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玉紫烟一直站在雪地之中,恰好扶风走过去,本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走近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夫……夫人……您怎么这身装束站在这儿?”玉紫烟的思绪方被她抓了回来:“扶风……”却猛地举剑架在她脖子上,扶风啊的尖叫一声,立即捂住自己嘴巴:“夫……夫人……别杀我!别杀我!”玉紫烟下不了手,只好叹了口气:“扶风,别告诉别人,包括你家小姐。”扶风使劲点头,玉紫烟挥了挥手,扶风把伞塞到紫烟手里,立刻一溜烟地冒雪跑了。玉紫烟担心地看着扶风:希望我是多心了……扶风长得……为什么和二十年前的蓝姐姐有相似的感觉……希望,师兄不要牵连她才好……扶风轻手轻脚到厨房去,见柴火仆已经睡下,小心支开门进去,正欲走向自己替尉迟雪所炖补品时,突地看见一个熟悉身影在炉前,不禁一愕,那人转过身来瞧,扶风立刻闪躲开来:天啊!是韩莺!她还能在这里干什么?对,抓她个人赃俱获!扶风探出头去,韩莺正蹑手蹑脚地往炉锅中倾倒着什么粉末,边倒边无声奸笑。她,竟然敢在小姐的碗里下药?!扶风越看越是生气,冷冷地站到她身后。韩莺得意洋洋地一回头,蓦然见到扶风,像见鬼一样差点连眼球都蹦出来,啊地微呼一声,心脏骤停,嘴也合不拢——做了亏心事,显然最怕被人瞧见,更怕瞧见瞧见的人。扶风哼了一声:“夫人好是悠闲。”韩莺声音发颤:“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扶风一把揪住她衣领:“你往我家小姐碗里添了什么?你居什么心?”韩莺大怒:“你放手!放手!”扶风显然不放,一手将锅从炉上移开:“你把话说清楚,咱们小姐嫁到秦家来可不想无缘无故被人害受人家气,我定要将事情说清楚,你既勾引到了老爷,还欺负我家小姐作甚!你添了什么东西进去?!”韩莺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没……没什么……”扶风冷道:“那你喝给我看看!喝啊!”韩莺一把推开砂锅,汤药泼洒了一地。扶风一怔,怒道:“你敢毁灭证据!”“哼,什么证据?就算我下药又怎样?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反咬你一口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扶风大怒:“你……你……”“难道不是吗?扶小姐这么强势作甚?你爹娘是什么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证我?”扶风自尊受伤,泪已盈眶:“韩莺,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偷而已,只不过利用你的美色勾引人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有本事你也去勾引一个啊!哈哈哈哈。”韩莺奸笑着扔下她独自往外走,扶风愤怒转身:“你站住!”韩莺侧身一笑:“扶小姐先将这里收拾收拾吧,如果要告诉老爷的话,你尽管去告好了,你得罪了我,再去好好保护你家小姐吧!哈哈哈哈。”只剩下扶风呆呆伫立原地。天愈加冷了。建康城内大雪飘扬着,赏心亭这边群山已经是银装素裹,一片雪白无暇的世界了。白路简单地加了件外衣出门,时至傍晚,守寨的是王大哥,见白路要出去,关切询问:“白香主这么晚了要去哪里?”白路轻轻一笑:“没什么事,只是去林子那边踏雪。”王大哥喔了一声:“怪不得宗毅那小子今天练习了那么多次,原来这个原因啊……”白路径自往密林深处走,老远见到一团火光,在雪地里很显眼,点缀如抢眼绚烂的星星,远处天开始暗了下来,白路触景,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与父亲、哥哥一同看星星的情景来,可是星星远了,父亲已经离她而去,君前哥,此时也许已经在和潇湘姑娘一起看星了吧……越想下去,越孤独和忧愁,渐渐地看见宗毅在火焰后微笑注视自己的眼神——曾几何时,自己见到他,觉得他好像可以代替从前呢?不再多想,深呼吸了一口气,往宗毅那边走,宗毅笑着大声说:“白香主终于来啦,真是赏脸的很!”白路笑着坐下身来,发现他已经在篝火上架了一堆的食物,被铁丝串着置在铁架上烤着,发出诱人的香味,白路一笑:“好香啊,能吃一串吗?”“当然可以。”宗毅忙不迭地双手递来两把,白路手都接不下。“嗯,真是好吃。”白路嚼咽着,宗毅满足地笑:“当然,我们宗家的烤肉技术是天下一流的啦,你以前一定不常吃……”白路黯然:“的确不常吃,大夫,是不允许我吃脏东西的。”宗毅又坐近了些,摇摇头:“我觉得你就缺这些东西。咦,奇怪,下雪了!