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屋子,带着妈妈生活过的气息,即使现在落满灰尘,她也能从照片里的笑容感受到妈妈的爱。虽然,这一切都已经不再。浑身好烫,心却冰凉冰凉,眼泪在葬礼上就流干了。没有了妈妈,爸爸都不要自己了。这个沙发上小小的我,还有人记得吗?……中秋完全不记得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只知道从连篇的噩梦里醒来的时候,是在老柳的怀里,那样温和的笑,仿佛过去的事情都未曾发生,她仍然在朗京繁华的街道,遇到那个笑起来如玉的性格男。“醒了?”她想说话,可是喉咙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你身体太虚弱了,别勉强。”老柳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中药,在中秋身背后垫了个枕头,一勺一勺喂中秋吃药。苦涩的**入肚,放了十斤黄连一样的苦涩,中秋却完全尝不到苦味似的,木然的一口口喝着。不知道时间是如何度过的,中秋自那天之后更是懒得开口,每天睡觉、喝药,不知道苦,不知道痛,不问这是什么地方,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老柳摆布。老柳也不说什么,只是尽心的治着中秋的伤。后来,每天增加一项,抱她出门晒晒太阳,看看风景。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老柳抱着她晒太阳的时候,突然说:“打仗了,中秋。”中秋不作任何回应,什么都没听进耳朵里。“你不能逃避一辈子,你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老柳也不管中秋在不在听,自顾自地说着,“撒木登基了,突然袭击了我国三个城池,说要以你换回城池。白琅失了四皇子,正式对黑牙宣战。李瑾、程枫、叶寒阳、项再都上战场了,要为李瑜报仇。兰卿和白艺回白兰城了,说要等你带她们开铜雀楼。程艳纱和香草都很想你。他们,你都忘记了吗?”中秋依然没有反应,那些熟悉的人名,在她脑海里,不过是一个个词汇。昏沉沉的脑子,装不进任何的东西。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麻木的思维,沉重的身体,胸口的沉闷把她压得无法呼吸。手里被放进了什么东西,好像很重要,可是思维集中不起来。老柳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中秋手里:“这是李瑜最后的东西。”李瑜的东西?是什么?最后一句话,才让中秋眼睛动了一下,双眼慢慢的聚焦,手指慢慢动了,肢体似重千斤,缓缓拿起了手上的东西——开放在最美的姿态,一支早已干枯定型的勿忘我。那些失去的时光,突然都回来了,她怎能忘记啊,白鸟森林初遇,一起对付撒木的奇袭,白沙镇陪她救美,白兰城一起逛青楼,还有朗京因为有他在而如家的王府。还有,那箭刺进他的身体,滚滚山石无情落下时,他最后的笑容。为什么,他在最后,居然还在笑着。是因为听见她的爱了吗?李瑜,木头啊,她心里一辈子的爱与伤。可是心跳的感觉,为什么那么痛啊。闭上眼睛,眼泪往心里流去,味蕾第一次感受到了苦涩的滋味。老柳把中秋环进怀里:“我不看。你的眼泪,只给他,好不好?”颤抖的双肩,压抑的情感。老柳搂着中秋日渐瘦弱的身体,心头一样的酸涩。**才知道,这里是老柳府上独立的后院,京城北郊。再次看见外面的世界,似乎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朗京虽然继续繁华,却也蒙上了战争的阴影,或许是因为四皇子被害吧,群情激奋,可是中秋情绪始终激动不起来。连看见程艳纱的时候,都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艳纱,你来啦。”程艳纱看到如此瘦削的中秋,未曾开口就哽咽了:“中秋,你怎么这样儿了啊。”然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怕再一开口,眼泪就会下来。中秋没事人一样,安慰着艳纱:“让你担心了,我这不好了嘛。”艳纱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忍着内心的痛,强颜欢笑:“好了就好。”怎么样也比之前那样儿强。想起中秋被老柳救回来时候那样,苍白脆弱的如同一尊瓷娃娃。发着高烧,脸上毫无血色。背上的伤因为没有及时治疗,恶化了。老柳高明的医术之下,她仍然烧了整整三天才退下去。卿姐和白艺回白兰城之前走的不放心那样儿,再三叮嘱她要告诉她们中秋的情况。可她去柳府偷偷看中秋,每看一次回来哭三天。大哥也去看过,回来后闭门不出谁唤也不应。那个中秋的弟弟小再,看得恨不能上去打醒中秋,后来再也没去看,听到宣战的消息,就随着哥哥上了前线。然后,老柳就不许任何人再看中秋了。只知道,她醒了,却失了心。现在,她心跳了,却让看的人,痛了。“中秋,你还有我们,知道吗?”“嗯!我还有你,艳纱。”艳纱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背过身去,用帕子掩住了眼睛。**这个朗京,有太多李瑜的影子。这里的空气,都是他呼吸过的,连太阳都还带着他的温度。中秋的心,在朗京的街道上,一点一点地复活着。她突然明白了,肯尼迪遇害的时候,杰奎琳为什么会大叫“我爱你”。因为当一切都无法改变时,那最后的一刻,只希望他可以带着自己的爱,微笑着离去。这个世界,原本没有自己的存在,她却来了,突兀的闯入这个时空。只不过想找些证据回去吓唬老爸,却阴差阳错上了战场,遇到了李瑜。他的存在,让白琅这个不存在于历史里的历史,对于她,成了刻骨铭心的存在。她十九岁的初恋,十九岁的传奇,在最后的“我爱你”里,消失无踪。李瑜的消失是自己的闯入造成的?还是意味着她是时候离去了?一切的追究已经没有意义,在离去之前,她只想为李瑜,为这个世界做最后一件事。“柳,我要上战场。”艳纱紧张的一把抓住中秋:“中秋,你不可以做傻事。”这时候的笑,已经不若初时的苍白无力,可是仍然让艳纱很不放心。“艳纱,我不是去做傻事。我能为李瑜做的,只剩这最后一件事了。要是不去做,我就算走了也不会安心的。”“走?你要走去哪里?”中秋淡淡的不多解释:“天大地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艳纱,我会好好的,相信我。”回到自己世界,时间会冲淡一切,她会好好的。她会把李瑜藏在心里,过回自己的生活。不管这样的男人,需要多久才能淡忘,她都不会放弃。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怎么可以为了一次爱情,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她是中秋,生命力顽强的中秋!当年母亲的离去,父亲的忽视,都没能击垮她,今天,仍然不会。现在,她只需要再做一件事——踏平黑牙!老柳知道再劝也无用:“你想什么时候去?”“越快越好。”越快结束,她可以越早离开这里。“养好身体,我会让明少华陪你去。”撒木,让中秋明白了一件事,什么叫做不共戴天。那就是,你不能接受,这个世界居然有这样的人与你共存。撒木,你既然要以我换取城池,那我来了!我要亲手夺回城池,踩上你的王位,让你后悔你今天的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