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永夜在内殿的工夫,顾雁歌被拉到太后跟前儿,太后一边抹泪一边说着孩子一个个不听话,比她还去得早之类的。皇后也在一边陪着说话,却大都说得是皇帝在世时,对人如何如何的好,重点突出了对顾雁歌和一干孩子的好。太后的话听着,顾雁歌心里是酸的,而皇后的话听来,却让她心里浑不是滋味儿。“皇后娘娘,雁儿省得,皇上待我们是千般好,打小雁儿没了双亲,亏得是皇上养在身边儿,才过得安闲自在,要不然那些个人情吟暖,雁儿只怕早看得心都凉透了。”她也没法儿反驳,只能老实听着。太后娘娘这老成精的人,怎么会不明白皇后的意思,撇了皇后一眼:“雁儿,那是皇帝该做的,你爹没了,还不是为了这江山天下,皇帝不管你谁管你。就算不养在宫里,咱们雁儿也是宗室贵女,怎么会教人情冷暖凉了心。”太后也是明白人,其实皇帝和皇后的那点儿小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在不伤害到顾雁歌的情况下,她视若无睹了而已。头回嫁谢君瑞,太后就明白,本以为皇帝能让两小好好过日子,没想到又折腾成这样,所以再嫁,太后就坚持选了萧永夜。顾雁歌看着太后,感激地一笑,这宫里真没多少人发自真心,只除了太后:“皇祖母。没谁做什么事,是应当的,做了就该感念着不是。”太后闻言拍了拍顾雁歌的手臂:“你这孩子也是心软的,要不然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这时候总管内监走了过来:“娘娘,津洲王出来了,看脸色,似是不对劲儿。”顾雁歌这才想起,呃,原来都成津洲王了,她还老没转过来呢。侧脸看太后,只见太后面有忧色地问道:“听话儿的人呢?赶紧传来问话儿呀!”总管内监连忙回到:“回娘娘,在外头候着呢,奴才这就去传他进来。”不一会儿。一个小内监就走了进来拜伏在地上:“奴才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雁郡主。”“别拜了,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儿!”太后眼下最担心的就是这么桩子事,虽说后宫不干政,但都到太后这把年纪,这身份儿了过问了也没谁说个不是。“回娘娘,津洲王进殿时,还是一团和气儿的,拜礼也依制了,处处规矩得很。太子殿下也是照惯例地说了几句话,下来太子殿下便问,津洲王什么时候上津洲就封去。津洲王立马儿脸色就变了,说津洲险要,是对回屹人的一道险关,就算是交接也得费上些时日。”小内监似乎是记起了当时殿里的气氛似的,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凉嗖嗖的。太后听得要费上些时日也皱眉了:“太子怎么回应的?”“回娘娘,太子殿下说,费些时日无妨,只是回屹今年没有前来进范,春初怕是战事连连,所以将尽快派人去津渡十六洲,请津洲王尽快交接,别赂误战机。津洲王这时神情就僵了,说是天也间有哪个守得住津洲险地?既然是战事连连,又在险地,不如就让他再守上两年,等打退了回屹人再去就封不迟。”太后听完这话,把茶盏重重地放回小几上,心里明白,津洲王看&g;来还是恋着那份子兵权不肯撒手,想了想问道:“那太子怎么应的,恒王又是怎么说的?”“恒王在先头开了口,说今日只是见礼,不论政事。太子殿下似是有些不愉,又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便着津洲王退了。”“后来怎么样了。津洲王退了,太子和恒王还说了什么没有?”太后摸得清这孙子的性子,虽然惯是沉稳,可有时候还是个冲动的性子。也好在萧永夜老成,这节骨眼上,父子君臣之礼都没尽,就去论兵权政事,也不怕天下人说他有孝在身,却不尽孝反而醉心于兵权政权。顾雁歌听着也在一边忧心,萧永夜怎么就这么直呢,当着津洲候的面,怎么能落了太子的面子。只是她也不知道当时萧永夜究竟怎么说的,这小内监的复述也有不清不楚的地方,看来还是得回头再问问。“津洲王出殿后,恒王起身就拜在太子面前请罪,太子虽是不愉,却仍是当即起身扶起了恒王,后头内廷就来见礼了,奴才就过来回话儿了。”“行了,都退下吧。”