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劝降(二)

孤狼等人惊恐又充满敌意的望着仆固浑正在指挥士兵搜救伤员和押送战俘，又看了看林岩身后的一群持枪士兵：“仆固浑投靠你们了？你是让我们也背叛回鹘吗？”“没有，仆固浑还是你们回鹘的将军，我也不需要你背叛回鹘。只要没有敌意就不是我们的敌人，你可以继续忠于你的回鹘，你还是回鹘子民。”“那仆固浑为什么听你的命令？”“那不是命令，而且我们也无权命令仆将军，仆将军只听从你回鹘可汗的命令。他现在是在帮助搜救你们回鹘的伤兵，就像我让你去救你的同罗思结将军一样，是救人不是命令。如果你认为是命令的话可以拒绝执行，你可以不去的。”“那仆固浑为什么跟你们在一起？”看着眼前这个说着一口流利官话的回鹘小军官，年轻英俊，甚至可以用潇洒来形容，他充满敌意的眼睛里流露着疑惑和不安，林岩解释说：辽军来攻打玉门关和嘉峪镇，我们去帮忙打败了辽军你说我们算不算朋友？至少也算盟友吧？你们来了一万多精骑来攻打我们就是我们的敌人，你们要仆固浑背叛景琼可汗就是仆固浑的敌人，你们不是想要捉拿我们和仆固浑吗？但仆固浑将军不想背叛回鹘也不想打回鹘人，所以仆将军没有率军上去与你们对阵。你看到有一个回鹘兵打你们了吗？没有，是我们把同罗思结打惨了，仆将军现在来帮你们搜救回鹘伤兵有什么不妥吗？还有，你们为什么赖在甘州不走？不就是那个同罗思结想杀掉景琼自己做可汗吗？做可汗就那么好玩吗？景琼愿意让位吗？肯定不愿意，怎么办？打仗！死的是你们回鹘兵，遭殃的是你们回鹘百姓，你说何苦呢？你们即使能侥幸活下来又能得到什么？骨固咄禄勾结同罗思结密谋反叛不料提前丧命，他的部下及中高级军官并未受到牵连，如果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怎么办？我们没有把这些告知你们的景琼可汗，那些军官连同野隼他们现在还在我们营地做客，享受的还是宾客的待遇。同罗思结孤狼无言以对，但又觉得确实有道理。他挥了挥手让随从们扎好胳膊上的丝带带着担架去救同罗思结。林岩继续说：“苍野的四万人马什么时间能到？你认为他们能活着走过这条河吗？”孤狼回想起刚才那山崩地裂惊心动魄的场面摇了摇头：“很难。”“如果从开打到他们投降需要死伤多少人？”林岩指了指那一排已经盖上布帘的喀秋莎发射墩：“刚才这喀秋莎只打了一炮九枚就阻止了你们逃兵的回逃，如果我们一直打下去苍野的人是过不来也回不去的。”孤狼点了下头表示认同，他也看到这边的山坡上还有近一半人的预备队刚才只是在看戏没有加入战斗。“你是想让我们再打死一万打伤一万带回来两万呢？还是把四万人全部活着带过来？”孤狼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向他提出这个问题：“说心里话，我想让他们全部活着过来，但如果我这么做了苍野将军和全体将士都不会饶恕我的。”“没关系，我们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待会儿你可以去见野隼他们，和孤狐逻他们一起。这个决定应该让同罗斯结来做，他会心疼他那四、五万士兵的。”看到归义军和回鹘军的军医官们正忙碌着给伤兵们疗伤，孤狼感叹的说：“早就听说过你们每次战后都医治伤兵的，但很多人都不信。”“你以前也不信？”“是的。因为我们以前每次战后只要强壮的俘虏用来做苦役一直到死，”孤狼凄惨的说：“伤兵是累赘双方都不会留下的，打扫战场的时候不过是洗劫他们身上的财物然后给没死的人补上一刀然后提着他们的脑袋去记功领赏。”野隼、拔悉蜜野等一行众人也都来到了战俘营：“怎么会这样？云麾将军亲自率领的可是一万多精骑啊？”孤狼凄惨的说：“就是这样了，小半个时辰都不到，死伤过半了连河都没过来，而且也没有能逃回去的，所有的军官恐怕没几个活下来的。”野隼问：“咱们的法师呢？他们不是自称是回鹘最强悍的法师吗？他们不是说能破这天雷阵吗？”“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被人家的天雷炸得连渣都没了。”孤狼说：“将军等不到你们的消息，就令我等过来询问这边法师们的决定。大军在河东整军的时候咱们的法师就开始焚香打坐祭坛做法，大军开始冲锋的时候天雷就来了，就这样。”拔悉蜜野说：“我知道的，他们那天雷阵没人能抵抗的了的，没有对手能活着靠近他们。这些我都告诉过同罗斯结将军了，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的，只可惜他跟骨固咄禄将军一样的脾气……”孤狼问：“后来他们没有难为你们？”