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边境。狭长的关卡消隐在密林之中。宋贤面对着绿荫蓝湖,红枫黄叶的自然景物,提不起任何兴致去欣赏,远处的边关像远古的城堡,从外看去,觉察不出其中有人的气息。“柳大侠怎么还不来?!”宋贤是个标准的急性子,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熟悉的人都清楚,他叫“玉面小火龙”更贴切一些。夕阳埋葬了透澈的天空,秋风下他站立的地方有如仙境般诗意。但是一阵喧嚣划破了一切平静。隔着灌木看过去,原来是一老一少被一群山贼包围,那老者一直在破口大骂着什么,少年身上有剑,但明显被山贼杀气所震慑,没能抽得出来。宋贤路见不平,凑上前去了解情况,他轻功了得,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听见他的移动。却听那山贼厉声打断老者的话:“范铁樵,你骂完了没?你这张嘴的确能说会道,不过你放心,老子我听不懂!弟兄们,准备好了,只要捉住这两个做要挟,饮恨刀指日可待!”饮恨刀?宋贤一凛:这群是什么人?为何要争夺饮恨刀?难道他们不是一般的山贼!而那一老一少,真的就是短刀谷的人么?他初涉川蜀,并不了解川蜀现今的局势,只是听说过范铁樵的名声,是短刀谷7大首领中唯一一个文人,铁齿铜牙就是武器,和眼前有书卷气质的老者可以对号入座,理智告诉他:不要冲动!千万别冲动!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像白天被虬髯汉利用,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耻辱。“切,你们黑道会算得了什么,在川蜀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想伤害范伯伯,先问问我路成的剑!”少年,不,应该还是个幼童,比自己年纪还要轻,气更盛,宋贤轻轻咀嚼着:“黑道会?”思考了良久,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路人都在觊觎饮恨刀呢?那个偷刀贼,眼前这个黑道会,胜南说,还有金宋的朝廷,究竟大家各是为什么?再凝神去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那小子的剑法干净利落,三招之内,逼迫得山贼头子连退5步,虽说稍显稚嫩,毕竟超越了同岁人一个档次,宋贤不禁又惊又奇,站起身来欣赏,路成剑法应该以力大速猛为特点,到十七八岁,应该会成栋梁之材,虽然山贼人多势众,此时全部都傻了眼,感觉路成就像手端长锯,飞速削着钝竹一般,老大的衣袖断裂成一段又一段、一块又一块,像废弃的木屑,不到一炷香时间,可以清楚地看见被削成筷子的细竹--老大基本上已经一丝不挂……看着这老大被戏弄侮辱,宋贤忍不住偷笑,周围部下们纷纷哄笑,便即此时,宋贤感觉异样,肩头随即被人一点,转过头去,诧异地发现路成面前多了一个黑衣人,他身手好快,剑更快,像被无意打翻的烛灰,一遇轻风便火速飞散,交睫间已无影无踪,而烛灰却散尽空气中每个角落!但是,宋贤明白,这种又轻巧又诡异的剑法,并非无招可破,比如他自己的潺丝剑法,就可以让烛灰暴露在阳光下慢速飞舞,尘埃虽轻,光线更轻,把尘埃融入光线之中,让这把剑臣服潺丝剑!宋贤不禁蠢蠢欲动,握好手中武器。而那突然一剑打得路成措手不及,不到十招路成已经开始手忙脚乱,招架不住,宋贤原本只是旁观,看那黑衣人得胜,以为他会收手,孰料他竟然步步紧逼,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宋贤也是侠义心肠,越看越觉不平,转眼间路成身上要害已经受侵害8次之久,剑剑凶狠不遗余力,路成已被吓懵了,一边接剑一边喘息后退,命悬一线他一个踉跄向后仰倒,同时黑衣人毫不留情一剑疾向路成心口,路成只顾自己不要跌倒,哪里料到他会趁人之危,根本不可能为己掩护,范铁樵吓得大叫一声,说时迟那时快,战局中刹时又来一剑,白光笼罩下,看见那个俊秀不可方物的白衣少年,不敢相信他身负武功,更不敢相信他能拦截黑衣人,拦得利索彻底,看得人目瞪口呆!