眼神,撇了撇嘴说道:“杨开,我告诉你,天边的这朵云可不是一般的云,我们老家称它为‘黑蘑菇’,科学界则将它称之为‘雷云风暴’。一般情况下,只要出现这种云朵,就意味着很快会有一场巨大的雷阵雨来袭,因为雷阵雨夹杂着闪电,势头又足,所以才会用雷云风暴这个词来形容它。不过一切也有例外,家乡里懂事的老人就知道,若是过了一段时间,这朵黑云升高了,就要收拾摊子回家了。但若是过了一段时间,这朵黑云降低了,就一点事情也没有,也不会下雨打雷。”“按照陈老板你的说法,华教授现在等的,就是这朵云到底是升高,还是降低?”杨开整理了一下陈天顶的说辞,将这个概念在大脑中初步成型。“聪明。”陈天顶笑了笑,也跟着抬起头来,将杨开丢在了一边。杨开则苦笑一声,说道:“没想到小小的一朵云彩里,还有这么大的学问。”“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我们只有掌握了它们的规律,才能更好的在大自然中生存。”华伯涛说道。“不好,升高了!”刚说完这句话,华伯涛的表情怵然变色,用无比焦急的语气喊道。顺着他的目光,杨开果然发现,那朵黑褐色的云朵,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着一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腾升。而随着腾升的距离越来越高,这朵云的颜色也越来越黑,到了最后,就像是被墨水染了一般,更令杨开惊讶的是,在墨云的四个边角,竟分裂出更多的黑褐色云朵,这些初具雏形的云朵也无一例外的腾升,色泽变浓,再次分裂。“还发什么呆,赶紧扎营,争取在暴风雪到来之前,全部缩进帐篷。”陈天顶搡了杨开一把,说道:“不然可就闹出大笑话了,还没见到小鬼子731部队长啥样呢,就全部冻成了冰坨坨。”“暴风雪?”听到这个词,杨开愣了下:“不是雷阵雨吗?”“废话,我说的是东北地区,在冰川上又怎么会降雨。”陈天顶哭笑不得说道,看来自己接下来的时间,有必要和华伯涛一起给这位组长补补气象知识了:“在冰川上,雨一下来,就会被冻成雪屑,然后就是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雪!”“我明白了。”杨开猛地一点头,一语不发的就招呼后面的老兵忙活了起来。大概是杨开讲明了事态的严重性,所以众人干的都格外卖力,为了防止暴风雪的势头太大,杨开在每个帐篷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盯上了军用匕首,然后用登山绳在每个匕首上绕了一圈,将两个分开的帐篷连在了一起。这样的话,即使一个帐篷不幸被掀开一角,另一个帐篷的拉力,也会让它继续坚持下去。“行李箱……他妈的赵勇德,赶紧把行李箱给我搬进帐篷!”刚把华伯涛等人转移进第二个帐篷,杨开发现行李箱还搁在原地,当即怒火中烧。陈天顶不是个托大的人,既然他已经急了,说明这场暴风雪绝对是十万火急。眼下虽然帐篷算是堪堪弄好了,但小组却是一团乱麻,作为组长,杨开不生气才怪。听了杨开的话,赵勇德赶紧埋着头,用肩膀上丰厚的肌肉顶着行李箱,一步一步的朝着杨开所指的帐篷推去。可有句话叫忙极生乱,赵勇德没走几步,脚跟子一滑,便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看到这一幕,九筒和石头立马抢上,一个将赵勇德扶起,另一个拽住了行李箱的把手。另一边,杨开握住望远镜的手,也愈发的颤抖起来。风越来越大了,是的,他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