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抬去郡王府那天,恒王府和诚郡王那头都意思意思地摆了几桌宴席,就叫姻亲们一块吃了,也没请外人。朝里的臣子们,也心明眼亮地只送了礼来,人没来。顾雁歌多少有些唏嘘,关候爷家那位庶子,听说经此一事后,恨不得剃度出家了,到真是可怜那孩子了。眼见着天越来越凉了,雨了发下来,天就更见阴冷了,皇帝这几天心情却分外好,连连接到各地丰收的消息,送来的秋贡也都品种繁多而且样样诱人。皇帝以高兴,轮换着给朝里的臣子放了三天秋假。这无风无浪的日子,自有闲不住的人。比如某人……咳,某人说要生孩子,果然是很努力地造人了。天天夜里折腾她,这几天是连喉咙都哑了,瞪他吧,他还冲她直乐,看得她都没脾气了。晌午的时候,萧老夫人神神秘秘地送了药来,说是助孕的……她当时就红了脸,丫头们善意地看着她笑,她却是脸红地躲进了屋里。这日也难得的萧永夜轮着秋假了,清闲自在地在家里修整,正看着书呢,就见顾雁歌跑进来,那跟偷了腥似的轻手轻脚模样,让萧永夜忍不住笑:“雁儿,你这是做什么,脸红成这样儿,端着什么呢?”白了萧永夜一眼,还不得怪他,要不是他,她至于被丫头们看得脸红气喘:“都怪你,难道那啥……还跟娘说,你看看,娘派尔送来了汤药,说是……说是,好好补身子,给她生个大胖孙子。”明明她也不是没生过孩子的人,怎么这会儿倒是脸皮薄起来了,掐掐指头算,她也已近十九了,要说生孩子倒也不是生不得。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身子向来养得好,加之她也见过生孩子的场面,这些顾虑虽然有,还是不多的。只见萧永夜放下了书,慢慢踱到她身边来,从背后抱着她,从后头伸出脑袋看着汤药碗说:“还是娘疼咱,我才提一句,娘就什么都想到了。”顾雁歌端着汤药,那黑乎乎的模样,看起来就渗人,递到萧永夜嘴边上,对他说:“你喝一口,不苦我再喝。”萧永夜倒也不讲究,碗递到了嘴边上,小小地抿了一口,脸色不变地吞了下去,气定神闲地说:“不苦。”狐疑地看了看萧永夜的神色,没异常,可这汤药散发出来的味道,怎么都不像味道好的样子,闻着都苦到骨子了去了:“真的不苦?”萧永夜当然很爽快地摇头,顾雁歌看了几眼,心一横把药往肚子里一口倒了进去,药一进嘴里,浓苦重酸的味儿刺激着味蕾,这……简直就跟浓缩的黄莲水似的,还叫不苦。嘴里的最后一点儿堵在那儿,怎么也喝不下去,正在吐与咽之间,两片温热的唇贴了上来,舌头齐齐地扫过口腔和牙齿。她瞪大眼睛看着萧永夜的脸,萧永夜也就那么瞧着她,眸子里满是笑意,直到她把药吞了下去,又缠了会儿才松开。萧永夜咂巴着嘴儿说:“确实不苦。”顾雁歌就那么红着脸站在那儿,骂也不是笑也不成的,气恼地拧了他的手臂一把,那肉厚实地哪铁块儿似的,反倒把她自己的手拧疼了:“你……讨厌!”啧……讨厌这两字听起来咋就这么暧昧呢,顾雁歌很不是时候的想起,似乎她上一回对人说讨厌时,也是这十八、九岁的年龄,看来这两字还是这年岁的标志。萧永夜听得这一声讨厌,当然是很不厚道地笑了:“雁儿讨厌什么,是讨厌为夫哄骗你,还是讨厌为夫……这样……”说罢又轻啄了一下顾雁歌的唇,惹得她又是一阵怒视:“都讨厌……”“那可不成,雁儿要是讨厌了,为夫可难办了,为夫可最爱这样……”又轻轻扫地,萧永夜最近就爱把顾雁歌逗弄得面红耳赤,那份娇羞婉转的模样儿,让他是一发不可收拾,更爱这么着招惹了。“不正经,回头我要跟皇兄说说,咱们恒王千岁呀,别看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骨子就是个……”yd的……可后头这几个字,她可说不出口。这下好,正巧被萧永夜拿着问:“是个什么样儿的,雁儿说说,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顾雁歌正纠结着的时候,外头的叫门声儿让她过了这坎儿:“王爷、主子,三姨娘过院儿来了。”这话让她听了简直跟圣音似的,欢欢喜喜地从萧永夜怀里挣开,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回头得意地看了萧永夜一眼:“就不告诉你,慢慢猜去吧。”萧永夜呵呵直笑,也自整了整衣裳,却不出门去,这后院的事儿,既然全交给了顾雁歌,他就断断不会出面的。