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尔虞我诈（2）

空间一阵细微的波动，如水纹荡漾，空灵道人手提一个包裹出现在祭神峰顶。很久前曾被毁坏过的祭神台早已重新修缮，那被传说中的神族叛逆所击碎的创世神像也再度耸立在台上。空灵道人默默仰望了神像半响，脸上露出一丝含意不明的笑，在夜色中竟隐隐透着些许诡异。他停留了片刻，走向祭神台下不远处的一栋矮小的石屋。小屋只有十几个平方，里面简陋异常，除了几个蒲团外几无任何东西，这些蒲团排成了一行，上面正躺着一位须发皆白，脸色红润的老道人。如果楚南这时在此，必然会认出他来，这人正是骗了他6000元钱，自称道术举世无双的老骗子空明。空明一听到脚步声，立即从蒲团上翻身而起，他对空灵道人的到来没有感觉到一点讶异，迎上前去，接过空灵道人递过来的包裹，马上解开了，里面是几张薄饼和一壶清水。空明想是饿得狠了，一见到食物便眼放异光，拿起来就塞进嘴里大口咀嚼，不一会，薄饼和水都在他的狼吞虎咽下被消灭得干干净净。空灵道人并没有离开，一直在旁静静看着他。空明吃完食物，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意犹未尽，然后他才问道：“师兄，什么时候可以让我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空灵道人双眼一瞪。空明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亵渎了神族的圣地。他嬉皮笑脸地道：“这里别说没人，就连鸟都没一只，真是闷死人了，师兄，你真要我在这里的话，不如让我修习法术吧。”空灵道人摇了摇头：“对你说过无数遍了，昔年师父算定你将会结交妖邪，给神迹山带来毁灭，因此不许你修炼法术，这也是为了你好，若是真如师父所算，第一个要杀你的便是我！”空明毫不在意，“嘿嘿”一笑：“我们从小时起关系便最好，我不信你能下得了手。”空灵道人仰头望向门外的夜空，良久，轻声道：“师弟，我们相处已经两百年了吧？”“两百零三年！”空明收起了嘻笑，脸色肃然道：“这两百多年里多亏师兄一直照顾我，每年都给我输入灵气，不然我早已经死了，哪能活这么久，如果真有需要杀我的那么一天，我也绝对不会怪你！”空灵道人叹了口气，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经意间，两百年就这么过去了……当年还没上神迹山时，我家境贫穷，若不是你父母经常接济，我也不可能活到被师父带上神迹山的一天。这些年我埋头修炼，你又被师父定为异类，我不敢多与你接近，想起来总是过意不去。”空明声音微微颤抖，想是心情异常激动：“我从没怪过师兄，知道你也是不得已，其实心里一直关心着我，只是……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非说我会结交妖邪，你我父母都是被妖族所杀，我与它们势不两立，又怎么会去和他们交往？”空灵道人道：“我一直也不明白，不过师父有鬼神莫测之神通，这么说定有他的道理，他不许你修炼法术也是为你着想，以免酿成不可收拾的大祸。”空明垂头不语，脸上神色却不以为然。空灵道人笑道：“几百岁的人了，别这么小孩子脾气，对了，那个楚南已经上山，并拜我为师了。”空明一听来了兴趣，道：“这小家伙挺有意思，但我一直不明白师兄你为什么要我去作弄他。”空灵道人沉吟片刻，回答道：“我想让他知道世上有鬼神存在，并最终将他引上神迹山。”空明道人更是不解：“以师兄的神通，只要在他面前展示一二，他一定乖乖的跟你上山了，谁不想成仙啊，又何必这样绕来绕去？”空灵道人摇头道：“这事……太过复杂，只有这样做才最安全。”空明的好奇心空前大涨，连连追问是什么事。空灵道人考虑了一阵，肃然道：“你想知道也行，但一定得答应我，知道这事后，终身不再下此峰一步！”空明脸现为难之色，他自小就顽皮爱闹，没有过一刻安静，上得神迹山来后，虽被师父定成了会勾结妖邪的异类，不许修炼道术，也不许离开神迹山半步，但在神迹山的神族地盘里却异常活跃，顽劣无比，让一干喜欢清静的神族众人头痛不已。到80年前他师父仙去后，空明更是肆无忌惮，竟不时偷偷遛下山四处游玩。空灵道人与他自幼交好，又对他心里有愧，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做一无所知了。其余神族则巴不得他再也不要回到神迹山来，更不会去管他的闲事，反而这些年才是空明过得最快乐舒适的时候。空明反复权衡得失，难以决断，让他一个人在这连鬼都没有的祭神峰上呆着简直是最残酷的惩罚。