拔悉蜜野说：“没有，一切跟以前一样，所以军官都没有受到株连，只是被告诫要忠于回鹘忠于可汗，不能随意欺负百姓。而且士兵的伙食比以前好了，拖欠的军饷也补齐了，还预支了俩月的军饷，军官不准打骂士兵。他们说过只要不骚扰他们不骚扰百姓就不是他们的敌人。”“啊？”野隼孤狼等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图的是什么啊？”“以后你会明白的。我们两个部落在第一时间曾经推选出两个首领但遭到全体士兵的反对，以前我们部族跟仆固浑部族关系很好的，自骨固咄禄将军当上部落首领以后才逐渐恶化。”拔悉密野心里明白，仆固浑将军人还不错，至少在人品上比骨固咄禄高出好几个档次。他们被收编以后仆固浑并没有歧视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部分军官秘密串联想要推举自己的首领，可后来发现根本行不通！下级军官和士兵还是回鹘还是可汗的子民，而且他们待遇比以前提高了许多，所以并不热衷于这种分裂行动，没多久就不了了之；就连骨固咄禄部族也在笼络仆固浑，希望免受歧视。现在他们拔悉密部族跟仆固浑部族也融洽了许多，肃州及周边的百姓赋税减轻了生活也稳定了。当同罗思结此前派人过来跟他们串联密谋的时候除了少数几个狂热分子外大多数人并不看好他的计划，即便你能推翻景琼又能怎么样？能比现在更好吗？难道非要让辽军趁火打劫趁势灭了回鹘才安心？孤狐逻还活着，但他在企图救助同罗斯结的时候被打伤了。孤狼他们被允许破例见到了孤狐逻：“苍天保佑你还活着，伤的怎么样？”“胳膊可能断了，真幸运我还能活着。”孤狐逻苦笑着说：“看来那个林将军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在去救将军的时候被打伤的。我身边去救将军的人都被打死打伤了，没有人能活着靠近将军，但他们却不肯打死将军，最后将军想自刎还被打断了手臂。”孤狼说：“午后，最迟明天，苍野将军就要到了，如果我们不去劝降至少还会有两三万兄弟死伤啊！……可是我们要去劝降我们自己成了什么人？叛徒？内奸？”野隼、孤狼他们悲沧的看着河滩上及对岸遍地的士兵战马尸体和尸体碎片谁也做不了决定。野隼跟着拔悉密野找到林岩：“林将军，我们能去见一下同罗斯结将军吗？”“当然可以，这边来。”林岩领着他们到了河滩西边修建的临时医护所。同罗斯结看到他们一行人好端端的进来不禁大怒：“你们投降了？你们投靠他们了？”孤狼说：“没有，我们没有投降，我们依然忠于将军忠于回鹘。”“那你们……”“他们不杀使者，不杀放下武器的人，也不杀伤兵。”孤狼说：“将军，苍野将军快要过来了，他们的结果你很清楚的，他们的天雷太可怕了，而且他们能把天雷用的得心应手，我们不可能获胜的。而且那个林将军也说了，只要不放下武器，苍野那四万人一个也回不去的。”同罗思结问：“你们想……”“我们来请示将军您的。”孤狼悲沧的介绍了大致情况。……同罗思结犹豫了一下：“他们的条件是？……”孤狼说：“林将军说，只要放下武器就不做战俘处理，原有编制一切不变。”同罗思结迷茫了：“什么？这怎么可能？”“林将军说，回鹘还需要军队抗击辽军和党项，这些都是回鹘的精锐需要保留，但他们自己现在需要的是安全，所以必须交出马匹，交出武器，在指定地点扎营。马匹还由我们自己的马夫和士兵喂养，粮草给养还留在我们军营，但武器必须由肃州军暂管。”“刚才他们施放天雷的时候我们几个都看到了，他们那一排施放天雷的器物用的不到三成，铺天盖地的天雷就飞了出去，从这场战事情况看，别说四万，就是再来十万也奈何不了他们的，苍野他们现在肯定也不能逃回甘州或凉州的，那些人法力无边还指不定已经用了什么阴招了。”同罗斯结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照他们说的做，好歹还能保全四万兵马，我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你们大家，景琼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将军请放心，林将军说了，说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事，与大家无关。你的死活由景琼可汗决定，但他们会保全你的家人，会在可汗下灭门令之前由你指定人员去转移你的家人及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