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刚回到自己的凤莲宫,太后就跟了过来,不等锦官行礼,就将锦官扶起来,笑意盈盈的看着锦官,紧紧地握住锦官的手,仔细的看着锦官的脸,好像锦官的脸上有稀世的珍宝一般。锦官在太后的注视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太后的转变过于迅疾,让她不知道太后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问询,只能是低头,躲过太后的目光,太后拉着锦官的手,拉着锦官坐到床边,伸手摸上锦官的脸,满脸的柔情。“孩子,你是在哪里长大的?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太后满怀深情的问道,说话的时候眼角甚至有眼泪在眼睛里闪烁。“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锦官轻声的说完之后,低下头去,这是她心底的痛,无法用言语表达,说出话来的时候满是苍凉,这苍凉源自心底,汩汩,将整个凤莲宫中的空气弥漫。“怎么会?你一点都不记得你原先的事情了么?”太后显然不相信锦官的话语,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子对自己心怀芥蒂,还不愿意将自己心底的隐私告诉她,可是锦官这样的话语却如针一般刺进太后的心中,这个可能和自己有着血缘的女子,现在和自己形如陌路。“我真的不记得了。”锦官轻声的言语,坦然的看向太后,眼神中没有丁点的躲闪,坦然的让太后心生洪荒。太后在听了锦官的话语之后,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猛地将锦官抱到怀中,紧紧地,不留一丝的空隙。“我的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你受委屈了。”太后边说泪水边将心底的痛揭开,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和自己有血缘的女子,竟然委屈的连记忆都不曾拥有。心头的亏欠,如同泛滥的江水一般,再也控制不住。“太后,我……”锦官不知道如何应对太后的话语,心底的戒备因为太后和善的话语渐渐的放下了心防,心底只是想轻轻地抚慰一下这个衰老的只剩下荒凉的已经迟暮的女子,莫名的,心底对太后再也没有了原先的戒备。“孩子,我的孩子……”太后听了锦官的话,紧紧地将锦官抱在怀中,让他怀中的锦官心生恍惚,好像自己真的就是这个慈爱妇人的孩子,虽然这个慈爱的对待自己的老人就在不久之前还用皮鞭抽向自己的身体。身体的疼痛终于让锦官意识到了将自己揽到怀中的这个女子并不是刚才自己忘情时那个慈爱的妇人,她艰难的推开太后揽着自己的臂膀,然后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胳膊,那里,皮鞭留下的伤痕正在灼痛不已。“是我打疼你了,可是我不知道……,你不要怪我。”太后说话的时候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怯懦的对锦官说话,好像担心锦官会将怪罪自己,如若能让自己早点见到那朵鲜艳的玫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舍得下那样的狠手,她没想到让她咬牙切齿的女子,竟然有可能是自己嫡亲的血脉。“我不想见你,你让我在宫中稍微安静一会。”锦官看出了太后眼神中的柔软,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她的话语冷硬,但是太后只是笑着说好好,好像是面对自己孩子的请求一般,无限的宽容与随和。“你现在这好好的呆着,想吃什么和我说。”太后笑着对锦官说话,这一次,终于不再用哀家本宫这样的话语来隔开和自己的距离,只是太后这突然的变化,让锦官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是死敌一般,现在却成了一个和蔼的母亲。“我先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太后的话语好像是在请求锦官同意一般,完全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凛然气势。 锦官只是点头,在太后转身之后,锦官才想起什么一般,轻声的问道:“那我的人你是不是该还给我了?”锦官说得自己的人是袭人他们,他们随着自己逃跑,一起被太后抓了起来,却只将自己放了。太后听了锦官的话,赶忙回头,对着锦官歉意的笑笑,言道:“你看这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呢。我马上把他们放了,一会就让他们来你这里,我先去了,你在这待会,我一会就回来。”