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远处起了大火,皇甫子皓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不好,匪徒放火烧山,他们要快点逃才行了。众人自是也看到了房屋起火,那些妇女与被擒的匪徒都慌乱成了一团,完了,这次可真完了,火一旦烧起来,他们还如何逃?皇甫子皓看到这样的情形,心知阵脚一乱必定死伤无数,于是大声道:“大家不要慌乱,如果想活命的,都快点跟着我逃出去。”可是有些被俘虏的匪徒看到大火烧了起来,硬是不听从号令,那个带兵的队长也不含糊,不用皇甫子皓吩咐,抽出腰间的长剑就朝那不听命令的人砍去,那带首的人瞬间就断了气。那些乱起哄的众人一看脸sè都吓得白了,没想到这为首的人如此的狠辣,终不敢再喧哗,安静的听从号令。于是一群人都在他的带领下往山寨的大道跑去,刚好与清理了匪徒的庞将军和朱都尉会合了,庞将军与朱都尉看到皇甫子皓一身安好,才把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皇甫子皓率先道:“庞将军、朱都尉,那些匪徒放火烧山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逃下山去吧。”谁知话音刚落,朱都尉抢先笑道:“莫慌,这冲山的匪寨就有充足的水源,要不然怎能招募得了那么多的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没有点明皇甫子皓的身份,虽说现在是取得了胜利,可是还没有回营,如果有哪个匪徒不要命,硬是要刺杀皇子,那可怎么办?听到朱都尉的话,皇甫子皓仍没有放松心情,眉头紧皱,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果然,一个小兵前来禀报说:“报,不好了,那些水都被匪徒投了火油,我们现在浇上水,火烧得更旺。”一听此话,众人都变了脸sè,皇甫子皓道:“庞将军,不如吩咐众人快快逃下山去,不然现在天干物燥,而且今晚又有风,很快大火就会把整座山都烧起来了,我们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庞将军做为大将,知道此刻是要做决定的时候,他朝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匪徒看去,那些匪徒一听到这火没救,都准备逃下山去,可无奈被人制住,正在拼命的挣扎,于是他朝那些人威严的说道:“你们都是冲州的灾民,只是无奈才来落草为寇的,要听从我的号令,才能一起逃下山去,如果有人再做乱,那就杀无赦。成功出逃后,本将定会向圣上奏明,开仓赈灾,对于你们的犯上做乱既往不咎。”那威严的话语一出,众匪徒都安定了下来,听从官兵的调遣,谁不想活命啊,如果不是没有饭吃,他们也不想来当盗匪,如今看到一丝活路的光明,自是不会放过。皇甫子皓看着庞将军有条不紊的安排人员撤退,虽是急难的时候,可是众官兵都无所畏惧,看来庞将军治军果然有一套。就连朱都尉看到此场面,也是自叹不如。匪寨彻底的烧了起来,而皇甫子皓自是随着庞将军快速的往山下跑去,一路上人们都没有太过慌张,而官兵也在一旁边跑边惟持秩序,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啊呀。”一声女子叫声响起,皇甫子皓听着有点熟悉,回头一看正是那名被他救出的女子,她跟在人群之后,庞将军并不是迂腐守旧之人,他让那些妇女都在人群的包围之中,所以皇甫子皓才一回头就看到了她。此刻那个女子正跌倒在地上,而她的侍女小翠与那庆嬷嬷正扶起她,可是她的脚扭到了,无法快速的奔跑,眼看就要被人推撞开来。皇甫子皓这时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上前一把拉住她,把她背到背上,那女子正yu挣扎,而庆嬷嬷都快要晕倒了,这怎么可以,这有损小姐的清誉。小翠更是开口道:“这不行,公子,小姐尚未出阁,不能由公子背着。”皇甫子皓自是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还讲什么男女大防,能活着逃出去才是关键,”后又朝正在背上挣扎着的女子道:“别动,不然大家都活不了。”那女子闻言,思索了下,放弃了挣扎,脸红的朝小翠与庆嬷嬷道:“你们不要说了,我们还是快走吧,现在活命要紧。”皇甫子皓自幼就习武,虽未满十六岁,可是却长得极高,身强体壮,背着身材娇小的女子一点也不废力。这一幕庞将军与朱都尉自是都瞧见了,可是此刻还要兼顾他人,无法上前劝说皇子放下那个女子。庞将军朝那名女子看去,那女子也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儿生得很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来皇子真是长大了,懂得怜香惜玉。那个女子在皇甫子皓的背上,脸都羞得涨红了,这是她第一次与男人靠得如此相近,可是现在正处逃命的关键时刻,惟有怯怯的把手圈在了皇甫子皓的脖子上,闭着眼靠在他的背上。