但他也知道师兄的性格，做出这样反常的行动，此事必定十分奇特，如果不知道真相，这该死的好奇心定会折磨自己一辈子。想了半天后，空明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说道：“我愿意留在祭神峰，说吧，师兄。”心想先听了这故事再说，以后的事再慢慢想办法好了。空灵道人微微一笑，他对这个师弟相知甚深，早猜到了空明会这样回答。他捋了捋白须，脸色转为庄重，道：“当年师父仙去前，灵体曾与天地突然相通，看到了过去和未来所有已发生以及将要发生之事，过去的事也还罢了，但未来……这个世界将会在明年被毁灭掉！”空明大吃一惊，忙问道：“师兄，你不是在吓我吧？好好的世界怎么可能会被突然毁灭？”空灵道人道：“当时师父寿元将尽，过去未来之事又纷纷挤入他脑中，师父虽有通天彻地之能，那时也承受不了这许多冲击，只勉强向我说出‘楚南’两字便已仙去，别的什么都来不及说……”他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我一直苦修预感之术，确定了师父临终时所言属实……”空明插嘴问道：“难道楚南就是那要毁灭世界的人？”空灵道人摇头道：“未来之事谁也无法完全看透，有着无数种变数，楚南……与这场大劫必定有关，我在几年前终于确定了他，只是他在其中是怎样一着棋子，没有人能预先知道。”空明还是不太明白，道：“楚南身上隐藏的异能没人能够看出，你那时又怎能确定是他？”空灵道人道：“这就是那些僵尸的功劳了，我一直在监视着这些僵尸们，这世界若是毁灭，所有生物必定玉石俱焚，尽成灰烬，唯一能生存下去的便只有不在五行之中的僵尸。我猜测若真有灭世，也一定是僵尸在作怪，只是他们太过强大，我们实在不堪一击，只有静待变数出现……”他停了停，苦笑道：“幸而僵尸们似乎也知道灭世之事与楚南有关，早从他出生时候起，僵尸们已经在暗中已各种身份监视着他，若不是这样，我还真不能肯定这个楚南就是大劫不可或缺之人。”空明仍是一头雾水：“楚南如果能破坏僵尸的计划，他们杀了他不是干干净净，何必花那么大精力去监视？”空灵道人道：“我也不明白这其中关键，也许楚南是灭世之人也不一定，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将他引入神迹山，好好引导才是上策。但监视楚南的僵尸中除了第三代的绿眼僵尸，居然还有一只第二代的紫眼僵尸，修炼中人若是去与楚南接触绝对无法瞒过他们，因此我才煞费苦心，派你前去慢慢引导他。”空明蓦然想起件事，忙问道：“那苓儿呢？苓儿也是你安排去接近楚南的？”空灵道人点头道：“早在几十年前我已经知道‘守护者’组织的创始人X先生即是紫眼僵尸之一，便故意安排苓儿进去，准备创造时机让她接近楚南。”空明自觉一股寒意从心里冲出，道：“紫眼僵尸又怎会感觉不出苓儿身上的灵力？师兄你……”空灵道人淡淡道：“我也爱惜苓儿，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算定紫眼僵尸知道苓儿的身份也不会杀他，反而会将计就计，想弄清楚我们究竟要干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接近楚南？紫眼僵尸虽然力量浩瀚无边，智慧却毕竟不如人类，终究还是逊了一筹。”空明默然，虽觉师兄所做或许没错，但总觉有什么不对。他仔细看着这个相处了两百多年，可以称为至交的朋友，依然是一样的相貌，这一刻，却有陌生的感觉从心中滋生。过了一会，空明跳了起来，叫道：“僵尸们知道楚南被我们弄上了山，又怎肯就此罢休？这不是反而给自己找来麻烦？”“僵尸若是要灭掉我们神迹山里的神族与妖族，早在几千年前就能做到了。”空灵道人道：“他们对神迹山外的修炼中人自古想杀就杀，奇怪的是对神迹山却彷佛有着某种顾忌，这数千年，从来未曾听说他们侵犯过神迹山。”“这可真是奇怪了。”空明喃喃自语。……“很奇怪么？”一处高山上，死亡之主负手而立。他面前的夜空中像是有块丈余宽的镜子，里面的景像正是空灵道人师兄弟之间的对话。“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若是能奈何那贱人，就算十座神迹山都早给我夷为平地了。僵尸没有智慧？嘿嘿，你的所谓妙计又怎能逃出我的算计，替我好好的激发出他的潜能吧。”星光下，死亡之主饶有兴趣地看着镜子微笑着道。夜已深了，一轮圆月正悬挂在死亡之主的头顶，他沐浴着月色，向着神迹山的方向，两只紫色的眸子精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