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二 同州郡丞的困惑

夏翰等一路疾奔终于在晚上赶到同州，他让亲兵带着那个连士兵去王浩轩的军营内休息，次日一早带他们去石门镇，自己则直接赶到王府。王耀接到皓轩的信后把半信半疑，半年多来流传的能无风自行的大船就在禹门口，很多人都特意前去看过。儿子从未这么急切的央求他们做过什么，却对这些肃州来客极为重视，央求自己亲自给李洪义写信。他们虽未谋面却远远超过一般的朋友关系，以前皓轩的很多梦话王耀都认为是他有意识说的，可皓轩他却一口咬定是梦话他不知道。现在连夜让夏翰回来接全家去广通渠口，说是去看看他梦中的大船，可以无风自行沿黄河逆流而上的大船，而且在信尾处一连写了三个切记。就算比隋炀帝南巡的船还大又有什么可看？北洛河经隋唐整修以后水道宽阔，可以走五百石的大船，而且还可以掌灯夜航。夏翰按照王浩轩的吩咐连夜在北洛河备好了两条官船，并私下让亲兵也接来了自己的妻儿。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已经放亮，夏翰亲自去王府催促大人上船，说同州到广通渠口七八十里水路，至少得三个时辰才能到，一定要尽早出发。王耀一行乘船沿北洛河顺流而下，癸巳（上午十点）左右就到了渭河，中午时分进入黄河。刚进入黄河他就听到船夫大叫说看见传说中的大船从上游下来，“桅杆”上上下排列的两面黑底白骷髅大旗格外醒目让人不寒而栗，更加诡异的是这种图案皓轩以前也画过，自己还曾狠狠的训斥过他。夏翰拿出一面旗帜接过兵士手中长枪挂上去挥舞。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大船不仅没有要求“三丈外说话”，竟慢慢靠近木船停了下来。而且尾舷的“船帮”竟然自动打开慢慢放平，像是要接应他们上船似的。原来船长他们一早就接到林岩的电报，说皓轩的父母正赶往广通渠，让他们留意途中是否会遇上。果然刚到渭河口便看到了和平鸽衔着橄榄枝的旗帜。王耀看着迎风飘扬的浅绿色旗子，上边用白线绣着一只鸽子似的小鸟，还衔着一个小树枝。难道这旗子有什么法力？夏翰说过他那天押运粮船去龙门郡铁场途中见过大船，说这旗帜是姐夫听说以后专门让家眷做的，还说在遇到大船时拿出这旗帜可以保命但只限一次。可这旗帜是皓轩见到大船以前做的啊……那天张铎回来后就说过皓轩带他上大船时就举着一面旗帜，夏翰也说皓轩第一次上船的时候举着一面旗帜，上边都是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再三追问，他只说是好像在梦中梦见过，是陈抟老祖让他那样做的，别的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大船看到夏翰的旗帜也停了下来，莫非这旗帜有什么……船夫固定好船只，张迪蒋小爱接王家家眷上到船上，说皓轩在广通渠那边等着，让官船返回同州。大船上的主人很和蔼很客气：“王先生好，王夫人好。”年轻的的女主人和那个跟皓轩差不多大的青年得用亲热来形容了：“伯父好，伯母好。”下来便跟众媳妇和孙子一块玩。蒋小爱听到最小的孩子说饿，知道他们为赶路没来得及途中吃饭，现在已近中午便烧开水给每人泡了一桶方便面，因王浩轩曾说过很想让家人也尝尝但一直没机会。渡轮为节省燃油只是顺流而下，他们到达广通渠口时船队电报说已经过了华州，约半小时就能赶到。船队在途中已经吃过午饭回合后即可返航。广通渠黄河口的守卫官兵及小吏看到大船徐徐靠近，特别是看到已穿好盔甲的夏翰陪着王耀上到岸上一个个惊讶的张大嘴巴。广通渠潼关防御使慕容俊杰认出了同州郡丞王耀赶紧过来拜见，王耀吩咐兵士及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大船，便由慕容俊杰引导巡视渠防营地。（属户部侍郎、西南面水陆制置使高防管辖，右赞善大夫李玉任判官。）虽说电报已经联系了两个多月，但毕竟用电码交流受限，很多事情都是只知道大概，比如王浩轩的身世，电文传了十几个小时他们还一个个如坠雾中。船队进入广通渠后王浩轩的亲兵拿着节度使令牌做先导一路也没人找麻烦。他们让雁儿、陈鹏、仆固浑魂等人轮流负责警戒，其余所有人都集中在一个大船舱内听王浩轩介绍他的离奇身世。王浩轩接着介绍了船长他们在禹门口的情况：张铎亲眼看到ak-47的威力，王浩轩也跟他介绍说这玩意的有效射程是百丈，但倒霉蛋在两三百外中弹仍有可能丧命，说自己梦到过陈抟老祖也说过云云。蒋贺不听劝告擅自出手在会晤场上给他惹了麻烦，而我们的言谈之中又透露出来的意思是不想跟这些人结怨；现在兵器铠甲和伤兵都已回去，七八十兵士暂扣也就算了，接下来就是奉旨北征，现在张铎是霸州都部署韩令的坤副手驻守霸州还没回来。