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 根号二

陈傲见来了这么多的官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悄悄沿河岸跑去报信，此刻他正跟张迪站在平台上观察。“来了！只有两个人”“奇怪，举着一面浅绿色的旗帜，这年头好像没有这种颜色旗帜的。”“啊？”张迪惊讶的叫了一声跑进驾驶室：“根号二，过来那人的旗帜上写着一个根号二！”“什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有陈抟淡淡的说：“他来了。”大家都知道阿拉伯数字几百年后才传入中原，直到二十世纪初才开始应用，现在却有人在2字头上加了一个根号还绣在大旗上。诡异，太诡异。陈傲跟着张迪蒋小爱跑下平台到后舷迎接来人，就连负伤的秦勇也一瘸一拐的站在平台上急切的等着。王皓轩已经满脸泪水，刚上船便扔掉旗帜跟张迪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大哭起来。只有陈傲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什么情况？刚才还是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军官，怎么一会儿工夫竟变成一书生模样？抱头痛哭？他抱着那位张先生痛哭？他们很熟吗？可这场景只能是至亲的人才会出现的一幕，既然跟同州郡丞的公子很熟干嘛要落脚在这黄河滩上？张迪让陈傲上岸跟上边等候那人先回去，说来人很安全，让他放心。陈傲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抱拳告辞。陈抟边下舷梯边喊：“等等我！”陈抟对众人说：“打搅这么多天我也该告辞了，还不知道观里那群臭小子疯成什么样了，告辞。”船长和秦华也下了舷梯送陈抟上岸。王皓轩跪在陈抟面前工工整整的磕了三个响头：“老祖在上，皓轩有礼了。”“吆呵？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臭小子你跟我修炼近半年一个揖都没作过，唬的那群三四十、四五十的道士跟你叫师叔、师叔祖，今儿怎么舍得给我跪下了？”“皓轩那时无知，现在给老祖赔礼了。”说罢又磕了三个响头才起来。“呵呵，你们慢聊，我先告辞。”众人送别陈抟刚上到三楼平台，秦勇就急切的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其他人在哪儿？哦……我叫秦勇，我老爸秦华，船长李维，这是张迪张哥，这位是张嫂、蒋小爱。”王皓轩双手抱拳：“王皓轩”。说完他低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来见面报名字先行礼已经成习惯了。”生生在嘴边去掉了“末将”二字。“坐，坐，都坐下说话。”“本来我暂时不能过来，只是现在河中节度使张铎要来见你们，可能是关于对面士兵的事情。估计今天下午或明天就到，你们看什么时候合适？”秦勇不等大家说话便抢先回答：“随时都可以，就在渡口那个茶摊！”王皓轩摇了摇头：“不能去茶摊。这次他们过来的人虽然不多，但龙门郡那个蒋贺也来了，跟你们找麻烦的领队刘充正是他的连襟。蒋贺专横跋扈又力大无穷，他一个人足以撂翻咱们所有人，在茶摊你们根本无法保证安全。”“听我说完”秦勇刚要反驳王皓轩抬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们的自动步枪或冲锋枪很厉害，但谈判桌上一旦翻脸近距离你们根本施展不开，我想让他来船上，一个人。我陪他过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安全。”众人听完相互对视了一下又望着王皓轩，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动步枪还写了个根号二。秦勇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在大旗上绣个根号二上去？”“我的名字，外号。”王皓轩不好意思的说：“初中时我个子比同学都矮，他们给我取外号根号二。”“外号叫根号二？”秦华有点纳闷。秦勇鄙视的撇了他爸一眼：“笨！人家取笑他不到一米五，1。414。你什么时间过来的？你不说话我都认不出你。”王皓轩眼泪又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五年了，我已经过来五年了。”“什么？你们过来五年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儿成绩？他们呢……”“爸妈他们根本不记得前世的任何东西……”“你等等。你是跟爸妈一起过来的？”“也是，也不是。”王皓轩开始讲述他奇异的经历。〇七年，我刚上高中，十一假期我们一家三口开车出去玩，在简易山道上被一可能是失控的大车挂出路面滑入黄河，因天热开着空调我们车窗密闭，等跌入水中时车门已经打不开，我们拿起车里能拿到的一切东西拼命砸车窗，但是没有效果，我们很快沉入水底，水很深，这是我最后的记忆。我醒来时已经是广顺三年，眼前的爸妈还是我的爸妈，只是他们都穿着古装留着长发，我也是。他们说我在船上跟伙伴比武过招跌入黄河。我记起来了，落水前我的确在船上跟大伙一块儿切磋来着，刀枪无眼我们还都特意穿上了铠甲。正是这倒霉的铠甲才使我坠入水底。我还记起来我在论坛相互拍砖。我怎么了？人格分裂、狂想症？我发现我十四岁以前的记忆是双份的！我能记起小时候跟伙伴抓蛐蛐抓螃蟹掏鸟窝，也能记起在幼儿园装午睡跟同伴抢玩具。能记起背诗习武耍大刀，也有打游戏逛论坛互相拍砖。我悲催的发现自己穿越了，不是穿越，是重生，是投胎到了一千年前的前世。难道是打开方式错误？可没有提示打开方式也让我选择啊？就算是投胎也应该往后啊？哪怕是2030年3000年都可以，最起码还有电游甚至更先进的东西玩，我可好，一下子被扔到1000多年前，连电灯都没有更别说别的东西了。肯德基，我好想肯德基，哪怕是方便面也行……穿越重生什么的以前我在论坛看到过不少，大家也都对此讨论热烈，这类小说我也看过一些，知道穿越过来的人无论多少都能干一番大事业，而且还都是白手起家。炼钢铁、烧玻璃、晒盐等日赚斗金的项目拈手就来，接下来就是火枪火炮军队。