当然,这些人还把在他手里,他断定了这些人不敢再顾雁歌面前翻出天去,要不然也舍不得这娇娇娘子一个人面对那些个事儿。他的心思也复杂,一方面希望顾雁歌能独当一面,一方面又希望她永远这么烂漫……叹了口气,拿起书卷来,却一个字看不进去,光竖起耳朵外头的说话声了。“郡主,妾身也是怜惜那苦命的孩子,虽是我生养的,却少在我身边儿待,一直在老夫人身边管教着。连见了面,还得给见礼,妾室虽是心酸,却也高兴。眼下成这样,自也怨不得谁,只怪她自个不争气。但到底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妾身还是心疼,您和诚郡王毕竟是兄妹,说得上话儿。妾身恳请郡主,替二姑娘递个好话吧!”三姨娘一把泪一句辛酸,不时地拿帕子抹泪。顾雁歌一边低下头喝茶,顺便翻个白眼,一边在心里一声长叹。这二姑娘过了府,倒也不是过得不好,处处都不曾受欺负,只是诚郡王冷待了,诚郡王就不曾进过而二姑娘的房里,听着那头她郡王叔还下了死命令,要捧着,但不能宠不能近。前今日回门时,二姑娘定时诉了苦,今儿三姨娘就求上门来了:“三姨娘也别着急,二姑娘这一等一的模样儿,只要安安心心地,早晚诚郡王还得回心转意。三姨娘的话我记下了,改日若是见了诚郡王一定好好说说,定不能薄待了二姑娘。”三姨娘又抹着泪说了几句,孤雁歌回了句说:“三姨娘放心,只要有王爷在一日,二姑娘在诚郡王府上就受不了委屈,咱们府上的姑娘又有谁会薄待了。”“妾身那苦命的姑娘啊,小小的时候就断了奶,离了妾身,可骨肉到底连心,妾身心疼啊!”三姨娘这话里话外,似乎是在怪老夫人管教不力,旁人都不替二姑娘着想似的,让顾雁歌不由得发笑,当初这诚郡王,可是三姨娘指使着我勾搭的。她没有儿子,就指望自己女儿将来嫁个体面人家,好把她接出府去另过,不必再府里受“委屈”,可没想弄巧成拙,倒反自己姑娘赔了进去。“三姨娘,这话哪说的,二姑娘眼下只要好好经营,未必没有出头的日子,只要安分守己,将来扶个侧室也非难事。”孤雁歌重重地念了“安分守己”四个字,等于是挑明了说二姑娘眼下药懂得审时度势,,懂得知足,别到时候什么都丢了才好。三姨娘怎么会听不出来,可眼下也只能听着了,回了院里,三姨娘自然是发了通脾气。眼下二姑娘弄成这样,连带着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三姨娘心生一计,叫来贴心的丫头,跟丫头那样这样的说了一通话,既然顾雁歌好好替二姑娘打算打算不可,她就逼着顾雁歌去做。只是有些事,过犹不及,三姨娘在萧家过了半辈子还没活明白,却更加钻到尖儿里去了。过了几日,顾雁歌正指挥着丫头们摘府里应该下的果子时,顾承忆没传没报地就来了,站在顾雁歌后头叫了声:“姐姐……”顾雁歌惊了惊,定定神回头看着长高了不少的顾承忆笑道:“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怎么今儿忽然想起过来了,也不跟姐姐打个招呼。杨嬷嬷,您也不看着点他,这那还有半点郡王的仪范了,活脱脱一个毛小子。”顾承忆这些日子,宫里拨了少使、少师、少卫到府上,连顾雁歌也没多见他几面,这猛地一能出府了,自然高兴地乱跑:“姐姐,你可不知道,最近我在府里可闷坏了,这也讲仪范、那也讲规矩,次庄哥就从不顾这些,不也是好端端的郡王吗?”“呀,你怎么不往上比,就看哥哥了。”先皇对荧感兴趣,可不代表皇帝对荧感兴趣,先皇重武功,皇帝偏文治,虽然对荧还是看重,可到底没先皇那么狂热。所以宗师弟子“三官”到了府上,宣布着以后顾承忆,就可以不用管荧了。先皇的话,萧永夜不提,顾雁歌不说,还有谁会知道。现在一见顾承忆,果然是更开朗些了,眉目间也少了那么阴沉沉的,顾雁歌也打实里高兴,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弟弟”呢!“姐姐,次庄哥多好呀,你看这回多凶险,次庄哥都敢应差呢。”顾雁歌抚额,这孩子彻底没救了:“前头我好觉得你稳重了,今儿一看又回去了。得得得,赶紧去那头坐,待会儿姐姐请你吃果子。”顾承忆一路跟着,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姐姐,外头的传言你听过了没有?”“传言,什么传言?”顾雁歌心里咯噔一下,还消停不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