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后见晴,宛如白雪如霞光在披,顾雁歌早早的起床,准备着进宫。她是娘家人,太后还特地传了她去,对于二姑娘来说,这规格已经是过了,顾雁歌一边梳头,一边看了眼外头灿灿白白的晴空,脸上的笑就没歇过。临到了该出门的时候,萧永夜拽了她一把:“雁儿,给她留些脸面,要不然她以后在诚郡王府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你放心,我明白。咱们关起门来怎么说没关系,要训要教是家事。到了皇祖母那儿,有宗亲有族里的长辈,横竖咱们不能拆她的台子。”顾雁歌冲萧永夜一笑,要他放心,她本就是去看戏的,眼巴前的三姨娘还有戏要上,二姑娘就是那根草,不能打二姑娘这根草,免得惊动了三姨娘。萧永夜想的是,顾雁歌从小娇惯了,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没事,可二姑娘得罪了她,眼下瞅着机会,肯定不会放过二姑娘去。他哪里知道,顾雁歌不过拿这个当一场戏而已,把不顺眼的人一掌拍死,不如看着人一点点坑死自己,这不是有意思得多么?马车驶进宫里,道上的雪扫的干干净净,顾雁歌领着扶疏和净竹下马车,特意绕到花园里看了眼。只记得记忆力,御花园的几株古梅是开的最好的,每每都是腊月下旬的时候开,能开到正月初里去,最是喜人了。绕了几进廊子,雕梁画栋飘着彩画的屋檐,因着临近新娘了,已经挂上了朱红的大灯笼,再和梅花一映衬,更是显出一番年味儿来。想着太皇太后也喜欢梅花,就特意让扶疏和净竹在廊下待着,自己去梅林里摘了几枝。正捧着梅花回身的时候,碰上了来京里上岁礼的忱王,忱王笑的嘴都咧到了脑袋后面去,穿着一身玄衣,走着暗红的绣线,也显得喜庆极了:“雁儿,有没有想哥哥我?”这满是高兴的声音,让顾雁歌也不由得跟着笑,这人就这么自发自动的把自己升级为哥哥了,倒真会给自己找位置:“想。阔科旗的干酪、干果我都好久没吃到了。”“大雪封了路,送不过来,好不容易前段时间天好一些,就赶紧来送岁礼了。知道你喜欢干酪,我给你带了,已经让人送到王府里去了。”再见顾雁歌,忱王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啥滋味儿,当初走的急匆匆的,也是他自己有些承受不了,现在自以为摆正了位置,其实心里也还是放不下。把满怀的梅花递给扶疏,看着忱王问道:“我去见皇祖母,忱王兄要不要一道去?”“你赶紧过去吧,那些个事我可不掺和。”他不在京城,可京城的事儿他也门清。“那好,回头给忱王兄接风。”顾雁歌拉着丫头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又回头说,“王兄要准备份厚礼,三回和三变出生的时候你可没来,这见面礼可不能少。”“少不了你的,跟着咱妹夫过日子,倒是学会持家了。”“贤妇嘛!”忱王看着顾雁歌绕过了月亮门洞,眼神却久久没有收回来,闹不明白什么感觉,总之是不大好过,心里像堵着什么似的。顾雁歌要说不知道忱王的情,那是假的,只是她可没想到自己嫁了萧永夜,忱王还放不下。尤其是听说,阔科旗汗王正在上请议婚,就等着议婚后把汗王的位置传给忱王。捧着梅花进了太皇太后殿里,谷雨青和谷家族里的长辈们早就过来了,顾雁歌先行了礼:“雁儿给皇祖母请安。”“雁儿可来了,过来坐。我的曾外孙子呢,怎么不带来瞧瞧哇。”人老了,就越喜欢见孩子,透着股子生气嘛。“皇祖母,天冷就不抱过来了,等过几天雪化了,再进宫来给您瞧。”先回了太皇太后的话,这才冲着旁边谷家的长辈们稍稍低了低身子,算是见了礼了。扶疏把梅花捧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一瞧就笑了:“还是雁丫头贴心,才想着让人去折,没想到这就捧到眼前了。这是扶疏丫头吧,瞧瞧,都长这么大了,明年给你许户人家,对了,谷家可有合适的儿郎啊,这扶疏丫头和净竹丫头,都是官家女,早年侍奉过我,都是贴心的。”谷家的长辈一惊,这是个什么意思?顾雁歌也懵了,太皇太后这是唱的哪一出?正在谷家和顾雁歌一块儿猜的时候,宗亲们来了,拜过太皇太后,又和顾雁歌互相见了礼,就都安坐下了,隔着帘子,太皇太后又提了提:“次庄啊,你回头把宗室里适婚的儿郎都报上来。”顾次庄连忙应了声,顾雁歌和谷家这才算松了口气,原来太皇太后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这会认都到齐了,也就该进入正题了。