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法心

拍了拍手，终于算是收拾干净了。青年面带疲惫，嘴角却挂着一丝欣慰安详的微笑，他抬起头，看了眼墙壁上一副大佛全身画，耳边萦萦响起了离开大殿时慧远慈爱的话语：“就先把你安排在『药』殿吧，我看你资质也算不错，锻炼几年应该能成为内门弟子。到了那时候，慧持师弟，你门下就又多了一名潜力巨大的弟子了。”“我？不不不，我怎么能……。”想到这，青年不觉笑出声来，大佛寺门下弟子众多，何止千人，可真正能被收为内门弟子的却是少之又少，不是天资卓越万众挑一之辈，是绝无可能被大佛寺的四根顶梁柱收为内门弟子的，可想而知，凡间万万人众脱颖而出的人，到了这里只不过是一名外门弟子，还需要努力，拼搏，用自己聪颖却又微不足道的天资在整日的劳累中抽出时间，拼命去修炼一本比命还要珍重的灰『色』并且布满灰尘的小本子，上面歪斜地印着几个黑『色』大字：大佛寺入门法诀。外门弟子，说来悲催，却又充满了希望。内门弟子，人中龙凤，纳无数人艳羡的目光，说来自豪，却也无奈。每个人都是从外门弟子做起，一点点，一步步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从松软的灰黑『色』『药』田、炊烟弥漫的呛人厨殿、连绵不绝的后山土林……数千外门弟子便被这数十种杂活分配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有很多缺漏，而新收入的弟子便被安排在这些缺漏上，开始他们漫无天日的苦修，其实，也就是劳动。但是，在这数十种杂活中，却是有两种让人羡慕的杂活和一种令人畏惧的杂活，它们分别是灵石殿、『药』殿和山下隶属于大佛寺的交易市场。灵石殿：被分配到灵石殿的弟子是最被人嫉妒的。灵石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是修仙界流通的货币，内含灵力，能加速修炼脚步、给疲劳的身体补充能量。一共分为极品、上、中、下四个品种，价值随着品级成倍上升，比值为1:100。活如其名，灵石殿的弟子便是被分配在埋藏着灵石的那些山坳间挖掘，但是他们却不能立即拥有它们，一粒粒必须全部上交，一个月发薪一次，按月工作量结算（煤矿工人），但是，他们真的有那么纯洁么？『药』殿：这是一个除了那种令人畏惧的杂活外最轻松的一个，当然也是令人羡慕的。活如其名，分配到『药』殿的弟子每日只需接收『药』田里种地的同胞送过来的灵『药』，并将他们“一股脑”倒入丹炉中，然后安静地坐下来，闻着淡淡的灵『药』香味，修炼或者去睡觉（卸货工人）。但是，那些炼好的灵『药』真的有那么少么？令人畏惧的杂活，山下交易市场：这是最为轻松的活了，整天只需要看看场子，恫吓一下那些有砸场子想法的人们，“然后翘起二郎腿，叼着大烟，趾高气扬的看着卖出去和买进来的货物一个个，一件件，滴水不漏地运回山上。”多么惬意的活啊，不用种地、挖土，不用打扫、崩山……但是！被分配到这里的弟子，想要成为内门弟子，那和太阳想要变瘦没什么两样（保镖）。……内门弟子，被四大圣僧：慧远、慧持、慧海、慧明之中任意一名收下的嫡传弟子。理所当然，每个人都想成为内门弟子，它代表着不用劳动、修炼高级功法、高管任职、最终等亲爱的师傅们百年之后，登上圣僧的宝座。一路平坦，平坦……但是，而今这一代却很不寻常，四大圣僧在位多年，却只收了两名嫡传弟子，并且全部都在住持慧远门下，他们便是：法悟、法智。只有这两人。慧持说：身为戒律院长老，事务繁忙，根本没有时间教育徒弟，让其归入我的门下简直就是埋没人才！不可不可。慧海说：我这个人嘛，就那么一点长处，喜欢游方四海，帮助凡人超脱苦海，让我带徒弟，那便是连我这么一点长处都扼杀了，你们不觉得太残忍了么？不可不可。慧明说：我不收徒弟，不关我事！慧远无奈：就我一个大闲人，就我一个大闲人啊！法悟法智私下悄悄说：你可不是闲的发慌？收我俩全当丫鬟使当了，什么事都给你做完，你不闲大佛寺就没闲人了！到此，什么叫内门弟子你们应该大部分都了解了。……青年呆在原地思索了一晌，自己被分到『药』殿这么一个轻松的岗位，为什么心里总是轻松不起来？想着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刚剃的光头，滑溜溜的。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欢快的脚步声，接着法悟走了进来，先是惊叹了一声：“哎呀呀我的小师弟，我用一颗最虔诚的佛心向你保证，你的勤劳用不了多久就会在这儿出名的！”法悟长相憨厚，为人诚朴厚实，但有时也不失幽默，只不过都是些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冷幽默罢了……青年打趣道：“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陪同一个冷言冷语的和尚长达半个多月，等到最终解放的那一刻，我想是个人都会兴奋地手忙脚『乱』的。”法悟一愣，紧接着在青年肩膀上锤了一拳，笑骂道：“你个人精啊，开玩笑都不吃亏，我想你那七个同伴也是奈何不了你了。”“七个同伴？”“是啊，你还不知道么？”法悟惊讶道。“没有人对我说，我哪能知道？”法悟一拍脑门，道：“也对，但没人和你说，你自己看不见吗？这个庭院一共就八间房屋，你占了一间，那还能……。”话没说完，便被青年嗤嗤两声不屑打断：“够了够了，我认输还不行么？我事情还多着呢，别告诉我说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打趣我来了。”“当然不是了！”法悟笑了笑，“我来这儿啊，任务多着哩，要不是和你独处了半个月，我才懒得理你呢。哝，这本小册子你拿着，最好用你十二分的力气去修炼，千万不要辜负师傅他老人家破格赠给你的法号。”法号，法心……“虽然你失忆了，但也总得有个名号吧……今后你就叫法心吧。”耳边默默想起慧远那慈爱的嗓音，青年突然感到一种久违陌生的温暖。法悟又拍了拍他肩膀，道：“法心你得记住，无论今后有何变故，你都已经烙上了大佛寺的烙印。你，便是大佛寺的一员，大佛寺不倒，天下之大，无人敢欺！”青年，从今以后便是法心，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临走前，法悟还是不忘唠叨了几句：“刚刚在大殿上的时候你突发状况，师傅他老人家都记在心里，你要知道，『药』殿这份美差并不是无意，而是善意。”“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了解，需要亲身经历，记住，大佛寺里有的，不仅仅是善。”“好好干吧。我希望早日在内门弟子的名册上看到你的名字！”这几句话都颇含深意，法心一时还有些不明白，但他认定的是——法悟是个好和尚。现在，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土灰『色』小册子——有些旧了，但还算整齐，上书七个黑体大字：大佛寺入门法诀。翻开第一页，蓦然看见页角上有着两个蚂蚁大小的红点，细细的腿复杂地缠绕间组成了两个让人暴怒的字眼——法悟。紧接着，『药』殿后方并不宽广的庭院上方响起一声刺耳的怒吼：“法悟你个小人！竟然把你用过的扔给我！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