他的气息很好闻,让她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皇甫子皓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只是出于责任才会把人背起来,看那个女子的年纪不大,与皇甫子衿相若,才会怜悯于她。可是这毕竟是他除了自己的妹妹外背过的旁人,有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尤其是那股子的女xing幽香,让他有片刻的失神,不过一想到此刻正是在逃命,惟有收敛心神加快步伐。在天刚刚亮的时候,他们成功的逃到了山脚下,回头望去时,冲山已大部分都被烧了起来。小翠与庆嬷嬷即刻上前扶住从皇甫子皓背上下来的小姐,小姐正满脸通红,有点害羞的偷看着已走上前与庞将军说话的皇甫子皓。庆嬷嬷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自是知道小姐chun心动了,于是有点严肃的道:“小姐,这次是为了什么进京,小姐不会不记得吧?”一句话小姐那带点爱慕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她自是不会忘记是为了什么要到泛京,如果不是为了到京城,她也不会遇上这伙盗匪,于是淡然道:“庆嬷嬷,我都省得。”庞将军正在清点人数,发现除了战死的官兵,在这一次逃亡中,无一官兵遇险,倒是有部分灾民后来不大服从管束,径自抢着先跑,死了一部分,总体来说结果是让人满意的。皇甫子皓看到那女子正在她的仆人扶着下前往军营里空出来暂时安置妇女的帐子去,于是上前道:“小姐,不如暂时先住在我的营帐里吧?”那个女子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怎么好意思?”小翠与庆嬷嬷却松了一口气,她家小姐出身尊贵,自是不能与那群低贱的人住在一个帐子里,现在能单独在一个营帐里自是最好。“没关系的,我与庞将军一个营帐即可。”皇甫子皓不在意的道。不待小姐出声,庆嬷嬷抢先道:“那就多谢公子了。”皇甫子皓有礼的告退了,独自前往庞将军的营帐走去,他并没有向那名女子表明身份,而且出于礼教,他也不能上前无礼的去问人家闺女的姓名,所以至今,他仍不知道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庞将军看到他进来,笑话道:“三皇子真是会怜香惜玉啊。”一句话将皇甫子皓臊得脸都红了,有点辨解道:“不是的,只是看她是好人家的女儿,而且跟本宫的妹妹年龄相若,本宫才会对她另眼相看的。”庞将军自是不大信他的说词,把头枕在脑后,感慨道:“年轻真好,再过个几年,皇子也要正式纳妃了,这是人之常情,皇子无须感到不好意思。我与我那婆娘就是在皇子这种年纪相识的。”一提起自己的妻子,庞将军就是相当想念远在京城的妻儿。首次听到庞将军提起家事,皇甫子皓也躺到行军**道:“庞将军想念家人吗?”“怎么不想?我出京时我那丫头才刚学会喊爹,别看我那婆娘平常凶得很,可对我却好得没话说。”庞将军提起妻儿时脸上一股子的骄傲。庞将军的妻子在京城就以凶悍著称,别人给庞将军送美人,将军夫人就把那美人丢出府去,而且那送礼之人也被将军府列为拒绝往来户,平时有同僚请将军去逛花楼,将军也小生怕怕的不敢去,直说家中太座如若知道,今晚又得跪洗衣板。在这点上庞将军沦为了京城笑柄,人人都说庞将军畏妻如虎。皇甫子皓在京城时就已听人提过庞将军夫妇的趣事,那时一笑了之,如今听到当事人亲口提起,才知道原来将军夫妇感情如此之好。庞将军又自说自话道:“皇子可能也听说过我那婆娘的名声了吧?别人总说我那婆娘善妒,早就该休去。其实世人不知妻子正是因为爱丈夫才会成为悍妻,我怕她也是出于对她的爱护。我未发迹之前她就跟着我,从不抱怨,我行军打仗,她就在家中cāo持家务,一大家子人都由她来打理。如果我还弄回几个小妾岂不是负了她,伤了她的心,而且糟糠之妻不下堂。”皇甫子皓静静的听庞将军诉说他那悍妻,其实想想也是这个理,就像他父皇三宫六院的,其中又有几个女子是真心待他。不由得极为想念远在京城的妹妹们,从小就相依为命了十几载,从未试过离开她们那么久,也不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虽知以衿儿的能耐,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可是心就是不由自主的想念。正要入睡时,又想起了今天这个女子,而且还有她身上的那一股子女xing幽香总在身旁围绕,脸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起来。第二ri,皇甫子皓正想去看望那名女子,却看到她的丫环已先找来了,说是她家小姐要向他辞行。皇甫子皓有点诧异的跟着她进入了营帐里,看到小姐已一洗昨ri的狼狈,头发已梳理整齐,重新穿戴一新,正坐着笑看他道:“公子,小女子正准备向公子辞行。”“那么快就要走了吗?”皇甫子皓突然发现自己有点舍不得。“小女子正是要去走访亲戚才会遇上这伙匪盗的,现在既已得救了,自是要赶路前往亲戚家,以免亲戚担忧。”那个女子的笑容里有点歉意,原谅她不得不对他撒谎,庆嬷嬷昨天就和她说,出了这种事,自是不能到处张扬自己的身世,以免被人知道她曾被俘虏到山寨去,这样会有损她的清誉,而且还严厉的告戒她切不可告诉他人她的名字。