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阶下囚的常乐,遭到过罗子骁的折辱。显然,阮司正等人对她也没有任何的怜悯,尽管劝阻了罗子骁,却并没有给予她任何的照顾和治疗,随手便将她扔回牢里。以至于尹淑妃和赵采柔等人见到常乐的时候,她狼狈得几乎让她们都认不出来。常乐是御前行走的人,虽然只是宫女,并非主子,但一向也都是衣冠楚楚、细皮嫩肉的,若是放在外面,就是说大家的小姐,也没人怀疑。然而现在,她披头散发,额头、脸颊都是淤青,嘴角破裂,还残留着血迹,衣裳上到处都是脏污,撕破的衣领勉强挂在胸前,却遮不住里面的*光外露。“这是怎么回事!”赵采柔愤怒极了。“顾常乐到底是皇上跟前的人,就算押在你们司正房,也还没有证据坐实她的罪名,你们居然就敢动用私刑,将她弄成这个样子。阮司正!你倒给本郡主解释解释,司正房就是这么办事的?!”阮司正脸色铁青,难堪得抿着嘴。尹淑妃让自己的侍女碧梧、疏桐去照顾常乐,先找了一件披风给她披在身上,遮住了一身的狼狈,行动之间两个丫头碰到了常乐的身体,弄得她连连倒抽冷气。听过赵采柔的劝说,尹淑妃知道常乐的身份很快就会不同寻常,所以对她格外高看一眼。听到常乐这样抽气,立时想到什么,亲自上去撸起她的袖子,只见胳膊上又是淤青;又拉开领口,果然肩膀处也紫胀一片,不由得变色。不等她呵斥阮司正等人,常乐先着急地问道:“淑妃娘娘,你们怎么来了?皇上如何?有人在皇上的饮食里动了手脚,想要害皇上!”尹淑妃见她都成了这副样子,第一句话却还是顾着皇帝,不由心中感动,道:“放心,皇上没事。逆党作乱,妄图加害皇上,谋朝篡位,皇上英明,早就看破了他们的阴谋,今日设下大局,将他们一网打尽。”常乐惊道:“逆党作乱?可是安王一党?”“正是。安王等人串通了丁贵妃,弑君谋逆,你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就是要你背负弑君的黑锅。”连丁贵妃也叛乱!这个消息让常乐惊讶不已,但同时也隐隐觉得在情理之中。自从上次丁贵妃在御花园对尹淑妃和她发飙,她就觉得丁贵妃的言行举止与从前有些微妙的不同,心中总有些隐忧。现在看来,果然是个伏笔。“那皇上怎么样?容王殿下怎么样?安王一党既然敢做下这样谋逆的大事,必定早早就布了局,皇上和容王会不会有危险?”常乐一面问,一面还是着急担忧,她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但是弑君谋逆,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可怕,不知道皇帝和赵容毅会面临什么样的凶险。尹淑妃忙安抚她道:“你放心,皇上和容王都好好的,如今逆党首脑已被拿下,容王正在肃清其他党羽。我们知道你蒙冤被关押在司正房,担心你受到伤害,所以先一步过来救你。”说到这里,她转过脸,对阮司正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宫里有规定,宫女不可责打,阮司正在宫里几十年,一向严谨本分,是宫廷礼仪的楷模,本宫倒要问问,顾常乐身上这些伤,可是你们的杰作?”阮司正等人惶惶说不出一句话来。常乐道:“淑妃娘娘,采柔郡主,你们不必惊奇。安王殿下敢跟丁贵妃串通弑君谋逆,是因为他在宫里早就布下了眼线内应,这位阮司正想必就是他们的党羽,不是丁贵妃的心腹,便是安王的内应!”阮司正等人虽然早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但是被当面揭露身份,还是十分惊惶,噗通一声跪下来,正要求饶。常乐却脸色一变,一下子想起了罗子骁。“淑妃娘娘,就在刚才,阮司正将一个外男放进宫来,对奴婢备加折辱。那人叫罗子骁,乃是安王的心腹门客,此人阴险狡诈、穷凶极恶,如今不知去向,若是混迹在内宫之中,后果不堪设想。”“什么?!”尹淑妃和赵采柔都是大吃一惊,阮司正竟如此大胆,居然敢放外男进内宫,内宫之中都是女子,若是发生了什么,将是皇家莫大的羞辱。尹淑妃再宽和,此时也不得不拿出雷霆手段了。她冷冷地对阮司正喝道:“阮司正,你的人头看来是不想要了!”“娘娘……”阮司正浑身颤抖如筛糠。