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胖子醉醺醺回了四合院,一觉睡到下午,一醒来又带我出去吃,难怪这死胖子肥了这么多,合着这半个月他就这么过日子的。饭间我问他堂口的事处理的怎么样,胖子顿了顿,突然道:“堂口的事到不打紧,就是损失了些票子,这次去找仙丹,顺便也捞一把明器补贴回来,不过天真同志啊,你这次上北京,怎么不带着小哥?”我觉得好笑,道:“胖子,小哥又不是我儿子,他一个大活人,年龄说不定都能当我爷爷了,我还得牵儿子一样上哪儿都带着?”胖子第一次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摇摇头,道:“天真,这事儿我得说你。小哥没亲没故的,地上生活能力又不行,你把他一个人放家里,不厚道。当初去雅布达之前,你是怎么说来着,你说咱两都欠了小哥十几条命,这辈子该为他赴汤蹈火,否则就是忘恩负义。当初咱们还计划着给小哥介绍女朋友,给他买房子,你不说想让他过安生日子吗?怎么这会儿功夫就忘了?”胖子平日里虽然没正经,但俗话说,岁月是最好的老师,年龄就像酒,越久越醇,胖子到底比我年长,这一正经起来,话全说进了我心坎里,我也就不隐瞒,将自己的顾虑说了。“胖子,小哥那里我有放人照料,这个你放心。不是我忘恩负义,就像你刚才说的,咱们欠了小哥十几条命,这辈子也还不清,就真照顾他一辈子,也是没有怨言的。他这段日子在杭州,我觉得他过的挺好的,而且小哥记忆有些缺失,对于寻找过去似乎也没那么执着,他现在状态这么好,我不想他再牵扯进来。”接着,我将路人甲那封信里的事情跟胖子一说,胖子也愣了,喃喃道:“他***,怪不得我一回北京,诸事不顺,就跟犯了太岁一样,原来这背后还有鬼。”我摇了摇头,道:“姓齐的以两个月为期限,二叔也下落不明,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小哥能不牵扯进来,就尽量不要再淌这趟浑水。不过胖子,这次去雅布达,是我连累你了。”胖子摇了摇头,道:“小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兄弟,去雅布达是咱们共同的革命目标,说连累就太看不起我了,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这事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我太心软,如果当时小龙女能够死在斗里,那么,或许一切都结束了。想到这儿,我不禁苦笑,一方面,我希望路人甲能真的将一切抹杀掉,但另一方面,我脑海里又不断出现张博士和小龙女的身影,她们确实有很强的目的性,甚至算计过我很多次,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们并不是自愿的,只能说身不由己。正因为立场不同,我们却要拼个你死我活,她希望我死,我希望她死,这其中并没有好坏之分,都不过不得已而为之。想起小龙女临走时善意的提醒,再想一想自己此刻希望她被抹杀的心态,我除了苦笑,完全没有任何办法,最后只得跟胖子干了一杯酒。胖子抹了抹嘴,道:“天真,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不过咱们这次为了找‘仙丹’,肯定是要下斗的,有小哥在,咱们胜算和身家性命才有保障,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看了看天色,正是夕阳西下,估计闷油瓶此刻正坐在阳台上吸收夕阳的精华,于是冲胖子摇了摇头,道:“不了,让小哥歇着,再说,既然是神仙穴,应该没有什么凶物,咱们小心些便是。”胖子于是不再说什么,吃完饭,时间尚早,胖子说这一天尽顾着吃了,还是带我看一看最近北京的局势,我于是跟他去了潘家园,这一进去,好家伙,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这哪儿是古玩街啊,俨然成了一条宗教用品专卖街。一眼望过去,古董铺子里,能摆出来的,大多是真货,零零星星几件,摆在正中央,用玻璃柜隔着,其余格台上,不是放着陶制的菩萨像,就是放着桃木剑,或者是铜币串的七星剑,一尊尊弥勒佛,一串串辟邪的佛珠,看起来虽然古色古香,但全部凑到一起,就感觉不伦不类。走在街上的大多数是来京游客,很多都是第一次来北京,而且也是外行,对潘家园的局势不了解,以为这里原本就是买这些宗教工艺品的,完全没有发现这里的怪异之处。看店的店员如同死了娘一样,没有一点生气,有顾客看菩萨像,连口的懒得开,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胖子瞧见我目瞪口呆的神情,道:“看见没,这景象已经维持半个月了,上面一直没放松,走,去我的堂口里看看。”跟胖子饶了半天,进了他在潘家园的一处铺子,古色古香,双开的对轴雕花门,刷着亮蹭蹭的红漆,扁上书着‘聚宝斋’三道金字,比起旁边卖菩萨的小铺子,里面真货颇多,我一看伙计,哟,还是个女的。女人穿着水蓝色的旗袍,乌黑的头发盘在头顶,用一根玉兰簪子插着,身段婀娜,瓜子脸,长相偏于古典美,在古色古香的铺子里一坐,格调顿时上升不少。我看了看那女人,再看了看胖子,忍不住问道:“你没把人家潜规则吧?”胖子直接踹了我一脚,道:“屁,少拿胖爷开涮,胖爷当年也是从无产阶级奋斗上来的,最恨糟蹋黄花闺女的勾当,我可清白的很,你少满脑子黄色思想,小日本动作片看多了吧。”