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法悟所说,『药』殿这么宏大的建筑,这么重要的场所,竟然真的只有八个弟子,不过法悟还有一人没有向他提起,那就是——『药』殿的长老——大佛寺唯一的——修仙界顶尖的——『药』师——惠徳。这人是院中的同伴告诉他的,不过没有一人形容的且当,或者说语带尊敬吧。“那是一个老和尚。”“是大佛寺中资格最老的。”有人补充说。“『性』格怪异,有洁癖。”“十足一个老顽童!”……最后,有人笑眯眯地告诉他:“去了你就知道了。”听了这些,法心很是头痛,一个满脸皱纹胡须雪白行为怪诞的老头形象不由浮现在他的脑海。想来法悟没有告诉自己,一定是想要借此玩弄自己一把。但是,他看了看天『色』,橘红『色』的云彩已经挂上了天空,他低哼了一声,在一直放在怀中的入门法诀处轻拍了拍,然后大步迈出院子。现在可不是时候去研究它,而是趁着天『色』未晚去『药』殿报道一下,等有时间了在找法悟算账。实际上,『药』殿和小院是一体的,『药』殿庞大宏伟,坐落在前方,小院低矮,却是完完全全被『药』殿挡个严实,它们之间连系着一条曲折小道,小道两旁全是高低不一的储『药』室和绿茵茵的小树。小院后方还有一个供人进出的大门,而开这个门的作用可不是为了方便那八个弟子出行,而是为了方便『药』草的搬运——所有的『药』草全都要从此处进出。原因呢?很简单,『药』殿的长老,一个有洁癖的怪和尚不准他们从正门运输『药』草,因为那样不免会在运输途中将泥土掉落在干净的殿中——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法心一路走来,除了感叹『药』殿的储藏丰富,还是只能感叹『药』殿的储藏丰富。五十米长的小道两旁,透过一间间储『药』室的门窗,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充塞的『药』草,成堆成堆的密封在闪着淡淡荧光的圆形容器中,灵气十足。大佛寺,世间三大正派之一,果然名不虚传。不久,路到尽头,一座沐浴在橘『色』光环下的古老建筑出现在眼前。法心整了整衣衫,在比正门都要宽大几分的后门上敲了一下,随之喊道:“惠德师叔祖,新人法心前来报道!”没有回应……再敲一下。“惠德师叔祖,新人法心前来报道!”还是没有回应。法心眉头皱了起来,手上加了几分力气。“砰砰砰。”敲了三下。再次喊道:“惠德师叔祖,你在么?新人法心前来报道!”清朗的喊声传向四方,惊起了几只鸦雀,但依旧是没有一丝回应。“老的耳聋了?”法心埋怨一声,扭头准备回去,不料身后突起一阵狂风,瞬间击中背脊,之后便见法心像一片秋风中飘落的碎叶般跌飞到远处。“小家伙,谁让你来这儿的?这么没有礼貌!”身后旋即响起一声苍老的怒喝声,有点怪里怪气的。法心趴着掉在地上,一时间只觉得浑身散架似的不听使唤。只能勉强的支起半个身躯,仰头看了眼不远处傲然立在地上的一名白胡子老和尚。老和尚身材高大面『色』红润,不仅没有一丝皱纹,细看之下竟然还带着几分英气,几分壮年男子的傲气。法心在心中低声惊叹了一句,然后略带疑问道:“你,你是惠德师叔祖?”“不是我还会有别人么?”老和尚哼了一声,不悦道。法心听罢,强忍着疼痛立起身,参拜道:“新人法心参见惠德师叔祖!”惠德再次哼了一声,问道:“你叫法心?”“是的。”“恩,”惠德捋了捋胡须,思索了一下:“那么你是慧远的三徒弟了?这小子,新收了徒弟也不来和我报道,越来越不像话了!”法心一听,顿时心里一惊——好家伙,这老和尚资格确实够老的,竟然敢叫慧远住持小子……“我,我还没有被收为内门弟子。”“你说什么?”惠德一惊,“你不是内门弟子?”“不,不是。”“那你怎么唤作法心?难道他们改了大佛寺的惯例么?”“不是这样的,是,是我,那个……。”惠德不耐的打断道:“有什么尽管说,天塌下来先压死我。”法心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说,是我也不能确定。”“捡重点,简洁点说。”“以现在的证据看来,我是泗水村惨案中幸存者之一,并且是从悬崖掉下来才躲过那一劫的,可是我失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从头说,什么是泗水村惨案?”显然惠德常年呆在『药』殿,根本不明世事,而他的师侄们也没有告诉他。法心很无奈,他『揉』了『揉』背脊,却疼地倒吸了口凉气,想要从头说,以他现在的状况怕是很难站立不倒给他说完了。他四下瞅了瞅,想要寻一处可以依靠的地方。“你找什么呢?”惠德不耐道。“我,我想找个靠的地方……。”