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药铺在芙蓉镇很有名,但是门面却并不显眼,古朴的紫红招牌有点历史的沧桑感,门口台阶完全是石板条铺设而成,也显得沉稳古旧,这倒符合中医古老深沉的底蕴。唯一有点现代气息的是门口挂着一对红灯笼,林中指着灯笼告诉凌威和叶小曼:“这还是李芳英挂上去的,她爹爹觉得太艳,开始不同意,好说歹说,最后李芳英告诉她爹说是为了照明,大红色晚上显眼,才勉强同意。”“怪老头,如此古板,女儿却很潮,。”林婉儿嘟囔了一句,林中急忙推了她一下:“你可别乱说话。”“知道。”林婉儿故意拉长声音:“那是你未来的老丈人,我怎么敢得罪。”“知道就好。”林中憨厚地笑了笑,和凌威并肩领先走进店门。店堂里开着暖气,和传统药铺一样,进门显眼的就是一排带着暗格的中药柜,前面一排玻璃柜台里摆着各种中成药,几位伙计在忙碌着替一些客人按方抓药。厅堂靠右是一张长方形桌子,和学生课桌差不多,这是坐堂问诊的地方,在传统中药铺必不可少。但桌子后面椅子上没有人,坐堂医生不在,病人在一张长木椅上坐成一排,不时向门外张望,见到凌威等人进来,有几个人眼睛一亮,见不是要等的医师,旋即脸色又暗淡下来。李芳英从后面走出来,脚步匆匆,大翻领的薄棉衣,紧身裤勾勒出腿部线条更加动人,脸上薄施粉黛,显然正准备外出,看到林中,微微一怔,急忙拉着他的手,小声说道:“你来干什么,趁我爹不在,快点走,他这两天正为我们的事发火呢。”“这样躲避也不是个事,总要说清楚。”林中挺了挺胸脯,尽量拿出男子汉气概,有种视死如归的样子。但李芳英对他的举动丝毫不感兴趣,撇了撇嘴:“你就算了吧,凭你的口才,到我爹面前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不知怎么我就看上了你。”李芳英说得很自然,当着众人毫不避讳感情的流露,倒是让那个林中有点不好意思,转身指了指凌威等人:“这几位不用我介绍了吧。”“大家请坐。”李芳英似乎刚刚注意凌威和叶小曼,林中显然和她提起过公司一些内幕,她对凌威和叶小曼格外恭敬,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茶几,几个人走过去落座,李芳英一边倒茶一边说道:“你们是为了公司开业庆典的事来的吧,今天我爹有事外出,我刚要过去和有关单位联系,你们放心,我一定请芙蓉镇最好的歌舞人手为你们的公司开业喝彩。”“谢谢李姑娘。”凌威轻轻倚在沙发上,看着李芳英微笑着:“不过今天我们是为了林中而来,想和你爹谈谈。”“恐怕不行,我爹本来就对药材公司反感,你们还是请回吧。”李芳英语气停顿了一下:“何况我爹上午也不一定回来。”“既然来了就等一会吧。”凌威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一副耐心等待的模样,李芳英只好坐下来相陪,低声抱怨林中此举欠妥。一位中年病人等得有点不耐烦,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李芳英身边:“李姑娘,老爷子倒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我爹到山里一户人家去了,要很久才回来。”李芳英摆了摆手:“你们下午再来吧。”“可是我这条腿痛得厉害,这几天天气寒冷,连走路都费劲。”病人苦着脸说道:“我也是住在山里,道路不通,走一趟不容易。”“我又不会治病,没有办法。”李芳英摊了摊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心情不好,也不太想理会这些病人,凌威放下茶杯,看了看和李芳英说话的病人:“你是什么病?”“关节粘连,李医生让我今天过来,说要用最近学的小针刀替我治疗。”中年病人抬手拍了拍膝盖,凌威让他把裤脚挽起来,用手摸了摸患处,微微点头:“不错,你的病适合小针刀治疗。”“你也知道小针刀?”病人有点诧异地眨了眨眼。“到那边躺下,我来试试。”凌威见到病患有点技痒,指了指旁边专门用来针灸和做小手术的躺椅。“你?”病人还是不相信,上下打量凌威,觉得太年轻。看起来就欠经验,一般人认为老中医最可靠,而所谓老,就是那种三缕长须,敦厚文雅的样子。“快点躺下。”叶小曼对着病人笑了笑:“遇上他算是你走运,等会你就知道了。”