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相信命运,小的时候家住在农村,经常和村子里一个盲人老头学东西。盲人是个算命的,耳濡目染,我跟他学了很多。不过不知道准不准。我不给别人算,但经常拿自己做实验。第一天,早晨我起来洗脸刷牙吃饭,穿上衣服准备上班。我无意间瞄了一眼茶几上的报纸,第一眼看见的字竟然是“晦”字。左右是什么我没注意,根据我的经验,这不是个好兆头。于是我决定,在家猫一天。下午的时候单位一个哥们儿给我来电话,问我今天死哪去了,他用了个“死”,我心里又是一阵不爽。我说在家猫着着,他告诉我,千年不查岗的王主任忽然查岗,因为我没上班又没请假,这个月的全勤奖五百元没了。我挂了电话看着空荡荡的宅男卧室,有点懊恼又有点兴奋,懊恼的是钱没了,兴奋的是我算的挺准,今天还真是倒霉。第二天,早晨我起来洗脸刷牙吃饭,穿上衣服准备上班。刚要走出家门,我听见卧室咣当一声,怎么回事?我走过去看了一眼,卧室的一个玩偶倒了。玩偶是个老道,说白了就是游戏里的人物手办,是我买来准备送给小外甥的。根据我的经验,这也不是好兆头。鉴于昨天的经验,我没在家猫着。我穿好衣服来到单位,但是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今天的霉运能不能躲过去。结果还是没有躲过去。出来的时候心里有事,锁门忘了拔钥匙,家里让人洗劫了。第三天,早晨我起来洗脸刷牙吃饭,穿上衣服准备上班。阳台的窗户忽然“砰”的一声,我吓了一跳,走过看了一眼,上面有一道血线。我家是二楼,打开窗户往地上看了下,有一只麻雀,它躺在那儿不停的抽搐,扑棱扑棱的,看来命不久矣。这还不是好兆头。有了上两次的经验,我不敢在家呆着,但是也没上单位。我来到了索菲亚教堂广场溜达,可回来的时候,一个出租车和另一个出租车为了拉我抢生意,结果把我给撞飞了。——没死。有一种说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挺有道理,我明知道自己要倒霉,连躲了三次,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厄运。我就快出院了,对床也有一位患者,据说也是车祸。他是二十多天前住进来的,来的时候也是满脑袋纱布。就在昨天,医生给他换药的时候他说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我能出院吗?”他指的是伤好了能不能出院?还是现在能不能出院?还是能不能活着出院?现在我躺在**,满脑袋纱布等着医生来给我拆线。————————————————————————————————刘平站在楼梯上很矛盾,上一次那句“别动”,救了他一命。应该说算是救了他一命。世事难料,人世无常。他走过去取车到底会有什么结果谁都说不准。现在又是一句“别去!”,自己到底去不去给那个病人拆线。去了,会有什么结果?在医院,似乎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要人命。似乎不会有?其实医院要人命的东西很多很多。这时刘平的手机又响了,是护士小黄的电话,刘平接通还是催刘平去给病人拆线。其实拆线很简单,有经验的护士都能做到,今天为什么非让自己去?刘平决定去,不过要小心一点。他刚要往楼下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很轻,直觉告诉刘平,走过来的人应该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脚步声?想到那句:“别去!”,刘平一阵紧张。因为是他打算——去,脚步声才出现的。就在刘平要回头看看是谁的时候,一双手伸了出来。下一刻刘平的眼睛让人蒙住了。“猜猜我是谁?”刘平长出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开了。“死丫头。”张怡放开手笑吟吟的说:“你干嘛去?”刘平:“马大夫有事没来上班,我去帮他给一个患者拆线,你呢?”张怡:“这么巧?我是帮马大夫给一个车祸患者换药。”刘平“那间病房?”张怡:“109病房。”刘平眯起眼睛看着张怡,楼道现在没人,他拉着张怡的手说:“你别去,回到办公室老老实实的呆着,我帮你处理。”张怡:“怎么了?”刘平摸了摸张怡的小肚子,然后低声说:“你现在是大熊猫,一级保护动物,快回去吧,记着,没事儿别下楼。”张怡幸福的笑了,看看左右没人,就在刘平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上楼了。不知道为什么,刘平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冥冥中的一只手,似乎在操控着他的命运。如果没有那一声“别去!”,自己和张怡就都会到109病房,结果会怎么样?现在张怡不用去了,但是自己呢?或许去,才能看到一个结果。虽然结果难以预料。刘平下了楼,走廊里有很多人。他神经开始绷紧了。一个身穿蓝色条纹病服的老头,猫着腰,手里拄着一个木头拐杖,颤颤巍巍的迎着他走过来。这似乎没什么危险。刘平忽略了他。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个暖瓶,脚上穿着一双黑色拖鞋,“嗒啦嗒啦”的迈着四方步和他擦肩而过。看样子是患者家属去打水。这似乎没什么危险。刘平忽略了他。一个小护士手里端着个不锈钢的消毒盘,里面摆满了手术刀具。手术刀的锋利,作为外科医生的刘平非常清楚,如果持刀的人找准位置,一刀就能致人死命。小护士刘平没见过,有可能是新来的。她长的又黑又瘦,两个眼睛又小又圆,她看见了刘平,还朝他笑了一下。笑的很怪,说不出是什么意思,笑完之后她看了一眼消毒盘里的钢制手术刀。刘平觉得她不对,他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贴着墙站住了。医院所有的护士,都会佩戴胸卡,上面有护士所属的科室、姓名,可她胸前没挂。这一点让刘平更加警觉。小护士经过刘平身边的时候,还有意的停了一下,又朝着刘平笑了笑,笑的还是让人琢磨不透。她张开嘴似乎和刘平说了一句话,但是刘平没有听见她嘴里发出声音,只是看见个口型。她认识自己?不会,刘平的记性非常好,可以肯定没见过她。她对自己说的是什么?刘平一边看着小护士的背影渐渐走远一边琢磨,应该是三个字。刘平试了很多话,最终他得出个结果。小护士说的应该是:躲不过!刘平心里有些发凉。躲不过……是什么意思刘平心里明白。或者说大致明白。难道……这一切跟她有关,否则她为什么跟自己说“躲不过!”想到这个可能刘平回头去搜索她,可她消失了。在长长的走廊里,她消失了。有可能是进了哪个病房,有可能是上了楼,有可能是从医院出去了,有可能是回到她来的地方……刘平不死心,又找了一圈儿还是没看见她,他来到一楼护士站问护士长医院又来新人了?护士长告诉他——没有。刘平心事重重的来到109病房前推门而入。病房里有两个患者,一张床靠着东侧,另一张床靠着西侧。靠东侧的患者这时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刘平扫了一眼应该是玄学之类的,因为书封上画着一个太极图,里面有黑色的阴阳鱼。刘平进来的时候他把书放下就坐了起来。刘平问:“谁今天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