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抖了抖袍子,门口的小丫头急忙撩起帘子,宝蟾先于金桂出来,两只小脚倒蹬的倒快,脸上的胭脂红扑扑的,一双不大的眼睛如汪了一池春水一般,手里捏着一条洒金喷香的帕子,往着贾琏身边扑来:“我的爷,你可回来了。”两只染着红蔻的指甲还未挨着贾琏的衣角,就被贾琏冷冷的闪开,嘴里喝道:“没规矩的东西,滚到外面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宝蟾又惊又羞,忙掩着嘴呜呜哭着跑了出去。贾琏不屑的甩了下袖子,想起回家之后贾珏对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外人指指点点加嘲笑的眼神,贾琏又不是个傻子,他立马猜出了自家后院的问题。恐怕连自己头上戴的巾子都已经变成深深的绿色了吧!娶妻娶贤,我贾琏这两次娶亲都为娶到一个贤妻,先头是个妒妇,后者则是一个荡*妇兼毒妇,败家之祸端,灭族之起源,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吗?贾琏深恨妩瑶和夏金桂的同时,也很自己的浪*荡无为,为什么当初娶的不是二姐儿那样柔情似水的女子,为什么不是王家那个女孩儿,若当初娶的是她,那么自己怎会落得如此田地?说不定荣华富贵依然存在,说不定自己的儿女早已成双,说不定……贾琏摇了摇头,将那不靠谱的绮念赶出恼外,如今那位也是自己这种人能肖想的,无异于天人说梦。贾琏内心的纠结与痛苦暂且不提,只是他一直把自己人生中的失败与落魄归结到女人身上,很少从自己身上寻找毛病,他认为自己家族的不幸也几乎都是这些败家的女人造成的,却不想一个内宅女人能败家败到哪去,若不是他们这些爷们成天在外面胡作非为,怎会牵连家里的女眷,害的元妃难产而死,迎春嫁了那么一个变态禽兽,探春远嫁,惜春看破红尘,连小小的巧姐儿都逃脱不了被卖的命运。王妩瑶也好,尤二姐也好,她们两个早已死去,贾琏的一腔怒火夹杂着男人的妒火一起燃烧起来。“唰”的一声撩起内室的帘子,转过屏风,大红的床帐里面人影若隐若现。贾琏冷哼一声,抬手掀开了红帐,里面赫然是浓妆艳抹躺在床*上的夏金桂。大红鸳鸯戏水的抹胸,乌油似的头发披散在胸前,洁白丰润的膀子露在外面,身上只搭一条猩红毛毡子,双眼微翕,红唇翘起。若是放在贾琏平时,早双眼便绿的扑上去**了。只是贾琏心里想着,她这幅浪样儿在自己离家的日子不知有多少男人见识过,可能就在自己面前这张大床*上,她和一个野男人极尽欢乐,自己则在千里之外受那流放之苦。在那时,她可曾想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受苦受累,可曾有半分心思牵挂自己?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若不然她为何死守自己的嫁妆,不肯拿出些银钱来打点押送的官员,让自己少吃些苦头;若不然她为何对自己的女儿横眉冷对,恨不得立马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联合了外人要把巧姐儿拐卖;若不然她为何能不顾廉耻不守妇道去勾引自己的远房弟弟贾珏?夏金桂,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没有廉耻的荡*妇毒妇!夏金桂细心妆扮了一番,又急忙卧倒在床榻上,摆出一副美人春睡的模样来。料想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流放期间难得碰得女人,这回回来见着自己这番娇媚的模样,还不得馋的立刻扑上*床来?等一切好事做完,那些不得入耳的风声便能被压下来,自己依旧能过平常的日子。打量好这一切,她才安心的躺在床*上假寐,只等贾琏色*心大动。却不想甩到她脸上的是衣架上的衣服,以及贾琏冷冷的呵斥:“贱*人,你大白天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夏金桂没听着柔情蜜意的话语,倒被刮鼻子刮脸的骂了一句,她那火爆脾气哪里忍得住,嗷的一声跳下*床来,骂道:“你个杀千刀的,老娘千辛万苦的等你回来,你就这幅腔调对我?”贾琏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挑着眉毛问道:“千辛万苦?