秦勇他们就雇佣民工加上战俘边挖煤矿边修筑围墙，把整个寺庙的山坡全圈了起来。特别是那些战俘，在这边吃的好还不受欺负还给一些零用钱可以捎回家中贴补家用，除了部分军官以外甚至想留下不走了。现在煤矿已经见煤也炼出不少焦炭，并按照你们电报所说烧制了不少的高炉用陶瓷管道，并制作了大量的风箱。秦勇计划的很周密，先买下铁矿东边荒滩上流民开拓的几十亩薄地和几间茅草屋，还让他们几十口人继续居住使用。然后通过县衙办好地契，代价是把剿灭山贼的三百五十五贯赏钱退给韩城县衙，按咱们那会儿的说法就是双赢：县衙仅以不名一文的几里荒滩就换回了三百多贯铜钱，咱们得到了矿山旁边所有的土地权。地契写的很模糊，东、南、北以石门镇磨坊水渠为限，西至黄龙山坡，足有四五平方公里。“嗷……”“嗷……”“嗷……”“哈哈，有创意，海盗旗”李林张满及王博兄妹远远看到大船后一个个兴奋的嗷嗷直叫。王浩轩上岸把令牌交给前来询问的小吏及官兵查验，船队则依次驶出渠道进入黄河。秦勇看到蜂拥而来的众女眷不仅垂涎三尺：“哇！这么多美女。”“什么美女？”过来的林岩立刻打断他的话头：“秦勇是吧？婉晴，婉玉，这两个是小姨，其他都是嫂子！记着别乱了辈分！”“别，我没你大，我叫王博，曹宗萱，紫菡，紫蕊，是弟妹。”“我是王莉，叫我王莉。寒梅，冬梅，直接叫名字就成。”船长张迪等人指挥众船夫把船分成两排用纤绳一个个链接在渡轮后边，忙完之后王耀王浩轩跟岸上官兵小吏告别离开。渡轮牵引着十八条木船缓缓上行。从船舱到二楼休息室再到三楼驾驶台，众女眷像参观新居似的边看边介绍，特别是仆固浑雁等人上上下下跑了好几个来回；萱儿等人则在王莉的引导下规规矩矩的默默看着。曲玉华孙莉红则拉着王夫人和众儿媳拉家常，她们甚至跟林岩要来银子给皓轩和夏翰的八个孩子每人一百两银子的“红包”。王耀夫妇早就听说那些人生活几位奢侈，几乎天天买肉，有时集镇没有卖肉时竟然找人跑到农户家中，用全猪羊的价格买半大猪羊回来，专门雇来屠夫宰杀。嗯，这点跟皓轩溺水后很像，无肉不欢。那么小的孩子给几十铜钱已经是丰厚的见面礼了，没想到刚见面就给了孙子孙女八百两银子的“红包”，咱们很熟吗？这么重的礼以后应该怎么还？还说让孩子买糖吃，买糖能用八百两银子吗？知不知道郡丞每年的俸禄才三百贯？（约合三百两银子，另有俸禄谷米、丝绢布匹。）李彤王莉等人寒暄完毕便追着蒋小爱从库房储藏室内取出一袋袋零食猛吃，孙莉红见状要过一些分给孩子。孩子们看着从没见过包装如此精美的东西想接又不敢接，只是一个个眼巴巴的望着爷爷奶奶。直到王夫人放话孩子们才欢天喜地的接过零食。她们帮孩子们打开包装直言直语的曲玉华看着一群孩子对王夫人说：“若不是到了这倒霉地方恐怕五六年后才能见着孙子，现在可好，一两年内就有希望。”说罢叫过王博兄妹介绍给王夫人。张帅通知后边船队做饭吃饭，因黄河正值丰水期船长又熟悉航道决定连夜赶路。因渡轮本来航速就不高，现在又牵引船队逆流上行，时速只有十几公里，最快也得午夜才能赶到石门镇。细心的王夫人对王耀说大船的人跟皓轩很熟，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知道还不是一般的熟。他们之间的熟悉程度恐怕已经超过除家人以外的所有亲戚朋友。可是皓轩这半年多来并未去过禹门口几次啊？远没有夏翰与他们接触的多，可夏翰跟他们只能算认识，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而那些人跟皓轩就像是跟兄弟或是很熟悉的朋友一样说话……这大船跟儿子小时候画的图画有点相像，大船上的人穿的衣服也跟以前画的很像，更骇人的是他们说话的方式也跟皓轩溺水后的说话方式也很像。可皓轩的确是从婴儿养大的，怎么可能跟他们有那么多共同之处？自大船到来之后皓轩的心情明显开朗了许多，难道他们有什么魔法？特别是刚见面的时候，除船长，秦华，王家夫妇和林岩称呼他们王先生王夫人以外，其余所有人都是很随意又很敬重的说一声“伯父伯母好。”伯父伯母，多亲切的称呼，可…咱们有那么熟吗？难道是有求于我们这个郡丞？就他们那无所不能万事不求人的样子自己一个小小的郡丞能帮他们什么忙？还有就是船队的那些人刚上船时相互介绍的很详细，这些不是失散在西域的同伙吗怎么还要介绍？他们以前也不认识？可刚见面怎么这么快就熟悉了？一个个上到大船后都跟主人似的？皓轩前些日子去长安时，说是替大船上的人雇船沿渭水到襄武接应肃州的车队，说那些是他们失散的同伴。大船的人连县城都没去过怎么知道同伙失散在西域？他们怎么联系上的？他们又怎么知道去襄武接应？五月初翰林学士王大人在沙苑监换马、带备马去西域是去找他们吗？朝廷怎么能知道西域的他们？难道是张铎他北征时不留神说漏嘴传到朝中？可即使张铎说漏嘴也应该来韩城找他们怎么会去西域呢？一个个谜团令王耀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