惠德见他满头大汗,瞬间明白过来,笑了一声道:“你这小子,你不吭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不过你还算不赖的一个了,吃我一掌竟然能坚持到现在,也没有喊叫,可是比从前的几人要强的多了。”法心心中感慨——原来每一个来这的人都先要吃他一掌啊,这还是人人抢着要的美差呢!“来,跟我进来。”惠德丢下一句话,自己先走进殿内。而法心看着他悠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心中不由的怒气升腾,却又不得不压了下去。然后一瘸一拐地跟着走进殿内。殿内很宽敞,以法心此时的见识,除了大佛宝殿外就数得上这个『药』殿了,但是看起来宽敞,可摆设却一点都不浪费,除了一条供人行走的小道和弟子工作的地方外,全都被利用起来摆放了各『色』各样的『药』鼎、乘『药』器皿和一些奇异的说不上名字的雕塑。“小子看呆了?过来坐这儿,我还等着你给我讲故事呢。”故事?一个村子被血洗是故事?法心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突然暴涨,可他不能,不能对这个行为怪异的老和尚呵斥,只能压抑,压抑着说:“这不是故事!在我讲之前我希望你能明白,惠德师叔祖,这不是故事!”惠德一愣,面上浮现惊讶的神『色』:“小子挺倔!有个『性』!但是慧远那小子没有教导你面对长辈说话应该语气尊卑么?”“语气尊卑?那是对待和善的人,而不是对一个倚着年长便口口声声称呼他人小子的人!”法心不卑不亢地答道,并一屁股坐到了惠德手指的一张椅子上。惠德依旧惊讶地看着法心的一举一动,突然面上浮出狠『色』:“哦!原来是我错了!原来是我错了!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大师?恩?”“你不该称呼我大师,你应该在我尊敬的称呼你惠德师叔祖的时候语气不要带着鄙夷、不屑!”“这样啊小子,我仍然叫你小子,你能怎么样?”惠德狠『色』渐消,浮出一丝隐隐包含着欣赏的讥笑。法心怒气更甚,高声道:“我不能怎么样!但是我可以选择拒绝在你这里做事!”说完,艰难却决然地站起身,目标直指殿外。惠德在身后讥笑道:“你走吧,尽管走吧!但是我想你一定会后悔的!”法心哼了一声:“最后称呼你一声惠德师叔祖,我走了,并且绝不后悔!”惠德看着这个倔强的青年背影,看着他一瘸一拐毅然决然的背影突然红了眼眶,苍老的双眸中浮现点滴流转的晶莹,他盯着看了一晌,直到法心将要迈出大门的一刻,他沉声道:“你留下吧。”法心惊讶地扭过头,道:“你说什么?”惠德招招手,面上已经恢复那怪异的笑容:“我说你留下吧,老头子我认输了。倔小子,你让我想起从前的一个熟人了……。”他说着,目光向上望去,仿佛穿透了漆红『色』的砖瓦看到那无边的天空之上,出现……法心在惠德的指示下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有点『迷』茫地看着这个老和尚,那第一眼给他留下的干练高傲的印象此刻已经无影无踪,虽然依旧面『色』红润,但那两道浓密的白眉间喷发出的不再是英气,而是落寞与悲凉。他依旧高声道:“法心对吧?说实话我很欣赏你,别问为什么。现在我已经原谅了你的冒失,你也应该留下为我做事。现在,你该和我讲你的故事了,不不,是关于你的经历。”法心现在心里很『乱』,这个怪异的老和尚给他的感觉一直在变,他仍在思虑是否要留下来,但在这之前他还是乐意将自己并不确定的经历告诉他:“泗水村是离驼山不远处的一个村子,半个多月前被人无情地血洗,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来。而我,应该便是那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是从悬崖上掉下去才得以幸免的,但是醒来后,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幸存者,我记不起来他,并且他也不正常了。”“怎么不正常?”“疯了。”惠德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现在我宣布你正式成为『药』殿一员,从明天开始你便负责捣『药』。”“捣『药』?”“对,明天过来你就知道了,现在我有要事要处理,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你回去吧。”法心起身要走,却突然被惠德拦住,只见他顺手塞了一颗淡红『色』『药』丸放到法心手中,道:“吃了他,你的伤会好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