天天浓妆艳抹勾引个把男人就是辛苦了?还是卖我的女儿没卖出去就让你辛苦了?你倒是说出来我听听。”夏金桂又怕又气,梗着脖子哼道:“谁勾引男人了?你这杀千刀的,你这是要活活逼死我哪!我也不活了,活着也受这零碎哭啊!”夏金桂耍起泼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贾琏不紧不慢的坐在凳子上吃茶,欣赏了一会儿夏金桂的“表演”,方才放在茶盅,从怀里摸出一纸文书,扔到夏金桂面前,“拿了你的东西滚出去,往后我们贾家再也没你这个人。”夏金桂嚎了半天,脸上没有半点泪水,看那扔在地上的东西,开头便是——休书。瞪圆了玻璃珠子似的大眼,张着嘴愣了半天,突然回转后神来,跳起身来大骂:“你休我?你凭什么休我?姓贾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现在这幅德行休了我,你去喝西北风吧!”贾琏推开夏金桂的爪子,冷描淡写道:“我贾琏宁愿吃糠咽菜,也不愿意花用你的钱,我怕脏了我的手。你趁早让你母亲家来人接你,若晚了,我让人一顿板子打你出去。”夏金桂听了这话,顿时气的疯魔起来,嗷的一声往贾琏身上扑去,两只寸长的指甲张牙舞爪的挥上了贾琏的俊脸,只听“哧哧”两声,贾琏的脸上如同开了颜料铺,红的白的都有,几道深深的划痕都涌出鲜血来,连耳根都几乎被夏金桂扯断。贾琏疼的叫了几声,挥手间将夏金桂推出大老远,狠狠的摔在地上。夏金桂大眼翻了几翻,嗝的一声晕厥了过去。贾琏也懒得看她,捂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忙出去找药止血。金蟾远远望见了,唬的躲在角落里半天不敢出来,见贾琏走远了方偷偷溜进了夏金桂的屋子。****熙凤有孕三月,每日只反酸想呕,平日里爱吃的食物,如今变着花样做来,她也根本吃不下几口。老太妃和水溶都急的不行,纷纷劝她多吃些,好歹想着肚里的孩子。老太妃在时,熙凤只笑着答应,等老太妃一走只剩水溶的时候,熙凤便黑了脸一言不发。水溶知道熙凤的性子,特别生气的时候是不爱说话的,只是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熙凤为什么生气,这一天自己也没惹她,丫头们伺候的也都尽心,怎么这姑奶奶又发了这么大的火呢?本不敢上前触熙凤的霉头,可又惦记着熙凤的身子,遂陪着笑端了一盏乌鸡山药汤过来,道:“好凤儿,多少喝点汤填填肚子。这乌鸡山药汤是平儿在小厨房给你做的,整整熬了两三个时辰呢,这乌鸡的药性都溶到汤里来了,又香的很,一点都不腥,你尝尝?”水溶舀起一勺准备喂给熙凤喝,熙凤皱着眉头别过头去,什么乌鸡白鸡的,现在闻着都是一股味儿,胃里反出来的恶心感让嘴巴里都在反酸,哪里吃的下一口去。偏偏老太妃还认为鱼汤对孕妇大补,特特的弄来各种鱼煲汤来给自己吃。熙凤这辈子只吃些烤鱼和罐头鱼,炖的煮的鱼是一口不吃,这鱼汤摆上来腥味就直往熙凤的鼻子里钻,一刻也没忍住哇哇直吐,吐的连眼泪都出来了。短短一月,熙凤就瘦的好多,连好不容易养胖的小脸都尖了许多。这会子刚刚吐完,老太妃乐此不疲的回去准备别的鱼汤了,熙凤心里怄的要命,却不能辜负了老太太的好意,面上只能强忍着。偏水溶又来给自己找不自在,这心里的火便蹭蹭的往上窜起来。“我不饿,不想吃。”熙凤干巴巴的回绝。水溶愈发的赔了小心,“乖,咱们就吃一小碗,你不饿,你肚里的儿子会饿呀!”熙凤一听这话,顿时又委屈又难过,刷的站起身来,哭道:“我就知道,你一门心思的就想要儿子。我这难受的要死根本吃不下,你根本不管这个,偏让我吃,就怕我饿着你儿子是不是?”水溶见熙凤眼圈红红的,早已吓的不行,嘴上早没了往日的灵活,嘟囔道:“我,我这不是怕你饿着么?你饿着,儿子不就也饿了么?”女人不讲道理,怀孕的女人更没什么道理可讲,熙凤气水溶逼自己吃饭,为了保住他的儿子而不顾及自己的感受。水溶苦笑不迭,别说儿子了,单这一个媳妇都快要了自己的老命了。最后使出杀手锏,将暴躁的媳妇一把搂在怀里,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一遍遍的揉着熙凤的发顶,总算将熙凤的心情安抚下来。最后又陪着哭累了的熙凤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便看见熙凤歪坐在旁边的小榻上,吃一口东西,呕两声,再吃,再呕,水溶的眼泪便模糊了双眼。R1152