“来人!司正房勾结逆党,祸乱宫闱,罪大恶极,现将司正房一干人等全部押下,等候有司发落!”尹淑妃和赵采柔来到司正房的时候,也有御林军保护,此时一声令下,御林军立刻将司正房所有人都赶到一起关押起来。“传本宫令,有逆党凶徒罗子骁潜入内宫在逃,命御林军全面搜查内宫,不得放过一草一木,务必将此人缉拿归案!”有逆党潜入内宫,这可是重大案情,御林军不敢怠慢,一面着人去禀报傅腾,一面便已经集结人手,准备搜查内宫。今夜大计划,整个皇宫都是在御林军包围之中的,所以罗子骁一定还没逃出去。见尹淑妃和赵采柔一连做出这些安排,常乐忍住身上的疼痛和晕眩的感觉,又道:“娘娘,除奴婢之外,还有大庆宫宫女岫岩和小铃铛在押,岫岩也是逆党中人。”今夜的惊讶太多了,尹淑妃和赵采柔都快麻木了。岫岩是皇帝身边的人,居然也跟逆党有勾结,实在令人心惊。尹淑妃听了赵采柔的劝说,已经下了决定,要做一个内宫的首脑,替皇帝和容王安定内宫局面人心,若是平时,岫岩犯罪,她只管交给有司发落就是,今日情形不同,前朝内宫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她正好借此机会肃清内宫,替皇帝和容王解决后顾之忧。于是她便命人将岫岩和小铃铛都提出来。小铃铛自从被关进司正房,便一直惶恐不安,又想不通为什么岫岩要陷害常乐,自己莫名成了帮凶,又怕自己被坐实了弑君的罪名,惹来杀身之祸,正在惴惴恐慌之际,被尹淑妃的人提出来,一见到常乐,憋了许久的眼泪便一下子喷涌而出。“常乐姐姐!”小丫头扑到常乐身上,哭道,“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她看着常乐身上青的青紫的紫,不少地方还有擦伤,脸颊肿的高高的,显然就是吃了很多苦头,小丫头以为这是自己被人利用陷害了常乐,才害得她受这些罪,所以一面是为常乐心痛难过一面是为自己愧疚,哭得泪眼朦胧。常乐道:“先别哭,淑妃娘娘和采柔君主都在。”小铃铛这才惊慌地抹了一把眼泪,跪倒地上给尹淑妃和赵采柔都磕了个头,道:“淑妃娘娘,常乐姐姐是冤枉的,那盅人参乌鸡汤,是奴婢跟岫岩炖的,常乐姐姐根本一指头都没碰过。奴婢不知道那汤里动了什么手脚,害的皇上发狂吐血,但是一定跟常乐姐姐无关,求娘娘明察,不要冤枉了姐姐!”小丫头说着又哭起来,把额头磕到地上蓬蓬作响。尹淑妃和赵采柔对视一眼。“好忠义的丫头,身陷牢狱,不为自己喊冤,倒先维护起别人。”尹淑妃先夸了一句,道,“你先起来说话,一应事情经过,本宫都心中有数,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小铃铛见尹淑妃说话温和,并不似要问罪的样子,心中稍稍安定,虽然还有狐疑,但也不敢违逆,先站了起来,退到常乐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场内安静,尹淑妃将目光往人群中扫去,落在一个粉红衣裳的宫女身上。正是岫岩。她是跟常乐、小铃铛同时关进司正房,因为是分开关押,所以常乐和小铃铛都没有见过她。而方才她又跟小铃铛一起被押出来,小铃铛又是哭又是跪又是申冤的,这样热闹,她却安安静静一语不发,双手交叉护在胸腹上,像个鬼一样,几乎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可怕。不用尹淑妃吩咐,她身边的主管宫女止衡姑姑便冷冷道:“将罪女岫岩押上来。”两个健妇推着岫岩,她拖着脚步,踉跄地走到场内,走得似乎极为艰难。“跪下!”两个健妇见岫岩在尹淑妃面前居然还站着,恼怒地捏住她的肩膀往下按。正常的情况,自然是岫岩被她们按得跪下,但此时岫岩竟然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的布娃娃一样,轰然倒塌,摔在地上。所有人都是一惊。止衡姑姑是宫里的老人,经验丰富,立刻觉出不对,一个箭步窜上来,拉开岫岩放在胸腹前的双手,只见一枚簪子只剩下一个簪头。止衡拉开她的衣襟,看了一眼,便沉声道:“簪身刺入心口足有一寸,是自杀!”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