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抟站在驾驶台上轻轻捋着胡须不动声色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他也知道这些来势汹汹的官兵不是来慰问送温暖的,把他们弄下水没什么不对。陈抟也为他们庆幸,庆幸他们并没有受到那晚袭击李村那些山贼的待遇,仅仅是被弄下水而已。问题是那个干嘛要冒着危险过去给那两个溺水官兵施救?仅那个叫小张的一个人又隔着船能保证他安全?虽说那天在李村隔窗听到他们在外边的打斗,知道他们一进院片刻功夫便控制局面,可对方船上是几十个官兵啊!就算除去落水的那些至少还有二三十个未落水官兵,他们就不怕过去后被袭击?他们这几天的作为可以称为“济危扶困,”除了那些山贼他们好像还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就连那个小猴子所说过来“打劫”未果还送了一袋白面,可见这些人心地还是蛮善良的。他们不怕官兵,敢在几丈外用旗子阻止官兵上船,阻止未果敢于把官兵弄下水。他们难道就不怕官兵报复?他想象不出来万一官府出动大批人马过来他们怎么应对,难道能把几十上百的船统统撞翻?难道就不怕人家一涌而上跳上船?十月十六一大早,李村已经派人来说劳役已经定下,今天村里的二十名村民和其它劳役已经前去镇子东边的渡口过河,接力韩城来的劳役拉纤至禹门口下东边龙门郡渡口,并留下一人前去禹门口等候搬运物资的船只避免与官船相遇减少麻烦。茶摊老板陈傲也专程过来送信,告诉他们说几艘官船运粮到龙门郡。龙门郡铁厂规模宏大,有囚犯、苦役数千人,加上劳工、匠师等,粮食消耗极大,常年从长安、华州、同州、河中府等地运粮过来,回程运铁。纤夫开始走西岸,对岸那边再由龙门郡派遣的劳役接力走东岸。不过这次听说是韩城的粮船,都是这边的劳役,从这个渡口过河到对岸继续拉纤,今个儿他们运气好赶上顺风,船已经北去了,他们过河继续跟着就成,只要风不停他们就不用拉纤。禹门口至潼关河段虽然数严重游荡河段,但流速不大而且稳定,适宜船运。(载重)二三百石的船只有二三十个纤夫就可逆流上行,但这次是官船,官府派下劳役,五条船竟有二百多名纤夫。他们三五扎堆的往前走,原来起风了,是冬日里少见的西南风。船只为了抢风升起船帆先走了,纤夫也落的清闲慢慢悠悠的走着,反正风停了船只会停下来等他们的。这就是黄河河运最轻松的是“耍风”。有风时赶紧把帆撑起来,根据风向不断调整帆的角度,尽可能的借风行船,运气好遇到顺风一天可行一百多里。当然有时风向不定时船工也被搞得手忙脚乱,但比起拉纤来仍如同玩耍一般轻松。耍风只需要一人掌舵一人掌帆就可以了,其余船工甚至纤夫都可以清闲的坐在船上。不过官府征派的劳役即便是有风也无缘搭船的,他们只能成群结队的在岸上跟着船只往前走,搬运装卸的活还在等着他们,落得清闲也只能是这一会儿。黄河滩上人头涌动,众人懒懒散散的三五结伙向上游走去。秦华知道那些人根本看不到他们,但船上的人应该隐隐约约能看到他们这艘渡轮,秦华只能提醒大家保持警惕,随时做好应变准备。“老爸,你也来一个?”秦勇又从张迪的车上翻出几个头盔。“美军pasgtm88头盔?小张,这都是赵一方准备的?”张迪不好意思的说:“当初在准备物资的时候为了保证质量,我和宋佳提议最好购买军迷户外装备,宋佳说咱们万一真的在末日中幸存,去废墟里寻找遇难者也很危险,就在网上订购了这些头盔,专门挑选砖头砸不烂的这种,还专门订购了两套头盔上配备的夜视镜,其余的只有偏光防护镜。”“当然砸不烂,这是美军的战术防爆头盔,在哪儿买的?”“淘宝,一百八包邮,二十个都在我的车上,也不知赵总他们……”“别提赵一方,混蛋一个,想起来就来气,干嘛不把五六半再给咱们几支?再多留几箱子弹也成啊?不过真希望他也穿过来,否则仅那些枪支弹药他不被枪毙也得无期。”张迪吃惊的问:“您是说这些东西都是您寄给我们的?”“你以为这东西也是赵一方在淘宝上买到的?”船长笑呵呵的说:“知足吧,那帮小青年跟我说的那些穿越过去的大都是赤手空拳打天下的,哪像咱们还有这么多的武器和物资?”下午三四点,大批的村民从西岸边一**返回,秦勇陪着陈抟老祖上岸询问,得知这些都是征去拉纤的村民,卸完粮船再往船上装铁,完工后就直接回家可以免得露宿铁场,反正也没人管饭都是自带干粮。