哪有那么简单？别说你去炼铁、晒盐，你拉一车货物里边夹带一些盐铁走路上试试？只要被官兵看见，没有盐铁路引东西没收，人直接就砍了，除非你躲在深山老林或海外孤岛。我一个中学生能做什么？你说你在中学都学到了什么？我所知道的那些都是我那个暑假上网泡论坛学到的，火药成分、比例、火枪知识等等，有很多还都是一知半解刚开始他们不习惯我改口叫他们爸妈，让我还叫他们爹娘，说我已经叫了十四年。爸妈前世的记忆被抹的一干二净什么也不记得，我画了很多车、船、飞机，说了很多流行词语加上流行歌想唤醒他们的记忆，可他们却说我走火入魔，找来巫婆跳大神，找来道士给我驱邪，最后还让陈抟老祖把我带到华山折磨了近半年……那个老道看我时的眼光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像见到鬼一样，呆若木鸡，或者说当场石化。他看我足足有十分钟，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最后拉着我的手又看了半天。他仰天长叹后又仰天大笑，我都怀疑我们俩到底是谁走火入魔。老头不错，他没让我刻守他们那清规戒律，允许我吃随行仆人在道观外给我做或店铺买来的东西。我知道他不收徒，但我恶作剧般一直叫他陈老或老陈。虽说陈抟并未正式收过弟子，但云台观那些道士非常自觉的从徒子徒孙排了下来。他们见我在陈抟面前很随便而且他们面前提过吕洞宾便把我划入师叔级别了，连那些六七十岁的老道都误以为陈抟是我师兄叫我师叔，下边五六十、三四十的道士都要叫我一声师叔、师叔祖，颇有韦小宝进少林寺的风范。在华山我曾问过他：人是不是真的有轮回？牛头马面还有无常鬼是不是也会带错人？带错了再放回去也不管躯体对不对也没人监督？他们该不该受罚？奈何桥上的孟婆是不是也会渎职？或者说孟婆也偷工减料卖假汤？为什么我们一家三口乘车坠河，就我一人记得前世，爸妈他们……可那老头他只跟我打哈哈，说一切皆有可能。说我可能是阳寿未尽，但躯体仍浸在水里，碰巧……这边的这个王皓轩被救出水，借尸还魂？一切都那么巧？爸妈还是我的爸妈，名字一样，长相年龄一样，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没有了前世的记忆。我问过他们生日，跟我爸妈的生日相差一个月左右，可惜我无法换算阴阳历，应该是没错，只是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强迫自己忘记以前的一切，否则我会疯的。我很怀念当年爸妈逼着我写作业的日子，怀念当年的方便面电脑网络，这儿什么都没有……但我的记忆里多了很多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不错，而且我身体也比以前强壮还会各种兵器，亲兵营那些人我在十五六的时候就能对付好几个，还有了很多伙伴和朋友，这是那个王皓轩记忆里边的。还好，一切都还兼容，他们对我就跟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生分感，不用刻意假装，一切都很自然。从华山回到家，哦，那时我们住在河阳，刘词是河阳节度使，我爹是他的节度判官，他们也算是老搭档。可以说刘词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很好。陈抟那老头过年都没让我回家一直到二月才放我回来。到家不久便接到急报说汉刘崇联合辽国南侵，新皇柴荣刚登基并御驾亲征，要刘词所部火速北上增援。论坛里我是宋粉，对赵匡胤参加过的战役都比较了解，就是这次战役使赵匡胤崭露头角。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也知道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大军出征前夕我假装晕倒，刘将军和我爹来到我床前，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我说北上途中遇到樊爱能、何徽所率的禁军一定要提防他们抢掠物资，千万别相信他们的任何话，一定要加速前进。另外向柴荣求情别杀那七十多个中低层军官，他们是无辜的，有罪的只是樊、何二人。我闭着眼睛但能想象出我爹和刘将军的表情，我还故作虚弱的说了好几个“切记”而且不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高平之战结束后，刘词张铎的劝阻没有效果，很多人都出来求情，但柴荣还是杀了那七十多个中低层军官。我没能救得了他们，所以更加我坚定的做我的宋粉，尽管柴荣他后来后悔过……也不知是话没传到还是史彦超没听劝，史彦超跟原来一样在忻口阵亡。他们回来后跟我说起这件事，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更加给他们增添了神秘感。后来几年的阀蜀、南征几场我比较熟悉的主要战役我又故伎重演，把重要细节及双方将领情况在“昏迷”中告诉他们，事后被证实后他们不得不把我的话奉为神明，不是我历史学的好，因为那几场赵匡胤参加过的战役我们在论坛里讨论过无数次，做过n多个假设。后来刘将军移镇永兴军，在长安时收容了前来投靠的赵普。“你见过赵普？”秦勇兴奋的问道。秦华见儿子兴奋的样子问：“你也知道赵普？他是干嘛的？”“笨！半部《论语》平天下听说过没？说的就是赵普。不过‘杯酒释兵权’就有点儿过了，你想柴荣已经把各节镇的精兵都抽调到禁军，地方军阀对朝廷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再加上以文治武，这么一弄让宋朝军力一落千丈逢战必败，地盘越来越小。”“什么半部《论语》平天下？”“赵氏兄弟篡位后把大宋治理的还不错，主要依靠的就是这个赵普。传说赵普读书不多，《论语》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人家赵普也挺谦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非常爽快的承认自己对《论语》只懂一半，为此赵匡胤好像还专门用金盒子装了一部《论语》送给赵普。”船长悠悠接了一句：“买椟还珠，要是我就把盒子留下书还还给他，让他再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