太后让殿里的人都退下,在场的就只剩下了皇后和顾雁歌,太后看着皇后说:“你回头多劝劝太子,眼下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等根基稳了,他津洲王就算想折腾,也翻不起大风浪。谋定而后动,**连这点儿耐心都没有,趁早平做个闲散王爷去。”皇后连连应是,虽然太后的话不好听,但能做皇后也不是完全没眼力见的。当然知道这其间的厉害关系:“母后,媳妇儿省得!”太子回转头来又看着顾雁歌道:“雁儿,你回去也好好跟永夜说说。太子这孩子啊就是性子急了些,该拦着的地方就拦着,这托孤之臣就要有托孤之臣的仪范。奶奶自是信永夜能好好辅佐,让他放心大胆地做,别有顾虑,有什么事,奶奶现在还能替你们做做主。”“皇祖母,雁儿也不懂朝中大事,只知道皇上既然把这重任交给永夜,永夜就必当尽忠职守,他从前恪守边关,从不曾有疏漏,如今恪守皇上遗诏,也必会兢兢业业不敢疏失。”顾雁歌面儿上回答得滴水不漏,心里却担心不巳,这内监后头又说得语言不详,她心里就更放不下了。太后又叮嘱了些话儿,终于打算放人了:“瞧你这一门心思扑在永夜身上,一会儿不见这脖子都长了一截了,行了,赶紧去吧,奶奶也不打断你们这对小夫妻演恩爱戏儿了。”顾雁歌似娇似羞地脸红着回了几句,这才娇娇羞羞地出了殿门。这会儿重臣、老臣们也见完礼了,萧永夜正跟在太子身后,打殿里出来。太子脸上倒也没什么不愉之色,反而有些兴奋似的,顾雁歌心下一动连忙迎上去,礼行足了嘴上却依旧亲切地叫着:“太子哥,您从前可答应过,如果您登基了,让雁儿做大女官的。”太子笑呵呵地说:“那时候才几岁呀,你还记得,行,君无戏言。只要雁儿乐意,你明儿就上任。”“我可不,太子哥已经抓了永夜做劳力,还想圈着我不成。”顾雁歌看太子笑呵呵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事,稍稍安下心来。太子其实心情不错,虽然有津洲王碍着他的眼了,可其他臣子大部分都是服服帖帖的,让他有了身为君王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雁儿不成还吃味儿了,啧,永夜这可难过了,碰上雁儿这心眼比针鼻儿还小的。”又侃笑了几句,太子便去太后和皇后那儿请礼去了,留下顾雁歌看着萧永夜。风吹过来,把热气儿吹本到两人身边,萧永夜已是满头大汗,她看着分外心疼。这个在战场上对千军万马也不曾动容的男人,却被朝堂上的激流暗涌给难住了:“永夜,是不是很累?”萧永夜猛地把顾雁歌拉到殿廊地转角处紧紧抱住,身上凉凉地透着一股寒意:“雁儿,雁儿…我知道难,却不知道有这么难,雁儿……”顾雁歌听得这一句,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这一声一声的叫唤,直直地落到了她心坎上,一宇一宇都跟小石子儿似的,砸着她的心:“我在,永夜,我在……再苦在难我也在这里,我不走,我一直都在。”“雁儿,没事了,只要你在这里,我就安心了。”萧永夜到底是见惯了场面的,很快地回复过来,只是仍然紧紧抱着顾雁歌,也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安定一些。顾雁歌扭了扭身子,萧永夜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身上那种不安的气息也渐渐散去了,于是抬头看着萧永夜道:“嗯,咱们是不是赶紧放开,要是让宗亲们看到了,肯定得论一个丧期宣……呃…那啥的罪,到时候咱们可就真是没脸见人了。”萧永夜愣愣地松开手,看著顾雁歌高高挑着的眉眼,笑得跟偷腥的小猫似的。就明白自己被调侃了。拧了一把顾雁歌的脸,萧永夜脸上带着些责备,神情宠溺的,那颗心也完全安了:“你啊……咱们回府吧,今儿没别的事儿了。”这两人才刚走动两步就传来一阵笑声,顾次庄不知道从哪儿了来的,勾眉挑眼地一脸坏笑:“我看见什么了,唉呀呀呀,啧……多亲密啊,叫人看了都眼红,嗯……脸也红了!”“哥哥,你皮痒不,要不要永夜帮你松松……”顾次庄一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守口如瓶,不要杀我灭口!”说完顾次庄就跑远了,留下萧永夜和顾雁在原地相视而笑,被顾次庄一搅,心情竟开阔起来,好吧,不管风风雨雨,总要一块儿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