他们都是韩城以北各村的村民,那些船只明日顺水回韩城也用不到他们,所以他们也就赶夜路回家。李村的那些人便留下等候从山洞搬运物资的船只帮忙卸船。次日早上,船长提醒大家说官船开始返航,但多了两条船。官船没有顺流而下,而是冲着他们驶来刘充正回去把狼狈遭遇告诉了蒋贺,虽然他们心里不愤,但黄河上出现了那么大一条无风自动且能逆流行驶的船只必须得上报给河中府,否则上边责怪下来他们谁也担当不起。但现在河中方面还没有消息过来,刘充正就煽动韩城运粮的押运官、韩城防御使属下都头夏翰前去“捞一把”,他想借夏翰百余押运官兵替自己出口气,所以也带着四十名兵士一起过来。夏翰在昨天过来时已经隐隐约约看到那所奇特的大房子,总觉得它好像很熟悉又很陌生。经刘充正说明那是一条船后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姐夫画的那些奇怪东西,不错,那奇怪的房子很像姐夫画的“船”。五条大船两条小船顺流而下慢慢接近渡轮,夏翰渐渐看清楚了“大船”的模样,特别是飘在高高桅杆上的两面大旗格外熟悉——姐夫曾为画这样的画而被责备,后来还请来华山道士给“驱邪”,甚至给带往华山修炼了几个月才放回来。夏翰看到大船上挂着的白布上写着“不许靠近,三丈外说话”,在距大船约四五丈的时候他让船夫撑住船只放慢速度仔细查看,写在船头上“黄河”后边的几个符号他也似曾见过,但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拿出袖笔(古代文人把毛笔装在竹筒,里边装上带墨的棉絮,可以随时拿出写字而不用临时研墨)抄写下那几个符号,并画了大船的大概模样。刘充正催促夏翰赶快靠近,否则船漂下去后就很难靠近了。夏翰正要想办法拒绝时突然听到兵士们高喊“老祖仙灵了”便一个个跪在船上对着大船磕头。陈抟一身白袍站在高高的平台上远远注视着他们,东边的太阳照在大船驾驶室的玻璃上正好反射在陈抟身上,使陈抟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金光,就像下凡的神仙带着佛光一样,而陈抟头顶上的两面阴森森的黑色骷髅旗更是让人不寒而栗。此刻站在陈抟身旁的秦华他们则统统成了配角,甚至被视为不存在。夏翰立刻也跪下向陈抟老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像解放了一样对刘充正抱拳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有陈抟老祖在此,我等绝对不敢前去冒犯。冒犯神灵必遭天谴,咱们现在是在河上,葬身鱼腹可是随时都会发生的,望刘将军好自为之,告辞。”说罢命令船夫继续前行。众船夫士兵对着陈抟老祖又是一阵响头,直磕的船板砰砰作响才算作罢。秦华他们在望远镜里看到那个军官模样的青年看着渡轮在纸上写着什么感到疑惑,直到那些船在四五丈外缓缓离去顿时松了口气。他们在望远镜里看到了那天被他们撞下水的刘充正也带着几十个官兵在后边的两条船上,加上押运粮船的百余官兵如果真要发难还真得大开杀戒才能摆平,现在好了,他们只是磕头……,不对,他们干吗要磕头?磕头的都是韩城的官兵!“老爸,你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吧?”秦勇指了一下陈抟说:“陈抟老祖,那些人拜的是陈抟老祖!你以为那些人给你磕头啊?这年头人都迷信知道不?在船上人家问你贵姓,就算你姓陈也得说‘本人姓浮’。有陈老在此,头上又有两面骷髅旗,他们谁敢造次?”“娃娃你错了,那天那波人过来找麻烦时我不也站在上边?人家不一样气势汹汹的过来?那娃娃我见过的,以后你们也会再见到的。”“您说的是他?”“不是,是他家人。”秦勇急的抓耳挠腮上蹿下跳都被陈抟“天机不可泄露”“命中注定”“缘分未到”等给挡了回去。“老爷子,我给您跪下成不?”陈抟哈哈一笑:“乖,快来跪一个。见到我几天了你还从来没给我磕过头,我老头子今年八十又八了,你跪一下不会折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