病人将信将疑,不过还是走到一边缓缓淌下,既然凌威和李芳英在一起,在这里替人看病李芳英不阻止就说明值得信任。凌威站起身,靠近病患,重新挽起病患的裤脚,用手认真摸索着,寻找动手术的位置。李芳英低声对叶小曼说到:“我爹不喜欢别人在这里随便卖弄医术,尤其是年轻人,他最反对不谦虚,自以为是。”李芳英当然从林中嘴里听说过凌威医术很好,但和所有儿女一样对父亲非常崇拜,认为凌威和爹爹还是不能相提并论。“你放心。”叶小曼倚在沙发上,语气充满自信:“你爹那是针对别的年轻人,对于凌威他一定不会反感。”凌威从腰间针囊内取出一根顶部微微有点扁平的钢针,这种小针刀是自己特制的,不会进行这种针灸和手术相结合技术的人一定不会随身带着这种针刀,李芳英立即对凌威有了点信心,不再反对,坐在一旁静静观看。两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年轻人从后面走出来,看了看躺着的病人和拿着针刀正要下针的凌威,把目光转向李芳英,年岁稍大一点的开口:“李师姐,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年长的叫李诗运,五官端正,看起来很沉稳,另一个叫李诗雨,都是李芳英本家,跟着李玉林学习医术,两人岁数都比李芳英大,但李芳英是李玉林的独生女,出于恭敬还是叫她师姐。“怎么回事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李芳英向凌威那边噘了噘嘴,她不喜欢学医,这两位这几天偏偏不停在自己面前卖弄,还介绍同行的年轻人给李芳英认识,明显有找人替代林中的意图,令李芳英非常不爽。在一旁等待的病人见凌威要动手术,不约而同好奇地望过来,有几位干脆站起身围观,小针刀是这里老掌柜李玉林的拿手活,最近很有名,而且是独一无二,一个年轻人忽然要运用,当然令人好奇。李诗运靠近凌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师傅什么时候收的弟子,小针刀可是新技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也只是学点皮毛,还不敢动手。”“是吗?”凌威冲着李诗运笑了笑,一手摸着病患关节,手中的小针刀缓缓沿着关节边缘插进去,在粘连的地方找到硬索,轻轻割断,发出一声清脆细微的声响,然后抽出针刀,又在另一个地方快速下针,接连下了四处,然后把针刀收起来,拍了拍病人的肩膀:“起来走走看。”病人缓缓下了躺椅,试着走两步,觉得轻松多了,加快了几步,丝毫没有刚才一瘸一拐的痕迹,惊喜地转脸看着凌威:“太神了,我这关节病可是公认的疑难杂症。”“别高兴得太早,你还要保养,千万别受凉,还要忌生冷辛辣。”凌威走到坐堂问诊的桌子边坐下,拿出纸和笔一边快速开着药方一边说道:“我开两副舒经活血的药方,按时服用,一个月后你的病就没有问题了。”“谢谢,谢谢。”病人充满感激地拿着药方到一边抓药。凌伟刚要从椅子上起身,另一位等待的病人已经坐到桌子对面的凳子上:“医生,你也替我瞧瞧吧。”“把手臂伸过来。”凌威吩咐了一声,把病人的手臂放平,手指搭在脉搏上,看了看病人的舌苔和气色,低头开方:“伤寒,心中有热,胃中有邪,黄连汤,七日后再来复诊。”这位病人刚离开,另一位又接上,凌威不慌不忙,神态祥和,有着一种和年龄不相称的沉稳,问诊开方有条不紊,脸颊始终带着一丝微笑。对于他来说,治病救人就是一种享受。“凌大哥今天好特别。”林婉儿轻声嘀咕,叶小曼转脸微笑:“怎么个特别法?”“我觉得他很普通却又好像很伟大,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林婉儿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眼神有点迷茫和陶醉。“只有普通人的那种伟大才令人尊敬,这种人到处都有,只是我们没有感觉到而已。”叶小曼有点感慨:“其实,现在才是真正的凌威。平时生活中倒显得很虚幻。”几个病人诊断下来,凌威也进入了角色,和眼前的药铺融为一体,他的举止让人感觉他就是一位地道的老中医,在这里坐堂开方天经地义。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专注到凌威身上,连李玉林出现在门口都没有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