皇甫子皓也不好意思出言阻拦她,毕竟他与她只是萍水相逢。遂笑意道:“小姐一路上小心,冲州这处的匪乱是平息了,可是上路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小女子知道,多谢公子提醒。”小翠与庆嬷嬷两人走了进来,准备扶起小姐就往外走,皇甫子皓似想到什么,上前拦住她们道:“对了,你们身上带有银子吗?”小姐道:“多谢公子关心,庆嬷嬷之前有把银票偷藏了起来,有些并没有被匪徒抢走,而且我们家尚有几个家奴这次也幸免于难,所以公子无须忧心。”皇甫子皓惟有拱手道:“小姐保重。”那小姐也行了个礼道:“多谢公子。”随即出了营帐,坐上今天才买来的马车,皇甫子皓看到她们连马车都在一天之内准备妥了,而且还有几个家奴坐到马车外,鞭子一挥马车起程了。皇甫子皓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离,心里片刻间空荡荡的,瞬间,他牵过了身旁的一匹马骑了上去,朝那已远去的马车而去。那辆马车上的人没想到他会追了过来,就停了下来,小姐掀起窗帘看着皇甫子皓,扬起了一抹笑意道:“公子还有什么事吗?”语气中有着一丝雀跃。皇甫子皓也为自己的鲁莽之举而有点汗颜,于是笑着道:“我只是想送小姐一程。”“多谢公子。”那小姐还是有礼的道。马车又再度起程,这次皇甫子皓没有再追去,而就在擦肩而过时,那小姐从窗内往他的手中塞了一样东西,皇甫子皓只是怔怔的看着她的脸,而没有留意她塞了什么东西给自己。反而是一旁的庆嬷嬷看到,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带着一丝怒气的看着小姐。小姐一直从窗口看着离得越来越远的皇甫子皓,两人就这样互相张望着。皇甫子皓突然想起幼时曾读过的一首诗: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藏。直到马车已走远,再也望不到了,皇甫子皓才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看向手中的物品,那是一条手帕,上面绣有一枝红梅,在角落处用红线绣了两个字,轻轻的念出:“如梅。”她的名字吗?遂收起这条手帕转身返回营地去,一路上有着一种叫做惆怅的情绪萦绕心间。马车内庆嬷嬷抱怨道:“小姐,你怎么能把绣有自己名字的手帕给了别人,这次被掳好在那群匪徒还没有找着时机来羞辱小姐,所以才能幸免于难。可是如果有人知道你曾被掳到匪寨去,那样老太爷定会发怒的,而且这次小姐进京是为了遴选御女。”小姐对于庆嬷嬷的抱怨充耳不闻,她很想让他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是这样而已,她也知道他与她可能终身不会再相见,这是她的私心,她不想让他就这样忘了她,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里是充满着又苦又甜的滋味。小翠却道:“庆嬷嬷,不碍事的,那条手帕小姐并未绣上姓氏,没人会知道小姐是应太师的孙女,而且那位公子看来只是一般的将领,应该不会再与小姐见面了。”庆嬷嬷还是担心的道:“但愿如此,不过看那公子也是正派之人,应该不会拿着小姐的清誉开玩笑。”末了,又叹道:“唉,那位公子的长相英俊,而且周身贵气,看来出身也应该不低,如果不是小姐这次要入宫遴选御女,与小姐也是顶顶相配的。”应如梅,是她的名字,她很希望能听到他喊一声她的名字,可是她却要入宫遴选御女,他们注定了只是萍水相逢而已,眼神不禁黯淡了下来,他们注定了终身无缘。掀起车窗帘,张望着一片荒芜的景象,现在她的心也一样,入宫不是她的心愿,可是身为家族的女儿就得听从家族的安排。返回冲州州府后,庞将军向朝廷上书请求开仓赈灾并且宽恕冲州这次做乱的灾民。等了好一段时间,皇帝的旨意才下达到了冲州,恩准了庞将军的请愿,而庞将军与皇甫子皓又在冲州安置那些灾民,让他们各自回到家乡。皇甫子皓望着依然没有一滴雨水的天空,心里不禁在发愁,光靠开仓赈灾,解决不了问题,没有雨水就不能chun耕,那样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庞将军走近他的身边道:“皇子无须太过担忧,老天应该会给人民一条路走的。”皇甫子皓道:“只能寄希望于老天了,凤江不经过冲州,不然引凤江之水也能解燃眉之急。”庞将军自是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没说出口的是,工部引凤江之水灌溉周围州县的水利工程修了六年都未见成果,要不然现在也不会为可能的大旱之年的到来而如此忧心。不过这个将军为人是极为爽朗的,于是他再度笑道:“皇子忧心天下臣民自是好的,可是这也不是忧心就能解决的问题。对了,圣下已下达旨意让我们回泛京了。”皇甫子皓听闻庞将军的话,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再说出来已大半年了,是该回去了,极为想念在京中的妹妹们,不知能不能赶在花朝节前回到京城?也不知那叫如梅的女子是否顺利的到达了亲戚家?手无意识的抚上胸口,那里有一条绣着红梅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