正题是什么呢?就是二姑娘恃“宠”而骄,爬到谷雨青的头上去了,四处嚷嚷着要做平妻,要不然就别想过门了。谷雨青这回不病了,只是刻意的让这消息传得满城沸沸扬扬的,当偶尔贵族姑娘和富人们聚会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的,芝麻就这么着被吹成了西瓜。俗话说的好,墙倒众人推,这谷雨青当然就被当做墙了,像个笑话似的被八卦压塌了。这事自然有好事的捅到了宫里去,太皇太后其实谁也不喜欢,二姑娘是坏在心太大,心眼太小,目光又不够远。而谷雨青呢就败在小家子气上头,她要是好好的摆个大家姑娘的范儿来,狠狠正正规矩,或者干脆利落的上帖子来,自然有的是人给她做主。可谷雨青是拿捏着懿旨在手里,还被庶室给欺负了去,哪有点将来一府王妃的气派,这不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太皇太后琢磨,谷雨青的婚事还没昭告出来,只是内订了,连婚折子都因为年节上事多,还按着没发呢,要不然……这门婚事就算了,自家的孙子,再坏也是好的,太皇太后不能让诚郡王一辈子毁在这俩小女子身上。于是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隔帘对议……“雨青啊,过来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你受了委屈,总该给你做主啊。”顾雁歌就坐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别人看不明白太皇太后的表情,她可是半点不落,太皇太后又不避着她,更是看得清楚。嘴角扬起笑来,只怕这回,不管是二姑娘还是谷雨青,都得被她这皇祖母给绕进去,只是不知道什么个结果而已。谷雨青拜倒在地,哽哽咽咽的不说话,顾雁歌又一看太皇太后,脸色又沉了几分。太皇太后最不喜欢女子哭哭啼啼的,而且大年节上的,“谷姑娘,有皇祖母在呢,你别难过,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皇祖母会给你做主的。”二姑娘一听顾雁歌这话,侧着脸瞪了一眼,心说你顾雁歌还是我嫂子呢,竟然帮衬个外人。她却不想想,自己都闹成什么样子了,这时候去记起嫂子来了!“太皇太后,臣女……臣女无德无能,品貌也不出挑,诚郡王则是云端之上的宗室儿郎,臣女……臣女在地上,实在是不敢言栖高枝之事,还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臣女愿受责罚。”谷雨青实在是以退为进,她是在等太皇太后留她,等太皇太后训斥二姑娘,将来再说话了太皇太后就是她的倚仗。太皇太后看了眼顾雁歌,眼里有点笑意,再看向谷雨青的时候,就变成了冷笑:“唉,雨青啊,你是多好一姑娘,说什么栖高枝,说什么云泥之别,唉……看来是我这孙子不知事,反倒是误了你了。”“太皇太后,是臣女无能。”太皇太后说:“那好吧,这婚折子就不发了,明年开春,由太后做主,亲自给你许人家,我老婆子是不管这些事喽,要不然一定亲自给你把把关。”太皇太后这话一出,屋里头连风声都分外清楚,那是哗哗的吹过来,吹得里头有人欢喜有人愁啊。此情此景,顾雁歌恨不得能大笑三声,太皇太后真是人精啊,你要留,我也留了,可你还辞,那就让你辞吧……我多开明,我多疼爱你啊!谷雨青傻了,二姑娘高兴疯了……二姑娘高兴地太早了,太皇太后还有招儿没出呢。只见太皇太后抿了口茶,把茶盏放下来,然后又说:“次庄啊,阔科旗汗王昂的小姑娘正好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吧,那小姑娘挺不错的,这回不正好跟忱王一块儿来了嘛,明儿叫来看看,要合适啊,就这么定了。”顾雁歌张大嘴巴,低声说了一句:“皇祖母,您就不怕错点了鸳鸯谱?”“事不过三,这一和二都在这,三在那等着,我就不信,乌云娜都不合适。”顾雁歌心说,不是不合适,是太合适了,诚郡王啊,您赶紧烧香拜佛吧。乌云娜那姑娘……比嫡出的五公主还拽,那性子烈的整个阔科旗草原上都有数,最重要的是功夫不是一般的好,手段不是一般的绝,她从没有来过京城,可京城一直有她的传说啊。二姑娘跟乌云娜摆一块儿,啧啧……二姑娘啊,您还是自个儿抹脖子更痛快!.卷一 初来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