还好我有准备!”雪珠子悄悄落下来,宗毅支开一把小伞,刚好能把白路这一圈地方遮住,白路脸上微微一红,见他冒雪坐在一边,笑道:“你过来一些,我们一人遮一半,好不好?”宗毅受宠若惊:“白香主,真是良家妇女啊!”白路一惊:“啊?”“不不不,是贤妻良母!白香主是贤妻良母,很会体贴别人。”宗毅面红耳赤。白路无奈摇摇头,他总是把四个字的词张冠李戴了,可是这小子,总能给自己带来安慰和开心:“你能不能,不叫我白香主,叫我路儿?”宗毅一愣,赶紧说:“好啊,以前我有个妹妹的,也叫路儿的!”幸福地笑着,忽然就神色黯然,叹了口气,白路一愣:“怎么了?”“可惜,她活活饿死了……她临死前反复地跟我说,哥哥,我想吃烤鸡……可是,我没有办法,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的亲人,结果还是要失去……”白路的眼睛瞬即湿润:“我也一样,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宗毅从回忆中惊醒,恢复平常,狡黠地一笑:“其实,见到路儿你第一面,就很想跟你在一起,照顾路儿你……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彼此的亲人,永远不让对方承受失去的痛,好不好,路儿?””白路的泪水轻轻滑落,贴近他胸口,可以听见他强烈的心跳,却在这久违的温暖之中,喜极而泣:“我也很喜欢,和宗毅哥哥在一起……”爹,君前哥,这是爱吗?也许,你们要笑我,太快了,可是,解决孤独、治疗痛苦的方法,不一定是生死相随的爱,而是,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负担的爱……是不是?次日清晨,沈延起床出门,惊奇地发现吟儿比他起得还早,正抱着剑站在柱子旁休息,正欲上前去叫她,忽地看见她身边坐着的那个正在抽泣的白衣少女,“宇文白”三字穿越过脑海,沈延差点被钉死在原地,脚也无法移动一步……满江红从另一边走过来,还没说话,吟儿一把就抱住他哭出声来,满江红自然知道是为了洪瀚抒,急忙安慰,可还是没什么话可以止她悲恸。吟儿痛苦地哽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站在什么立场上悼念他:“他怎么就死了呢?他还没有问过我就自己死了……”宇文白不想听下去,把头埋进臂弯里。沉默中听闻院外车停之音,原是李君前贺思远两人到了。李君前忍不住欣喜:“好消息啊,黄鹤去和秦川宇今夜不在秦府!”吟儿揉了揉哭红的眼:“我昨夜也查清楚了,胜南真的在秦府,还半死不活着……可是,洪瀚抒他,他……”李君前面色一沉:“盟主,宇文姑娘,节哀顺变……”“那么,大家都同意今夜劫狱么?”贺思远竭力地缓和气氛。“其实,劫狱有一定的风险,吟儿确定胜南的消息是真,那又如何?胜南在牢里的什么地方我们谁也不知道,黄鹤去和秦川宇不在的时间里,我们能否救出胜南来,是未知的,万一失手,就真的打草惊蛇。”沈延轻声说,“而且,恐怕这之中另外有圈套,假若金人是想瓮中捉鳖,岂不是会害了去劫狱的人?”“可是,这个机会,真的千载难逢……”凤箫吟轻声说。李君前低声道:“就算是死路,也不该放弃希望。沈兄的顾虑我明白,所以去牢中劫狱的不会很多,大部分的会众都是在秦府外接应,至于能否在短时间内找到林少侠,就看劫狱的我们能否配合好,还有天意和运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次不去,更待何时?”“好,李香主请说,想安排哪些人劫狱,咱们皆听调遣。”沈延服贴地点头。“我,思远,沈兄,盟主,我们四人去找胜南,另外有几位香主一并进去寻白鹭飞前辈,柳五津前辈和百里大侠已经安排好和小秦淮会众一起在外围接应。”李君前轻声说,回看了吟儿一眼,“盟主,若没有救出他来,你不要赖在牢里,要学会自保。”吟儿一笑:“你当盟主我是个傻子?”李君前摇头苦笑:“有些方面,你跟冒失鬼没什么两样……”凤箫吟期盼已久的这个夜晚,终于降临,她迫不及待地换装束,很快装扮到只露两只眼睛了:“怎么你们这么慢,快些啊,兵贵神速!”贺思远将她一把拉过来坐下:“我的大小姐,川宇哥他们还没往苏府出发呢,我警告你们,苏府和秦府只隔一条巷子,大家要当心。”君前忽地想起潇湘:“听说苏府里新来了一个姑娘身份很尊贵?”思远一怔:“是啊,听苏杭说,是来自临安的,苏府正是为了这姑娘,才请了戏班子去,黄鹤去碍于面子,也不得不去。所以,只希望能牵制久一些。”李君前叹了口气:“如果秦川宇真的站在我们这边,那就铁定能够牵制住黄鹤去了,可惜,他永远不受任何人的控制。”思远和吟儿皆明白他的意思,吟儿面带憎恨地说:“你不要寄希望于旁人了,他不和江湖人士见面,却执意呆在金人身边,再坚定的意念,总有一天也会走错路。咱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