太后絮叨的嘱咐,生怕锦官不明白自己的安排一般。锦官面对一次次重复自己话语的太后,只是无奈的点头。太后离开之后不久,袭人他们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锦官看着他们毫发无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轻声的将宫内的其他人直视出去,才对着袭人几人说:“准备一下,咱们必须马上离开,方法我已经想好了。”说完话后,锦官对着他们两人轻声的言语了几句,几个人边分头去准备,而锦官,依旧坐在凤莲宫的窗口,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让自己莫名的心动,自己这一去,恐怕再也没机会如此的淡然的站在这里,等着某个人闯入自己的视线,闯入自己的生命。锦官还是不明白太后为何会因为自己肩头的玫瑰而突然的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她唯一明白的是在这深宫之中,自己的生命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她还是选择离开,与其在这里等一个不知道结果的命运,不如走出去,寻找自己的新生。在这个皇宫中,淳益已经不会像原先一样庇护自己了,自己还没有力量好好的保护自己,所以离开也就成了唯一的出路。锦官不知道,因为自己,在太后的慈宁宫,正经历着另一场暴风骤雨。慈宁宫中,太后一脸怒色的看向秦吾焰的妻子,而秦吾焰早就战战兢兢的跪在了慈宁宫冰凉的地上。秦吾焰不时的扯动自己妻子的裙角,试图让她跪下来,可是此时他的妻子早就不注意自己的暗示,她现在自我感觉要比眼前的太后要高出十倍二十倍,在她的心底,自己的儿子是当今的圣上,自己姐姐的女儿是当今的皇后,自己并不比面前这个满头珠翠的女人矮几分。“你给哀家跪下。”太后的声音冷厉的如同寒冬的风,阵阵的袭向面前的两人。而站在太后面前的秦夫人仍然是得意洋洋的看向太后,没有丝毫谦卑的神色。“该跪下的是你,我才是当今皇上的生母。”秦夫人的声音要比太后的还大,太后看着面前的秦夫人,眼中闪出几分不悦,二十年前的秦夫人不是现在这样一副派头,二十年前,是她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儿子交给了自己,并领养了自己的女儿,当时他们约定,要好好的对待彼此的孩子,她要让春雨登上帝位,而秦夫人咋要好好的养大锦官,到时候再将锦官送入宫中,与皇上成亲。是秦夫人在接了锦官之后就违背了自己当年的许诺,当年太后在为淳益的未来谋划的时候,秦夫人却背信弃义的虐待幼小的孩子,终于让当年负责服侍小小姐的丫环看不下去,偷偷将小小姐带走,而为了不让太后怀疑,她更是将自己姐姐的女儿,那个与锦官同年的女婴带到自己的府中悉心抚养,后来那个女婴改成了当年太后女儿的名字琳琅,将她送入宫中,最终嫁给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也成了最尊贵的母亲,皇上的母亲,皇后的娘姨。“没有我,你觉得淳益能登上皇位,我能立他做皇上,同样也能废了他,你信不信?”太后的脸色中生出了几分鄙夷,这个女子,突然将这么荣耀的身份加之于她的身上,他确实应该高兴,可是她高兴地太早,高兴地有些得意忘形了。“你以为你还是原先那个能决定废立的皇太后么?你已经不是了,你是什么皇太后呢,为什么你会是皇太后,我才是皇上的娘亲,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现在,只要我儿子儿媳开口,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凭什么你能统率后宫,我才是真正的皇太后。”秦夫人脸上的得意更重,她笑着对太后说,说完话之后,还不忘拉一把跪在地上的秦吾焰,在他的眼中,秦吾焰无能至极,现在这样的情势,他还要对着太后如此卑躬屈膝,确实给她秦夫人丢人。“这个恐怕你的儿子是没有这个能力了,能废我的只有先帝,我是先帝的皇后,所以才是当朝的皇太后,这个在景明还是皇帝的时候,我就是太后,我这个太后的位子,可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儿子当上了皇上。”太后将自己尊位的来历告诉秦夫人,秦夫人听了刚才脸上的得意少了不少。“按照大昭传统,不管是谁当了皇上,只要是皇上的儿子,我就是东宫太后,而皇上的生母,会是西宫太后,东宫太后是一宫之主,你如果真能当上太后,那也是西宫太后,不过还有一点我忘了提醒你,如果你成了西宫太后,那淳益就永远都当不了皇上,因为他不是先皇的血脉。”太后说完之后,嘴角溢出几缕不易觉察的微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将秦吾焰和秦夫人留在了慈宁宫大厅之中。厅外的夕阳将余光这射进屋中,一缕缕,将凤莲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