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珍和皇甫园雅两个人来到楼上的小客厅,面对面坐定。皇甫园雅摆出了一付专业主持人的姿势,脸上满是那种职业性的微笑,让李十珍从心里觉得有无限的距离感,而且对李十珍的称呼也变得很正式了起来。“李大夫,我想跟你打听件事。”皇甫园雅说。“跟我打听什么事?”李十珍说。“如果我记得不差的话,你说楼下的杨家姐妹是你从歹徒手里救下来的,对吗?”皇甫园雅说。这个问题可有点出乎李十珍的意料之外。他一直以为皇甫园雅要和自己单独谈的,无非是给她做“女儿身再造术”,亦或者是谈昨天晚上两个闹得不愉快的事,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来了个旧话重提,不免这心里一动。“不错。基本就是这个样子。”李十珍可不想用假话掩饰。人常说,一句假话需要十句假话来掩饰这一句假话,他才不想这么麻烦呢。“该不会是从你住的江伯村附近救下来的吧?”皇甫园雅问完这句话,心里也是一阵“扑扑……”地乱跳,要不是她多年养成了镇定的习惯,只怕自己的脸色都变了。“差不多就是那里吧。”李十珍很坦然地回答后,又反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听了李十珍这么直接了当的回答,这下让皇甫园雅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无论她镇静的工夫修炼得再好,可她毕竟只是个女人,而且算是个温室中养出来的鲜花,面对这样一个人,也不由得脸色大变,声音都有点发颤了,连连说:“真……真是你干的?真是你干的?”看到皇甫园雅吓得那模样,李十珍反而淡淡地笑了笑说:“你在想什么?什么真是我干?你倒是把话说明白。”见李十珍并没有因此自己戳穿他,而面露凶光,皇甫园雅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来,让自己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下,这才说:“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否认?”这下李十珍笑得更灿烂了,“我否认什么?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把话说明白点,看看我们说的是不是一回事?”皇甫园雅从李十珍的目光,没有读到危险的消息,这才又做了一次深呼吸说:“虎堂在你住在江伯村附近的一个堂口,被人挑了。而且江伯村那里也死了两个人,也是虎堂的人。警察局本想介入,结果被虎堂的人拦下了。据江伯村目击者称,杀了那两个人的就是九诊堂里的那个大夫,那不就是你吗?我就想听你句实话,这两件事,是不是你干的?”李十珍没想到皇甫园雅对这件事知道得如此清楚,而且好象对虎堂也很清楚,但随即一想,也就明白个十之七八了。常言道,自古兵匪是一家。没有白道上的支持,黑道就很难生存。同样的道理,没有黑道上的帮忙,白道上有很多事情也很难办。两者互相利用也好,相互勾结也罢,反正是共同的利益,把两者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从而形成了一种既互相利用,又相互斗争的微妙关系。皇甫园雅这种在白道上混得异常风光的人物,少不得也要同黑道上多少有些瓜葛。如果一点都没有,那才叫奇事呢。李十珍想通其中的道理,不答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皇甫园雅何等聪明,尽管李十珍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也等于是承认了,不由得她那嫩白的粉面又变了变,然后说:“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是朋友告诉我的。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难道你想一直就躲在这里?当然,你要是一直躲在这里,我想应该是比较安全的。毕竟水天一色庄园这种高档别墅区,不是什么人想来查就能查的。可要是那样的话,你千万不要随意出门。否则的话,一旦认人发现,只怕黑白两道,都不会放过你的。”李十珍知道皇甫园雅说的是实话,但她最后一句话,反而激起了李十珍那高傲的神性。他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两声:“黑白两道都放不过我,那又能怎样?如果你怕我连累你,你尽可以向任何一方通风报信,或者立即离开这里,躲得远远的。”“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甫园雅听了李十珍的话,脸都煞白了,一来是气的,二来是吓的。她可是从心里对李十珍有点害怕,毕竟面前坐着的这个家伙,亲手杀过十几个人,如果他要是怀疑自己告密的话,很可能就会杀了自己灭口。皇甫园雅开始有点后悔不该把这件事向李十珍挑明了。“我没有什么意思。”李十珍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淡淡的笑,显得很轻松,这让皇甫园雅也多少放松了一点,不再象刚才那样紧张了,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来,等着李十珍的下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至少现在不会。”“那以后呢。”皇甫园雅紧张地问了一句。“以后就很难说了。谁又能给以后打包票,你说对吧?”李十珍说着,两眼注视着皇甫园雅,见她微微点了点头,才继续说:“毕竟我们俩曾经同床共枕,有过那种事。只要你做得不是太过分,我是不会为难你的。也算是不枉我们相交一场吧。”李十珍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有意将“相交”两个字咬得很重。“呸……”皇甫园雅脸微微一红,轻轻啐了一口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说这个?”“什么时候?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李十珍说。“你当然是不怕了。反正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就算你死了也够本了。而且不论是黑道,白道,只要让他们抓住,你就算死定了。我可还有大好的未来呢,眼看就要嫁入毫门,可不想给你当陪葬品。”皇甫园雅心里这样想着,就开始打主意,该怎样全身而退了。李十珍见皇甫园雅那一双美丽无比的大眼睛,一个劲地乱转,就是一言不发。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李十珍这个行医多年的家伙,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用想,猜也能猜到皇甫园雅在打什么主意。李十珍又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已经说过了,至少现在我不会伤害你。你有什么想法,我希望你直接了当地说出来,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就算你想去告密,也没关系。只要你现在告诉我,我也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自己想好了就行,而且我保证不会拦阻你,一定会放你安全地离开这里。其实,换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的。这是人之常情,我并不怪你。毕竟我们也没认识多久,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更谈不是深情了。还有,如果你希望我继续给你做那个‘女儿身再造术’,我还是会尽力给你做的。只不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皇甫园雅仔细地听着李十珍每一句话,那美丽略带上翘的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地眨动着。她似乎从李十珍的眼中读到了真诚的一面,让她有一股要留下来的冲动,可她又一时下不了这个决心。毕竟这可是关乎自己性命的大事。尽管那个‘女儿身再造术’关乎自己以后的幸福,可要是跟性命比起来,还是显得不足一些了。皇甫园雅知道,现在说一些空洞的假话,反而可能引起李十珍的怀疑,那自己反而更危险,便强打了一下精神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再考虑考虑。一会儿再回答你,好吗?”如果一定说,李十珍很希望皇甫园雅去告密,那绝对是假话。如果说他不怕皇甫园雅去告密,那倒是实情。因为他已经试过了,自己从上界带来的那些可怜的仙术又回来了。有了这些仙术在身,最低限度保命是不成问题了。至于能不能保护其他人,那就只能看情况而定了。他才不会愚蠢到为了保护一个凡人,而舍了自己这有用之身呢。象那种傻事,李十珍一千个不会干,一万个不会干的。只要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那一切都还有翻本的机会,否则的话,只怕就得去小阎那里受苦了。十八层地狱,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李十珍尽管高傲,可是他并不傻。他很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欲擒故纵。他见皇甫园雅说出了这种话,也就代表还是有一线希望争取的。只要她不把自己的行藏说出去,自己暂时安全不用说,就连杨家姐妹也会安全的。“这样吧。你先好好考虑考虑,等有了结果再告诉我也不迟。还有这件事,你最好先不要和她们说。”李十珍话里指的她们,皇甫园雅当然知道说的是谁,便点了点头。李十珍又继续说:“我先去楼上看看风景,如果你有了答案,可以来楼上告诉我,也可以直接行动,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