胖子话音刚落,那旗袍美女就迎了上来,微微一笑,声音温柔清脆,跟黄莺似的:“老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胖子一改凶神恶煞的模样,胖脸上全是猥琐的笑容,道:“哎哟,妹子,我没事来转转,这是我兄弟,吴邪,现在还是单身,杭州大学本科毕业,长沙古玩界一霸,家大业大……”胖子还在说,那姑娘就好奇的看了我一眼,水灵灵的眼睛带着笑意,我只觉得脑袋一热,顿时有种血在往上冲的感觉,不着痕迹的在胖子腰上掐了一把,他顿时噤了声,嘴里直抽凉气,道:“别、别,这么多人,别闹。”旗袍美女抿嘴笑了笑,道:“老板,要查账吗?”话是对胖子说,一双眼睛却直盯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扑通扑通跳起来。她看上我了吗?她看上我了吗?胖子揉着腰,挥手道“不查,我就带兄弟来转转,你忙自己的事。”旗袍美女便领着我们进了铺子,去后堂给我们沏茶,胖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别看了,人都走了。”我回过神,见周围没外人,立刻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把,低吼道:“王胖子,你存心看我出丑是不是,老子祖宗十八代都快被你交代出去了。”胖子嘿嘿一笑,道:“胖爷不是看你老大不小了,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嘛。我跟你说,这姑娘姓林,叫雪颜,大学一毕业就在我这儿工作,每天按时上下班,胖爷打包票,绝对是个好姑娘,无不良嗜好,也没有**,现在这么好的姑娘可不好找,你要喜欢,胖爷就做主了。”我瞧他越说越不靠谱,道:“行了行了,我刚刚经历感情创伤,不想谈这些事。”胖子呸了一声,道:“那姓张的人都死了,人家正眼都没瞧过你,你有什么好创伤的。道路是坎坷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嘛,不能为了一颗歪脖树,放弃一片大森林啊。”说话间,林美女端了茶出来,现在时间尚早,才下午六点多,天子脚下,正是人潮涌动的时候,我和胖子坐在铺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正讨论着明天去接机的事情,迎面走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林美女上去接待,两人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什么,片刻后,中年男人似乎不满意,怒气冲冲的走了。本来我没觉得有什么,但那中年男人一发怒,面容一扭曲,顿时让我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时,胖子嘴里嘶了一声,低声道:“天真,有没有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我心里惊了一下,连胖子都觉得眼熟,看来这人我们八成在哪儿见过,不过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上一次来北京也是匆匆一夜就走,要说待得最久那段时间,还是两年前跟霍老太见面那一次。一想起霍老太,我顿时惊醒过来,总算想起那中年人,当初我们点天灯,抢鬼玺跑路,被新月饭店的人追上,秀秀和小花带了一帮人来救场,如果我没记错,那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小花的手下。他怎么到胖子店里来了?我赶紧跟胖子一说,胖子立刻问林美女:“那人刚才来干什么?”林美女颇为无奈,道:前些日子不是有人要转铺子吗?我之前听您提起过想扩建,当时以为您会有兴趣,就留了联系方式,结果后来北京城里严打,现在生意不好的,巴不得都把铺子盘出去,谁还愿意接,这事怪我擅自做主,没有考虑周到,那人说我放他鸽子。”我和胖子对望一眼,胖子嘴里嘶了一声,道:“花爷手下的人要转铺子?难不成姓解的准备洗手不干了?”我觉得事情不对劲,就算是解小九要清产漂白,也不至于要让手下的人出来跑路子,况且还恰恰跑到胖子的堂口里,怎么想都觉得古怪。那中年男人刚走出去不久,于是我赶紧拉了胖子一把,道:“走,咱们跟上去看看。”我俩出了铺子,那中年男人对潘家园十分熟悉,七弯八拐抄近路往大马路上走,我和胖子起初是混在人群里跟,到后来越跟人越少,我正觉得不对劲,那中年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猛的转过身,目光直勾勾盯着我和胖子。我心中惊了一下,心道怎么这么快被发现了。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低调的从偏僻处使出了,中年男人冲我和胖子躬身一摆手,道:“小三爷,解当家有请。”我顿时会晤过来,靠,哪里是什么凑巧,根本是被人算计好的。胖子哼了一声,显得很不爽,道:“这解小九,要请咱们做客就直说好了,动什么花花肠子,天真同志,去不去?”我点了点头,道:“好歹兄弟一场,人家一番盛情,咱们也不能辜负。”说完,我和胖子上了那辆小奔,车子在夕阳下,一路驶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