范铁樵见路成死里逃生,赶紧冲上前去抱住他问长问短,转头看去,黑衣人脸上表情奇怪:“杨少侠,在下早就等着这一剑了!”宋贤一惊:“原来你是为了引我出来,才想置那孩子于死地,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仅凭刚刚那一剑如同潺潺溪水,难道还不知阁下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潺丝剑么?”范铁樵和路成二人都恍然大悟,又惊又喜,宋贤汗颜:“不知阁下是怎么称呼?”“不敢,黑道会二当家郭昶是也。”郭昶收敛笑容,“杨少侠,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大家同属剑类,很想和少侠切磋切磋,看看是在下繁弱剑强还是少侠潺丝剑厉害!”“还比什么啊?人家一剑就击退了你!”范铁樵插嘴,很不是时候。郭昶浅笑着:“杨少侠若是胜了,今天在场的兄弟做见证,我郭昶不会再争夺饮恨刀,并且放过这两人,但少侠不胜或者不答应,这两人就地正法,届时少侠剑再快,也快不过我们这么多兄弟!”“我要是答应,不是太吃亏了?”宋贤傻傻自语,“3种可能性,对我有利的只有1种……”“废话什么?你比是不比?!”宋贤知道这个郭昶喜怒无常,虽然自己和范路二人萍水相逢,但路见不平理应相助,也管不了那许多,硬着头皮应战,刚刚点头,那盆烛灰已打翻了。范铁樵和路成屏气凝神,比自己在战局中还要紧张,郭昶是川蜀黑道呼风唤雨的人物,传说中剑法已经能在人才辈出的川蜀排到前十,路成出于好奇,想欣赏看看来自山东的高妙剑法,而范铁樵完全为了两个字——验证,验证这个少年,能不能进入短刀谷,能不能称雄江湖!难怪会紧张,因为郭杨二人速度比郭路之战快了3倍,快得光都灭了,风都干了!风驰电掣的速度下,还有外柔内刚的魄力与魅力!范铁樵分不清谁是宋贤谁是郭昶,只有默默祈祷,而事实上,路成看懂了宋贤从一开始就占据优势,他的剑法,明显比郭昶高深!到底高深在何处?路成眼光紧随,心里使劲回味着所观剑法,郭昶剑法犹如一声惊雷,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胆战心惊,猜不出他何时出剑惟有忐忑不安,而且每一声雷鸣都突如其来,抗拒不得,声声触心,催人猛醒;而宋贤剑法却如天幕幽云,轻逸淡雅,在雷声之外诉说着斗转星移,一片片从天幕垂下丝缕,与人间接壤,将那雷声拒绝在云层之外,那云层看似单薄,实则连着整片天空,稍稍不慎,就会将天都扯塌,让雷无处生出!百招骤至,范铁樵能够看清楚剑斗局势,满意地看着这个名叫杨宋贤的少年,却不经意间,发现路的那边,由远及近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柳五津却是哪个?“柳叔叔!”路成在死里逃生之后看见柳五津都觉得异常亲切。宋贤旗开得胜,郭昶等人撤得干干净净,郭昶算是义气,没有再找范铁樵的麻烦,范铁樵得知宋贤糊涂丢失饮恨刀的过程,笑道:“想不到杨少侠剑法超群,江湖经验如此不济,不过没问题,你跟在柳老混蛋身边,保管你越变越坏!”看见柳五津和范铁樵嬉闹的模样,宋贤有点怀念家乡,他还是第一次离开山东,是受了寨主命令来帮忙找双刀:胜南啊胜南,不知你此刻,又在什么地方呢?希望双刀顺利找到,我们一起回泰安,不要再管短刀谷了……宋贤哪里知道,双刀丢失,他们都逃不掉了,对,无论谁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